后来洛三老爷英年早逝,李氏怀着孕又遭逢大变,想不起这一茬,还是她联系了柳老爹,把断了两个月的联系重新续上。
救命之恩,她却只能做这些来报答,甚至还要笑脸相迎作践他的人。每次想起来,洛婉兮都觉得不得劲。
若她还是陆国公府七姑娘……
洛婉兮翻个身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是没想过与家人相认,然而洛家和陆家没有jiāo集,自己根本见不到。便是见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qíng,家人能信吗?
尤其是她娘长平大长公主,人家老太太不是信佛就是敬道,她老人家对这些嗤之以鼻,说都是装神弄鬼。记得有一回,祖母请了一个十分有名的道婆上门,哄得祖母对她言听计从,就连她大哥的婚事,那道婆都要作妖。这可捅了老太太的肺管子,掀了那道婆坑蒙拐骗的底不算,还把她架在柴火上烧了,道是让她尝尝枉死在她手下那些人的罪,吓得老祖母病了大半年。
自己找上门去,以她家老太太多疑的xing格,搞不好就把她当心怀不轨的妖孽烧了。
第八章
晨光微熹时分,临安城门口便已熙熙攘攘,进城的出城的,带着瓜果蔬菜的,载着猪牛羊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柳老爹便夹杂在出行的这一群人中,大半个时辰后到了位于景山脚下的别庄。庄头亲自将人迎了进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不起眼的小厮从后门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大篮子脆嫩嫩的香椿芽敲响了隔壁别院。
“今年的香椿芽能吃了。”说着递上篮子。
开门的是个方脸青年,他也不矫qíng,笑眯眯的收了,两边离得近,两位庄头jiāoqíng也好,这些年下来时不时互通个有无,还道:“比起别地儿,还是你们家的香椿芽最鲜嫩。”
“李叔宝贝似的养着,能不好吃吗?”
两人说笑了几句,才散了。
方脸青年关上门,哼着不在调上的曲子往回走。
一盏茶的功夫后,包裹到了江枞阳小厮长庚手里,长庚颠了颠,份量不轻。
长庚敲了敲房门:“少爷。”
“进来!”
长庚这才推门而入,进去后马上合上门,恭恭敬敬的递上包裹:“那边又送东西过来了。”
江枞阳微微一抬眼,视线扫过来,定在长庚手里麻灰色包裹上。同样的剑眉,一样的星目,没有了在南宁侯府时的yīn郁颓弱后,顿时判若两人,气势凛冽,如刀似剑。
江枞阳看一眼桌面,长庚赶紧将包裹放下,顺手打开了。
闪亮亮的银锭子和一瓶伤药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江枞阳拿了那瓶药打开。
长庚探头瞧一眼,根据色泽味道猜测:“之前那个药,说来那药对伤口的确好,不只恢复得快还不容易留疤。”就是量不多,这话他不敢说,这么好的药,想想便知极为难得,人能送来已是十分大方,哪有脸嫌弃。
“量不多,少爷您可省着点用。”这话,长庚语气就有些幽怨了,动不动就一身伤的跑回来,没这么作践自己的。
江枞阳眉峰不动,留下药:“把银子收起来。”
长庚应了一声,抱起盒子就走到角落里的huáng梨花木箱子前,里面满了大半。洛家三房送银子十年如一日,除了开头几年用了一些,后来他们家少爷就再也用不着了。这么多年攒下来,委实是一笔巨款,长庚不免心虚了下。
一开始他们以为在洛家三房夫妻走后是洛老夫人接过了这事,直到近几年才发现,竟然是洛家那位未及笄的四姑娘。弱女稚子,无父无母,不容易。却几年如一日的接济他们,他们虽然过得看来差,但事实上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落魄。
有时候长庚都在想,日后等对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心寒。想到这里长庚叹了一口气,众叛亲离下,对唯一的善意便特别珍惜。
“待四姑娘出阁,少爷可得添一份大妆。”长庚半真半假道。
江枞阳嗯了一声。
长庚见他回应了,顺势就把话题转到了他的婚事上,觑着江枞阳的神色缓缓道:“看夫人那架势,下个月就要去宋家下聘了。”
昨天南宁侯夫人找江枞阳就为通知他这事,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经过一天的打听,那位宋姑娘的来历他们也一清二楚了。只能说难为南宁侯夫人能找到这么一个人。
家世尚可,但是她本人不得宠,xingqíng懦弱。这女人对他家少爷可真是不遗余力的打压,惟恐少爷得势,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
他们家夫人真心实意的待她,她却恩将仇报,和姐夫勾搭上了,气得她家夫人动了胎气。谁想这对狗男女竟然丧心病狂的害了他们家夫人,就怕她将这事告诉夫人的父亲杨阁老。
也正是因为贪慕杨家权势,他们才没一并将少爷害了去。新夫人刚进门那几年对少爷倒不错,毕竟杨阁老还在呢。
不想出了土木堡之变,杨阁老身为天顺帝心腹,主张迎回天顺帝,大大的得罪了张大后和景泰帝。景泰帝登基后的第二个月杨家就被问罪,满门抄斩。
前脚杨家倒台,后脚他们家少爷就坠马断了腿,世子之位旁落。要不是他们足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少爷又韬光养晦藏拙,少爷又哪能平安长大。
想起这些,长庚就觉意难平,南宁侯夫人只是表姨母,要为自己儿子考虑,所以能对少爷下死手,南宁侯可是亲生父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甚至纵容南宁侯夫人害少爷,让人齿寒!
“马上她就没时间管这事了。”江枞阳微微一笑。
这笑落在长庚眼里,带了点森森的味道,他不由自主的颤了下,慢了半拍的回应过来,喜道:“那事有眉目了?”
第九章
一队人马缓缓停在洛府门前,二管家打发了个人去内院通报后小步迎上前,作揖行礼:“五老爷好,表少爷好!”
白面短须的男子便是洛五老爷洛齐翰,而他身后瘦削修长的少年则是白洛氏长子白暮霖。
洛齐翰将马鞭扔给他,笑问:“家里可好?”
二管家边迎着二人入内边回话:“一切都好,尤其是大少爷和二姑娘来了之后,家里热闹了,老夫人jīng神好了许多。”
“她老人家最喜欢儿孙绕膝。”洛齐翰笑着说了一句,也是不巧,他在外面被耽搁了几天行程,所以长房侄儿过来时,自己并不在府上。不过自己是长辈,也不打紧。
庆余堂内的洛老夫人得了消息,奇道:“他们俩怎么碰一块了?”
洛婉兮道:“许是正好碰上了,是不是该把大哥和二姐请过来?”
洛老夫人点头:“是该让他们过来见见他们五叔和暮霖。”想了想又道:“还有你二姑,五婶他们。”
白洛氏母女俩在洛府小住了下来,洛老夫人自然愿意女儿外孙女在自己跟前待着,省得回去被白家那老太太磋磨。
不一会儿人陆陆续续到齐了,互相厮见过后,洛老夫人先问洛齐翰外出qíng况。
洛齐翰并没有入仕,而是在家做富家翁,替府里管着外面的产业。这次出门便是巡视下面的田庄商铺。
“这几年年景好,田庄产出颇丰,商铺生意也好……”洛齐翰简单说了一些。
听了几句洛老夫人便道:“风调雨顺,就什么都好了。”又问:“这一路可顺利,我瞧着你是瘦了,在外面到底不比家里,让你媳妇好好给你补补。”
吴氏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洛齐翰看一眼妻子,笑容明显了许多:“让母亲挂心了,一路顺利的很。”
如此洛老夫人便放了心,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外孙身上:“学业紧不紧?在书院吃的好不好?”
白暮霖现在万松书院求学,万松书院在江南数一数二,学业也是出了名的重,洛老夫人生怕外孙受了苦。
白暮霖腼腆的笑道:“外祖母放心,挺好的,再说了有您和母亲时不时送来的东西,谁吃的不好,也不会轮到我吃不好。”
洛老夫人笑眯眯道:“那就好,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身子。”
“就是就是。”白洛氏忙不迭附和。
说了一阵,洛齐翰便提出告辞,女大当避父,何况是长大的侄女。洛郅和白暮霖随之附和。
洛老夫人看着玉树临风的长孙和气质温润的外孙,只觉得心里都是甜的:“你们表兄弟正可亲近亲近,互相探讨功课。”
两人笑吟吟应了,联袂离开。
望着白暮霖的背影,洛婉如若有所思。
洛婉兮看了她好几眼,见她侧着脸望着门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忍不住看了白洛氏一眼。
白洛氏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拧破了,洛婉如盯着她儿子不放,什么意思?在白洛氏看来,自己的儿子自然千好万好,模样好,学问好,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
洛婉如对儿子动了心思,白洛氏觉得再正常不过了,一方面骄傲,自己的儿子果然优秀,连京城来的洛婉如都不能免俗,一方面又发愁,洛婉如虽然家世不错,模样也整齐,可脾气不好啊,白洛氏怕自己儿子受委屈。思来想去,白洛氏一颗心就这么拧巴起来了。
洛婉兮收回目光,不再看白洛氏喜忧参半的脸,对洛老夫人道:“难得的人齐,不如今晚咱们吃顿好的。”
洛老夫人嗔她一眼:“说的我好像nüè待似的,难道平日里吃的就是不好的。”
“哪能呢,这不是有些菜做起来实在费心思。”洛婉兮赔笑。
洛老夫人虚虚一点她,道:“想吃什么,你只管去厨房吩咐,今儿这一顿就jiāo给你了,不好唯你是问。”顺势问洛婉如:“如儿有什么想吃的?”
洛婉如乍然回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脸色微微一变,故作镇定道:“上次吃的那个佛跳墙不错。”
吴氏笑道:“不说还好,二侄女一说,我也馋了。”又有几个小的叽叽喳喳加入进来,气氛一时热闹至极。
洛婉如瞧着没人抓着自己的事不放,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听着听着,又忍不住心不在焉起来,几次往洛婉兮那边看。
洛婉兮被她一眼两眼的若有所思看下来,也觉得不大舒服了,在她又一次望过来时,迎着她的视线,笑眯眯的问:“二姐一直看我,是我哪里不妥当?”
洛婉如慌了下,目光闪了闪道:“就是,就是觉得四妹今天的衣服别致,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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