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2(重续)_兜兜麽【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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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家府门大敞着,往里望去,便见一人素衣胜雪,不染纤尘,纤薄的身子似在夜风中微颤,他心中一紧,担心她就此被chuī散了,化了今晨离去的雪花,湮灭在寂寥山水中。

  她踩着梯子站在高处,颤颤巍巍去挂廊檐下的最后一只灯笼。

  下头丫鬟仆役围了一圈,只怕她不慎伤了哪里,这一屋子伺候的人,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萍儿在下头不住地劝,“公主,让奴婢替您挂吧,这……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还有仆役平安忙不迭点头,“我去我去,平安皮糙ròu厚,摔几下也没事。公主,您下来吧。我替您挂。”

  可是梯子上的人充耳不闻,青青斜着身子,伸长了手,还差些许,就快钩到了。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挂好了灯笼,青青往下看了看,离地一丈高,下头的人脸都隔得远远,掉下去怕是要摔断腿脚,适才觉得心惊,怯怯地扶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下退。

  却是脚下一滑,听得众人惊呼,她急忙抱住扶梯,才险险避过。这下更是胆怯,左顾右盼,才找了落脚地。忽而听身侧传来沉稳男音,似战鼓轻擂,一字一句都敲在心上,“无妨,你大胆往下就是,我接着你。”

  青青回头相顾,雪月凄霜之下,那男人身姿挺拔如松,青色袍衫夜风中盈了一袖寒凉,也掩去了周身凛冽杀伐之气。冷月清辉落在他远山峰聚似的眉上,流入他深渊一般苍黑澈亮的瞳仁之中。

  他在月下独立,在雪中凝笑。院中抽了蕊的红梅与天边披了薄纱的残月便都成了点缀,天地之中,唯剩他一人。

  他却朝她伸出手,青青又听见他说,“下来罢,不会让你伤着。”

  那月,那人,那时悄然绽放的腊梅花儿,通通美得令人心碎。

  残雪

  chūn红柳绿都谢尽,天地茫茫雪色空濛。

  程皓然向她伸出手,他的笑容细看去那般温柔真挚。冬雪都融化在他眼底,丝丝化作chūn溪叮咚作响。

  可是这陡然间的繁华美景令人恐惧。青青终究是转目避过,她扶着木梯,兀自颤颤巍巍却是平稳落地。

  萍儿两忙迎上来,左右照看,“可是伤到哪了?”

  青青摇头,“都散了吧,做自己的事qíng去,别一大帮子围在这,倒像真出了什么事似的。”

  待到人群散去,青青才回身对程皓然礼貌笑道:“将军怎么来了?看时辰,酒宴还未散吧。”

  程皓然负手在后,丝毫不觉尴尬,目光沉沉,落在她被冷风冻红的面颊上,似桃李芬芳,脉脉含qíng,彰显着一股子女儿家娇憨,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她今夜梳着贵妃髻,云鬓轻拢,乌黑发髻间簪着几团绒绒暖暖的狐狸毛,风过时雪花般簌簌颤动,似拂着他的心,微痒,萌动。“公主呢?为何不去?”

  他思量着,她总是要想一个妥当借口敷衍过去,谁知青青径直gāngān脆脆说,“不想去。”

  有些任xing,又有些跋扈,还有几分小孩子家赌气的意味,听着便让人生出几分怜爱来。

  “新年夜家家团聚,一个人在府里,不觉得寂寞?”

  萍儿递过来一只白灯笼,青青一支只手提着,任嘉宝为她披上一件猩红大氅,细碎绒毛围绕着尖尖下颌,更衬出一番玲珑可爱。

  提着裙角步下阶梯去,一垂首时耳边一对白玉弯月不住晃动,一如他心上某一根细长琴弦,新手乱拨,凄凄空吟。

  “我这就要去迎人了。”

  青青稍稍侧过身来,望着依旧伫立在廊下的程皓然,低眉浅笑,一时良辰动人,光影绰约,他在她眼中望见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快乐。这快乐却依旧是为了旁人,一个死去的人。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究竟发生过什么,让她爱得如此深切。

  然而其实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只不过遇到了,成就一夕劫数,他是她的救赎。

  他恍恍惚惚觉得,青青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赵四扬了。

  一辈子呵——

  青青将随侍婢女都打发在身后,对程皓然礼貌道:“青青送将军一程。”

  他本应该说怎敢劳烦公主大驾,却突然间不想与她再做些表面功夫,不过微微颔首,走在她身侧,“我陪你一同去。”

  青青点头同意,“也好。”

  车巷中了无人烟,凄凄灯影孤照。恍然间,透出茕茕孑立的苦楚。

  程皓然忽而笑问:“吃饺子了吗?”

  青青略略回想,才说:“并没有什么味口。”

  程皓然望着她白皙圆润的耳垂说:“新年夜若是不吃饺子,小心夜里月亮来割耳朵。”

  青青忍不住扑哧一笑,掩着嘴说:“将军年方几何?竟还相信哄小孩子的故事。”

  “这还是小时候太奶奶说来吓唬人的故事,可怜此后我年年除夕吃饺子吃得胀肚。”

  她轻叹:“还是做孩子时最快乐。任是一点点小事qíng都欢喜得上天。”

  程皓然道:“因为年幼时此心赤诚,愿意笃信世间一切。”

  便又仰天轻叹,“寂寂无人的街道,寒夜跑马最是痛快。”

  青青扬眉顾笑,眼似琉璃,清光流转,熠熠生辉,“锦衣夜行,雪夜狂奔。”

  昨夜不眠不休下了整整一夜雪,此时地上已是厚厚一层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青青脚步有些踉跄,他想伸手去扶,她却挥手说,“不必。”

  “你很怕我?”程皓然不收手,隔空在后圈着她纤细身躯,仍是不放心。

  青青一怔,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月光下雪影中,他双眸堪比星辰璀璨,满满,满满都是她消弭于素白雪色中的影。

  青青不愿多做理会,继续深一脚浅一脚沿着高墙上悬挂的灯笼,往巷口走去。

  见她避而不答,程皓然不知收束,继续追问,“抑或是,你对我心存芥蒂?”

  青青适才还他冷冽笑容,萧索夜风中,能剜走人心头ròu,“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能让我心存芥蒂。将军以为我有那样多的闲qíng逸致,随便什么人都去怨恨?我不过为着将军着想,青青是天煞孤星,克夫克子。您没瞧见,但凡跟我有几分瓜葛的男人,统统都到了地底下陪阎罗王喝酒去了。将军乃程家长子嫡孙,出将入相,鸿途坦dàng,莫要也被我害死了才好。”

  照这么说来,确也如此,左安仁死在流放途中,赵四扬战死沙场,就连她新欢唐彦初怕是也活不长了。“胜者为王败者寇。征服天下,与征服一个女人,本质相同。永远只有qiáng者能存活于世。”

  青青不愿细想程皓然所言所语,头也不回地嗤笑道:“天下在他手里,还有什么能逃得脱?将军,你们程家要争什么,斗什么,都别把算盘打到我身上,青青势单力薄,无力相帮。还请另觅佳选,莫要再在我身上空耗。”

  “哦?原来雪夜相逢,鄙人竟还含着这样一层意思,若不是公主提点,我还想不到自己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青青眸中冷光乍现,却是盈盈轻笑,反问道:“难不成程将军突然间开窍,对青青qíng根深种,爱得肝肠寸断,不能自拔?”

  她料定他回绝,谁知他不过点点头,笑容真诚,“不错。正是如此。”

  青青起手就要扇过去,谁知却被他当空抓住了手腕,她恨恨挣扎,却怎么也甩不开他紧锁在她腕间的宽大手掌,她咬唇,恨恨道:“我虽死了丈夫,却也不是谁人都能欺负的。你若再敢出言轻薄,本宫一定叫你身首异处。”

  谁知他混不在意,抬手捏着她下颌,将被她紧咬着的下唇拨出来,低声道:“尽管来就是,我等着你。”

  挣扎间手中的灯笼落了地,在雪中烈烈烧过一阵,便成灰烬灭与暗昧夜色中,唯有远处灯光依稀,映出程皓然刀削斧凿似的坚毅轮廓。他高大身影如羽翼一般将她笼罩,似压抑,又似守护。

  他望住她粉白细嫩的面颊,丝丝浮动的狐皮毛随夜风舞动,来回亲吻她柔媚似水的肌肤。心中瞬间柔软的qíng念止不住倾泻而出,流入四肢百骸,细微末节都是跳动的,跃跃yù试的冲动。

  程皓然俯身贴近,淡笑如云,“怎么办才好?你的嘴唇,我忍不住想要亲吻。”

  青青大惊,抬脚狠狠踹他小腿,却似蚍蜉撼树,他依旧不懂如松。只得恶声恶气威胁恐吓,“你敢?本宫灭你九族!”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细嫩的唇瓣,细细描绘了菱花似的形状。他的眼将她深锁,含笑轻言,“臣下不敢。”

  “唔……”

  他嘴上说着不敢,却已经撤下流连在她唇上的手指,往后圈住她纤细腰肢,手臂猛然间发力,将她往怀中一带,已低头印上一双缱绻似水的唇。

  他胸膛滚烫而坚硬,不知是有意挑 逗或是无意为之,随着他手臂上的力道紧紧挤压着她苏软丰盈的身体,研磨,碾压,似有还无,或轻或重,他的体温渗透进过衣料,灼烫了她的心,点滴yù念便被如此燃放起来,如身后天空,羽箭般上窜的烟花,怦然绽放,绚烂如花,片片蹁跹,一树树姹紫嫣红,万千妖娆,似chūn日繁花似锦,芳菲锦簇,熨帖了京都寒冷刺骨的未央夜。

  她唇上沾染遥远chūn早的桃李芬芳,丝丝缕缕浸透他口鼻。他箍紧了手中杨柳般纤细柔软的腰肢,片刻不肯松懈。一一将红唇芳泽舔食过尽,仍不餍足,舌头伸进去,想要挑开她牙关。可叹她执拗,紧咬牙关。置于她腰间的手便伸进大氅中,向下去,揉弄她线条迷人的臀。青青惊惶间忘了抵抗,他的舌头顺势而入,一番狠狠搅弄,缠着她,勾着她,相互推拒,抵触又似逢迎,厌憎又似沉湎,他深入嬉闹,扫过每一处,逡巡一般,惹她微颤,惹她迷离,却又沉醉于她柔媚入骨的喘息与低吟。青青已然在这霸道又qiáng势的亲吻中迷失倾倒,目眩神迷几yù窒息。

  他终于收束,却仍是舍不得,吮着她水光潋滟的殷红唇瓣。喘息不定,他亦然失了方寸。忽而在她唇上咬上一口,疼得她皱眉,“还记得吗?你本来就该是指给我的。气什么,我只不过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青青胸口起伏不定,不甘心,追上去狠咬他一口,“是吗?若这是那般,如今你已不知是哪一座山里的孤魂野鬼,或是早早投胎,做猪做狗,任人欺rǔ!”

  “真狠。只不过……”他依旧将青青制得服服帖帖,紧紧抱在怀里,亲昵如qíng人一般,“只不过是只会咬人的猫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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