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起chuáng以后,谢安平偷偷摸摸溜回了楼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院井那里打水、劈柴。
后门外面水声哗啦,有船来了,谢安平耳力过人听见响声,便丢下斧头钻进厨房避开来人。huáng莺乍见他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安平瞪了她一眼,从牙fèng里迸出两个字来:“茅、房。”
找死的小雀儿!给爷等着!
“我说怎么找不着你呢。喏,你先看着火,我去给姑娘送水。”huáng莺把厨房的事扔给谢安平,自己便端着铜盆跨出门去,正好听见有人敲后门。
“来了!”huáng莺应了一声,把铜盆搁在井栏上,抽开门闩拉开两扇门,惊道:“二少爷?!”
来的是王文渊,身后还跟着四个漕帮打扮的大汉。他问:“美娘起来了吗?我有事找她。”
美娘正好从阁楼的窗户看见王文渊进来,她没好气喊道:“你有什么事!”
王文渊抬头一看她坐在窗边,惺忪还没散去,有几分慵懒的媚态,便露出笑容:“总舵主让我来接你过去。”
大胡子?大清早的接她去宅子gān嘛?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起chuáng气大!
美娘有些狐疑,皱着眉又问:“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王文渊很肯定地点头:“是的,有人病了。”
难道是谦谦不好?美娘站起来脱口就问:“是不是谦谦?!”
王文渊几乎没有迟疑,立即说:“谦谦哭闹得很厉害,谁也哄不住,美娘你快跟我走。”
“马上就来。”
美娘匆匆关了窗户,在房里收拾了一些谦谦的玩具,还有上回大夫开的治疗小儿夜啼的药丸还剩半瓶,也一并带上。临要下楼,她忽然心里闪过异样。
很奇怪。
王文渊来得很奇怪,谦谦病得也很奇怪,大胡子专程让王文渊来接自己更奇怪,而且她不认识跟他一同来的那四人,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庆州是大胡子的地盘,他又有意保护美娘,所以她很熟悉他的亲随。至于“相亲”那次,是误打误撞让王文渊和她碰一块儿了,事后既然已经给俞如眉说过了,大胡子应该不会再让王文渊接近她才对。如今奇了,谦谦生病竟要让一个不相gān的外人来送信!
美娘眼珠转了转,又推开了窗户,很焦急地问王文渊:“二哥,是不是rǔ娘乱吃了东西才害得谦谦生病?你们可别把rǔ娘放走啊,要让大夫查一查她的奶水。”
王文渊很肯定地说:“你放心,rǔ娘没有放走,只是现在还不晓得谦谦是什么病。你快下来了,船在外面等着的。”
“嗯,就来就来。”窗户重新阖上,美娘心底都凉了。
这根本是个幌子!
谦谦这孩子打出娘胎就认人,除了爹娘和姐姐谁也不要,别人喂的东西一概不吃。俞如眉本身奶水不是很足,于是便说请rǔ母帮着喂,哪晓得谦谦一看不是娘亲,谁的奶都不吃,就算饿得哇哇大哭,rǔ母把奶送到嘴边他也闭紧了嘴不肯张开。后来没辙只能喂米汤和米糊糊,到现在他也不吃别人的奶。美娘刚才故意试探王文渊,王文渊虽然小心却还是露了破绽,大宅哪里会有什么rǔ母!他根本就是哄她的!
美娘急得在房里踱步,而王文渊等得不耐烦已经上楼来了,拍门喊她:“美娘你怎么还没好?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梳个头。”
美娘从妆台下抽出把匕首放在袖子里,挎着包袱打开门,神色如常:“二哥你早上也没吃东西吧?我去厨房拿几个馒头,咱们船上吃。”
她把包袱塞给王文渊,朝huáng莺使了个眼色:“今天铺子就你和樱桃照看了,我回娘那里看谦谦。”
huáng莺绞了洗脸的帕子递上来,凑近小声问:“姑娘要不要我陪你去。”
美娘装模作样擦着脸:“不,我出门了你们就快走,先找地方躲起来。姓王的不怀好意,我怕大胡子那里已经出事了。”
huáng莺紧张得脸色苍白,美娘故意笑着撩水洒她:“别想偷懒!快去喊樱桃起来开门做生意!”
王文渊带来的四个人,两人守住后门两人守住通往客堂的通道,美娘自知此时逃跑是jī蛋碰石头自不量力,讨不了好。于是先拖住了王文渊,自个儿钻进了厨房。
“二哥我再拿些咸菜,娘喜欢吃。”
谢安平正蹲在灶台后面,挡住了外人的视线,他一直静观其变没有说话。美娘装作捞坛子里的咸菜,弯下腰低声说:“王文渊想绑走我,虽然我不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总之不会是好事。”
谢安平一听就作势要蹭起来,美娘赶紧按住他肩头,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五个你只一个,我们仨个女人又不能帮忙只会碍事,你别轻举妄动,也别说话。不如我先跟他走,你再想法子救我。”
谢安平紧紧盯住她,眼神担忧。美娘安慰道:“王文渊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们男人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你必须给我忍住。我得出去了,太久他会生疑,不能让他看见你在这儿。”
“我会等着你。”
美娘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拿起馒头咸菜走出厨房。
“二哥我们走吧。
☆、66
66、囚孤岛改邪归正
烟笼轻舟。
美娘故作镇定地坐在船舱里,直到划离了食肆很久,她才惊觉后背已经湿透了。不露痕迹地往船尾一看,雾蒙蒙的水面上除了他们所乘的小舟,并无其他船只,谢安平没有追上来。
美娘刚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又愁绪满心头。谢安平和huáng莺倒是暂时安全了,可大胡子那里尚是未知之数,况且她如今陷囹圄,兴许会成为王文渊要挟大胡子的人质。
“美娘,给。”
王文渊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茶递给美娘,美娘从恍惚中回神,扬眉接过淡淡道谢,随即把茶放下,不敢入口。
“谢谢二哥。”
王文渊见她不吃也不勉qiáng,反而挨着她坐下来,开门见山道:“美娘,上次我提议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美娘装傻:“什么事?”
王文渊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婚事,你只要点一点头,我便八抬大轿娶你当王夫人。”
这厮果然没死心。美娘恼怒王文渊纠缠不休,可现在不能得罪他,于是她没有发火,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王文渊瞥了她一眼,胸有成竹:“你会答应的。”
这变态是跟她玩儿威bī利诱吗?想谢安平那种活阎王她都降伏得了,还怕王文渊这不够格的混蛋么!
是故美娘长叹一声:“唉——二哥,不是我不想答应,实在是我不能答应……我配不上你啊。”
王文渊起先以为又会遭到美娘的冷嘲热讽和拼死反抗,谁知却听到她这样说,愣了愣才道:“不会,你别胡说。”
“我说真的,二哥,我配不上你。”美娘努力睁大眼尽量显得楚楚可怜,“首先从身份上咱俩就不相配,你是王家名正言顺的富贵公子,而我却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还被错养在别人膝下十几年,身世如此不堪,是断断不配嫁给好人家的公子当妻子的。”
王文渊安慰道:“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qíng分自然深厚,你若嫁给我,我的爹娘就依旧是你的爹娘,什么事都和原来一样,这不是挺好的吗?”
美娘无奈道:“好,就算爹和大娘那一关能过,但你就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吗?我以前是谢安平那混蛋的小妾,他怎样把我qiáng抢回府的你也知道,你难道不介意吗?传出去别人也会看不起你的,二哥,你值得更好的良家女子,真的,我配不上你。”
王文渊握住美娘的手,深qíng款款:“你怕别人说闲话咱们就不回京城,就住在庆州,我现在跟以前不同了,我能保护你。美娘,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纯洁的。”
……
纯洁个屁!你在老娘心里永远都是那么混账!
虽然美娘很想骂脏话,但她忍住了,虚qíng假意地笑着说:“二哥你对我真好,但我还是不能那么快答应,因为我从小就把你当哥哥看,突然间要说嫁给你……我感觉怪怪的,你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好不好?”
她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手,眼看就快滑出王文渊的掌控,不料他突然把她抓得更紧了,郑重其事地点头:“好,等成婚以后你再慢慢适应。”
美娘:“……”
她上辈子是王文渊的杀父仇人吧?是吧!
在跟谢安平长年累月的战斗中美娘学会一件事:当混蛋犯浑的时候,别跟他一般见识,先笑着把他敷衍了,再找机会从背后捅他丫的一刀!从前她最想捅死的绝对是谢安平,但眼下她更想捅死王文渊。不,就算捅死了也不痛快,非要再狠狠补上几刀才解恨!
当初翻船怎么就没淹死这混蛋!
看美娘不说话了,王文渊以为她是在思虑,自觉不便开口打扰,只是陪着美娘坐着,直到小船在某处停靠下来。
美娘跟随王文渊下船,发现这里是河□汇处的一座孤岛,四面环水出入只能靠船,目测此岛长宽不过十来丈,乃是由汇集的泥沙堆积而成的,上面只有座矮木屋,一看就知道是绝佳的藏匿关押之地。
美娘故作惊讶:“二哥你不是要带我回大宅吗?这是哪里?!”
王文渊抓紧美娘胳膊,拽着她往屋子里走:“美娘,我是为你好,你在这里等我。”
美娘向来很识时务,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反抗,跌跌撞撞跟在王文渊身后,来到矮木屋门前。屋外已有两名大汉看守,门上一把铁将军,王文渊沉声道:“打开。”
门开以后,美娘隐约瞧见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只是光线暗淡看不清是谁。她有些发憷,遂抓紧了王文渊的手:“二哥你别把我留在这儿,我害怕。”
王文渊安慰道:“别怕,庆州要变天了,你待在这儿不会有事。”
什么叫庆州要变天了?漕帮有难!
美娘大惊:“我娘和谦谦在哪里?还有大胡子,他们有危险是不是?!”
王文渊冷着脸说:“我只关心你的安危,其他人与我无关。”说罢他扔开美娘的手,命令下属,“看紧一点,别让人跑了。”
美娘被搡进屋子里,然后房门“砰”一下关上,随即“咔擦”落锁,把她囚禁在屋子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醉酒微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