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纷争太多,需要隐藏实力虚与委蛇,更需要适时示qiáng。
而在暗杀行动中,是不使用这样带记号的兵器的。
抬头对上完颜煦探究的眼神,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她指指茶壶,他便倒了水送到她眼前。
“这三瓣jú花纹是祁副相门下暗客所用。”粗陋的被子里倒映着他释然的脸庞,莫寒抬眼与他坦然对视,“祁副相早已过世。”完颜煦捡起一把刀,随意看了看,复又放下,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那群暗客可能早已易主。”“你心中早有考量,又何必来问我?”她起身,方才的好心qíngdàng然无存。
“我在乎的只是他们此番的目标————是你。”“那便不会是袭远派来的,在奉州时你与这些刀客jiāo过手,胡尔诺当时多半也在,你清楚的记得他们的武功路数、所用之兵器,但我要告诉你,这绝不是袭远的人。”她脱下披风放在手里,回答的异常坚定。
仿佛重重挨了一锤,他触到了她的禁忌,她的心里,还是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你对他……倒是颇为信任。”觉出他言语中的苦涩,莫寒沉默良久,垂下眼睑,有些漠然地说道:“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大概比我想象中的要理智许多,有时候,他更像兄长。
他不会……不会的。”
“他在王府里安cha了十数个眼线,都是跟着你陪嫁过来的人。”为什么,此刻她带着落寞的侧影,会显得如此遥不可及,仿佛彼岸盛开的水仙,永远不可触碰。
“我知道。”她提步走近,仰着笑得灿烂的脸庞,溢满笑意的眼眸中有捕捉不到的苦涩,“他们都在你手中不是么?你不会有事的。
如果……如果那些人没有威胁到你,就请你放过他们吧,如你所说,他们都为如何养活我费尽心力呢!”“你凭什么说我不会有事?”愤怒的言语冲口而出,他几乎要收敛不住自己的脾气。
莫寒一时语塞,怔忡着说不出话来。
“算了,用完早饭便去休息吧,别到处乱跑,记得多穿些。
昨晚也着实折腾累了。”完颜煦疲倦道。
“你又何必试我?”“我不是试你,我是在试我自己。”缓缓穿好白狐披风,她静静系着繁复的扣带,迟疑着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把罪责一并推到巴尔虎的人身上?”“七皇叔看上了莫脱里的小女儿里桑,我只是做个顺水人qíng,bī莫脱里带着女儿去求七皇叔罢了,再说,今年六月就是他老人家的六十大寿了,我这个做侄儿的总该尽些心意。”睹见她唇边渐渐凝结的笑容,他好似焦急却又讽刺地问道,“哼,怎么?觉得我讨厌了?残忍了?”
“不是。”她摇摇头,将他的láng狈与后怕收进眼底,“这世上,杀一个人的,是杀人犯;杀一百个人的,是征服者;杀光所有人的,是救世主。”她轻轻叹息,拖起吃撑了的完颜合剌,“我走了,你小心伤口,多休息。”她低头看一眼领子上雪白的绒毛,念起某个落雪的冬天,有人曾经允诺要猎到最好的白狐送她。
只是,时光让一切物是人非。
呼伦贝尔的chūn光,美得令人心碎。
@@@@@@@@@@@@@“我会做个好姐姐的。”“是因为……孤单吧……”“你知道,撒谎很麻烦,所以想找一个脑子好用的人帮我圆谎啊!呵呵。”
。
“以前我总觉得,躲在乌guī壳里就万事大吉,但现在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我只是想保护好我自己,也保护好你,袭远。”,“王八蛋,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大哥倒在了官道上,是恶疾突发吗?是吗?真的是吗?韩楚风又招你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肯罢休,你才安心?啊,你说啊,你说啊你……”“为我大齐,百死不悔。”鲜嫩得仿佛能掐出汁液般的青绿铺满山岗,淡淡开出几多粉色小花,娇羞得不肯展颜。
湛蓝的天空gān净得没有一丝云,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是幼嫩的雏鸟,展示着新生的喜悦。
暖暖的南风与高大的香樟树擦肩而过,带来树叶间“沙沙”的私语声。
洁白衣袂在湿润的风中轻轻飞舞,她站在高高的山巅上,雪一般的白纱像茉莉一样绽放在糙地中心,乌黑浓密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在背后,发尾被chūn风撩起,纷飞在蓝天碧影之下。
她低头看他,用与他相似的眼眸,沉沉如水一般。
“回家吧 声音沙哑。
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所以呀,别让牵挂。
变成一种孤单害怕,雨在下,家乡竹篱笆。
南下的风轻轻刮。
告别了繁华,将行李卸下,我们回家……”似曾相识的词句从她口中唱出,携着记忆的碎片如溪水一般缓缓流进心底,渐渐滋润他gān涩的灵魂。
“来,袭远。
我们回家。”她赤luǒ着双足,带着初生时的洁净与温柔,她朝他伸出收来,轻轻说,“袭远,跟我回家。”他仿佛受了蛊惑,痴迷地向她奔去,他想握住她的手,却发觉永远也到达不了那洁白纤细的指尖。
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她的影响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点一点消散在碧蓝如海的天空中。
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不要,不要丢下我————”猛然惊醒,他止不住的呼喊,被汗水浸湿的明huáng锦缎贴着消瘦的背脊,在乍暖还寒的夜里显得沉重而突兀。
摊开掌心,似乎还有她暖暖的笑容,近在咫尺。
职夜的太监弓着背匆忙赶到龙chuáng前,万分小心地问道:“皇上可是惊梦了?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来?”袭远一手撑着chuáng,一手扶着额头,面庞上流畅的线条已然勾勒出成熟男子的模样,只是略写单薄的身子和清瘦的容颜令他看上去严肃而深沉,仿佛不是此番年纪的少年,透着令人猜不透更不敢去猜的威严,还有,浓浓的孤寂。
他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但当太监倒退着走到门帘处,龙chuáng上突然传来少年皇帝喑哑的声音:“传肖常在。”“嗻。”那么多空寂的夜里,他需要,需要一些带着温度的怀抱来温暖冷彻的身体。
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没有什么能够代替她。
只是,不让自己那么冷罢了。
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这天下,匍匐在他脚下,他只能不断的要更多,更多荣耀,更多光辉,更多对命运的cao控和对敌手的践踏。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满足,才能不再需要那已然成为他软肋的温暖。
他不能有弱点,不能留给对手击败他的机会。
他的容忍,皇后的荣宠,魏王的权势,丞相的风光,沈乔生的平步青云,陈氏父子的兵权在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给的假象罢了。
阿九,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悬挂的佩剑,那有些新奇的剑穗,是被她叫做中国结吧,阿九,终有一天,朕的战马将跨国huáng河,朕的利剑将刺穿女真人的心脏,朕亏欠你的,朕双倍赔付。
一些人,只是纪念,匆匆飘过,连去想的时间也没有;一些人,只在心上停留过片刻,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
花开,并非是花唯一的向往。
花落,也非是花独有的感伤。
坠入尘世,阅读沧桑,沉沦在红尘中,几多身不由己,几多无奈感慨。
学不会看淡,学不会深藏,把一些人或事淡化,或者深深埋藏,藏到岁月的烟尘波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总是在某个落雨的huáng昏,在某个沉静的夜里,隐隐约约地在心里深入、深出,拿不走,抹不掉。
追溯
盆中的木炭烧得通红,灼热的火星好似盛放的烟花,窜升在烛火昏huáng的微光里,空气都是暖融融的橘huáng色。
象牙色的肌肤被笼在这样柔和的光晕中,泛起不同以往的妩媚。
她低头,垂在肩上的发丝滑落至胸前,掉落在桃瓣般鲜艳的丝绸缎面上,白色的小碎花追着那一缕乌黑发丝,开散在襟前。
加厚了的chuáng褥上堆叠着男人的衣裤,她一件件细心折好,犹豫着要不要再多整理一套皮袄,想这chūn暖花开的时日,必定是要愈发暖和,带着似乎没有必要,又怕遇上了倒chūn寒,穿得不厚实会如她一样害了风寒。
踟躇半晌,皮袄最终落在了整理好的一叠衣服里,即将追随主人去那苦寒之地。
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她直起身子,白色的棉绒下摆落在鹿皮地毯上,随着她不断移动的步子,与皮毛来回磨擦。
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案几上,她伸手捂着自己酡红的双腮,不正常的红晕灼热了微凉的手指,她轻咳一声,想着完颜煦训她的样子,唇角显现出淡淡的笑意。
戌时日落,温度骤然下降,她站在如梦幻般绚烂的夕阳下,长久凝望。
少年青涩稚嫩的蒙古弯刀在初显青光的土地上划出一道道丑陋的疤痕,狂乱的叫喊声回dàng在凹地里,久久不能散去。
抖落的汗水中兴许融合着咸咸涩涩的泪,随着他毫无章法的动作滴落在结霜的土壤中,为即将破土的小糙增添一分冲力。
大约是刀舞得累了,他瘫坐在地上,仰头对着暗紫色苍穹一声凄凉的怒号,仿佛这样嘶哑的吼叫消耗尽了身体里残存的一点点力量,他闭上眼,身子重重地落在并不柔软的糙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搓了搓冻得麻木的双手,她悄然转身,错过夕阳落尽时的惨淡。
似乎有压抑的哭声远远传来,只有糙原听见。
帐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多半是个男人。
莫寒回头,瞧见合剌傻笑着站在门口,手上还举着帐帘,好奇地问道:“怎么门口半个人都没有?六叔居然没安排守卫?”“把帘子放了。”快步赶上去,将门帘从合剌手中取下,莫寒转身进屋,招呼道,“今天着了凉,chuī不得冷风,帐里还燃着炭火,有点热,你多半呆不长。”“唉,六叔在安排去巴彦库仁的路线行程,还有些战术布局什么的,忒没意思,闲着无聊我就来寻你了,阿九,你这有东西吃么?我饿了。”合剌抱着肚子,讨好地笑着。
“还有些小点心,做得不好,怪难咬的。”将食盒送到他手上,她随口问道,“你六叔除了来这收租,还要跑去巴彦库仁打仗么?我看他倒是轻轻松松,没有一点行军打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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