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浴巾,她用力拭擦着自己的身子,将他留下的气味狠狠擦掉,同时,冲走任何关于他的一切!
日子悄然流逝,三天过后,古煊正好出宫办事,冷君柔于是去找谢心怡,诉说自己预先编造好的谎言,说自己去冷家堡的途中无意打听到外公的消息,那个人约好今天和自己详谈。
倒是有点意外,谢心怡毫不疑问就一口答应了,用派冷君柔出宫购物的借口,准冷君柔出宫半天。
冷君柔便也管不了那么多,刻不容缓地出宫,并没直接去光顾市集的药店,而是来到城郊某座山头。娘亲说过,有种花的籽,揉成汁液可滑胎。这种花,是她进宫前任命谢心怡侍从的时候,无意在这座山上见到,此刻正是花期。
一摘够足量,她又马不停蹄,于午膳之前赶回宫中。以免引起紫晴的注意和怀疑,她照常吃用午膳,然后跟紫晴说自己要午睡了,关好房门,取出花籽,放在一只gān净的碗里揉磨。
看着那慢慢溢出的鲜袖色汁液,她复杂纷乱的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胸口紧憋,而且,肚皮那似乎传来一阵隐隐的痛。
这是今天太过奔波导致的呢?还是……孩儿知道就要从母体剥离,故发出弱小而顽qiáng的抗议?
还以为狠下了心肠,但实际上,她终究舍不得他。一想到他即将脱离自己,化成血水,她便感到锥心的痛,就好像,即将掉落的不是一个未成形的ròu团,而是……自己的心。
——柔儿,娘的宝贝,你是老天爷赐给娘亲这辈子最好最珍贵的礼物——
娘亲和自己说过无数的话语,次数最多就是这句。
是的,每个孩子都是每位娘亲最珍爱的,所以,母爱也是最伟大的。因为自己,娘亲付出了最美好的青chūn,付出了最辛酸的汗水和泪水,付出了最灿烂的人生,最后还付出最宝贵的生命。
假如娘亲当年没有生下自己,或许她会回去找外公,或许会另外嫁一个爱真正爱她的男人,在那男人的呵护关爱下慢慢淡忘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得幸福和快乐。最起码,不会积郁成疾,不会悲惨逝世。而自己,也不会为了报仇走上不归路。
所以说,没有爱人呵护的母亲,属最悲哀最痛苦;没有爱qíng基础而形成出生的孩子是不会幸福。自己不能步娘亲的后尘,也坚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经历自己这种悲酸无奈的人生路。
记得谢心怡说过,但凡是投胎帝王家的孩子,能安然诞下且长大成人的才是真正的皇裔;反之胎死腹中或年少夭折的,皆因前世十恶不赦。说淑妃肚里那块ròu,是恶人投胎,注定流掉。
那自己呢?难道自己的孩儿也是恶人投胎?因为贫苦的生活,自己试问不是乐施好赠之人,却也生xing善良。人家说好人有好报,但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难道,这又要再次证明,好人不会好报?
不,不是这样,其实,自己并非没有做过坏事,淑妃的流产就与自己有关,尽管那是自己无心的,是被人利用的,可都无法抹灭自己间接甚至直接害死那胎儿的事实。
因此,老天爷要给自己惩罚,要给自己报应,还一命还一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无爱的产物,从而偿还了淑妃流掉的胎儿的xing命。
回想起来,自己真傻,当时欢爱后,自己应该想尽办法找到避孕药,这样就不至于经历现在的痛彻心扉。很明显,早在那时候起,自己潜意识里就指望与和古煊孕育爱qíng结晶,早在身体属于他之后,心灵也跟着朝他靠近。
娘亲千叮万嘱,要自己无qíng无爱,到了临死前也一再提醒,可惜,自己还是一头栽了下去,伤得彻底。为什么不听娘亲的话?娘亲的痛,自己为何就忘了?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一切都是自己活该,是自己活该!
“孩子,对不起,你来的还不是时候,娘亲无法让你面世。你想怨,想恨,都随你,娘亲都会接受。娘会永远记得你,假如……假如娘亲以后还有机会怀孕,你记得重新投胎过来,届时,娘亲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狠心地对你,娘会加倍疼你爱你,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无声的忏悔和道歉,在她心里发起,痛苦无奈的眼泪滚滚掉落于杯中,融合了那越来越多的汁液,将整个液面衬托得更加鲜袖、妖娆和触目。
花籽已全部揉磨完毕,加上“泪水”,约有半碗多。冷君柔没立即喝掉它,而是呆呆地凝望,从浓浓的汁液里,她似乎看到了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听到一阵阵充满抱怨和痛斥的哭声自里面传出,说他还没成形,还没机会见到这个世界,故他不想就这么被扼杀!
明知是幻觉,冷君柔却更加柔肠寸断,还再次忏悔呢喃出来,“娘亲真的不想你再重蹈娘亲的覆辙,没有爱而出世的孩子,是得不到上天的庇佑的,孩子,你要原谅娘亲,娘亲何尝不想让你见识这个世界呢,可是,有太多的因素致使娘亲做出这个决定,孩子,为娘对不起你……”
泪水越流越凶猛,继续哗哗哗地洒在药液中,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连心底最后那丝薄弱的意志也起动摇,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带泪的眼眸,同时端起杯子,仰头,和着“眼泪”将那半碗药液喝进嘴里。
药汁尚未滑下喉咙,她却已然感到难以形容的痛,并非身体的痛,而是心灵的痛,那个充满抱怨和痛斥的童音像一阵魔音,继续在她耳际回旋,反反复复,令她剧痛的心,更加难以支撑。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眼睛。
正好这时,房门被激烈撞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闪电般地冲了进来,伤悲的她还来不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只觉手臂一麻,紧接着哐的一声巨响,空碗从她手里飞出,甩到地下,一瞬间支离破碎,余下的点点药液零零散散地洒在地上,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瞪着眼前的qíng景,古煊额bào青筋,俊颜yīn霾恐怖得吓人,几乎震耳yù聋的嗓音显示了他是多么的愤怒,“是谁给你这个胆量,敢企图私下流掉朕的皇儿?”
是他,他来了!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冷君柔身体一阵僵硬,眼中飞速闪过惊愕、恐慌还有悲凉之色,继而,她沾着鲜袖色汁液的唇角勾出一抹凄迷的笑,抬眸迎向他,整个人显得格外冷静和淡然。
胸口怒火在持续膨胀,古煊想也不想便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光洁的颈脖……
【凤凰涅槃】 056 【高cháo】
他用力太大,几乎让人窒息,冷君柔本能地张开嘴,企图寻求空气呼吸,正因此,导致尚未来得及吞下的药液从唇角溢流出来。
古煊见状,黑眸顿时大瞠,眸中的怒火逐渐被一层惊喜和激动覆上。
谢天谢地,她还没把药喝下去,皇儿仍在!
争分夺秒地,他另一只手伸至她的脊背,用力一压,将她身子摆成弯腰状,同时使劲拍打她的脊背,生怕她会不肯合作而重新合上嘴,故他右手只好继续掐着她的颈脖。
“恶——呕——”冷君柔顺势呕吐,不但吐出了口中的药液,连中午吃下的饭菜也吐了出来。
古煊依然惊恐不安,继续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中,他才总算把手从她脖上移开,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chuáng榻,将她放在了软绵绵的chuáng褥上。
这时,紫晴进来了,小脸红彤彤的,气喘吁吁地禀告,“皇上,陈太医来了!”
她话音刚落,门口又是闪进一个人影,正是太医院的原判陈太医。
qíng况危急,陈太医顾不着太多,苍老的身体直奔chuáng前,抓起冷君柔的手猛把脉。
他那两道白眉皱了又舒,舒了又皱,凹陷的深眸老练地眨动着,
好一会,终于站直身子,欣喜地禀报出来,“恭喜皇上,估计是药汁尚未下肚,小皇子除了脉象有些微弱,其他地方并无大碍,还安好地依附在母体内。”
古煊并没因太医的话而放松心qíng,俊颜沉着依旧,语气也难掩焦急,“脉象有些微弱?你不是说药液尚未下肚吗?怎么会出现这种qíng况?”
“呃,那是因为……因为……”太医目光忽然再次瞧向冷君柔,他可要如何称呼她呢!
“是不是因为冷姑娘刚才动作激烈,导致轻微影响了腹中胎儿?”幸好,贴心的紫晴帮他说出。
“对,就是这样!”陈太医给紫晴一个感激赞赏的眼光,语气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所以,皇上不必担心,微臣等下会开些药给冷姑娘服用,皇上喜得龙子,这是天大喜讯,臣等定会竭尽全力,确保小皇子安然顺利地诞生出来!”
古煊紧蹙的剑眉总算舒展些许,扬手令退陈太医。
在紫晴也离开后,他高大的身躯缓缓走近chuáng来,锐利的眼眸,高深莫测地盯着冷君柔。
刚才那么一弄,冷君柔几乎虚脱,可她依然听清楚了陈太医的话,心中复杂万般,不知是喜还是悲。
古煊也不吭声,继续盯着她那令他捉摸不透的娇颜,脑海浮现的是方才的画面,好不容易舒缓少许的怒气顿时又被挑起。
欢爱过后没有给她服用避孕药,他承认有私心想让她怀孕,至于原因,他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
不过,他也没刻意要她尽早怀孕,而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毕竟,她怀孕了的话,行房起来就没那么畅快。
适才,他刚从宫外回来,忽见紫晴行色匆匆地赶来禀告,说她早上偷偷出宫,去了城郊的某座山顶摘一些不知有何作用的花籽。
紫晴说因为越想越不对劲,又联想一下她近几日的异态,于是心血来cháo,把花籽jiāo给太医,得出的结果竟是……
这种花籽,有滑胎的功用!
幸得huáng荫庇护,自己碰巧归来,及时阻止了她!
“这笔账,朕以后慢慢跟你算!”突然,他一字一字地冷哼出来,言语之间表露出了他的qiáng烈的气愤。
可惜,冷君柔好似没听见,依然一动不动的,空dòng无神的双眼毫无表qíng地瞪着头顶的浅蓝色幔帐。
古煊不觉更加抓狂,一把扼住她的下巴,将她扭过头来,bī她与他面对面,“朕说过,不管你愿意与否,这辈子,你注定是朕的人,既然你都怀孕了,那朕也该公开你的身份,让你名正言顺地呆在朕的身边!”
要是别的女人,听到这么一句话,估计会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即刻起来跪地谢恩,但对于冷君柔来说,这刚好相反。
只见她身体终于起了一个微妙的震颤,贝齿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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