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2(重续)_兜兜麽【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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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逆

  相顾无言,沉默无声,四目相jiāo,兜转之间全然你来我往满猜忌,谁的心迹先露,谁便是输,再来,一子错满盘皆输。谁肯善罢甘休。统统试了全力,暗中角斗,你死我活。

  青青冷言道:“程皓然,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害死唐彦初后下一步将如何?真要力行你的宏图伟业láng子野心吗?本宫没那个耐xing同你绕圈子,直截了当说明白,否则,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谁料程皓然突然间袭上她的唇,是她说话时清冷面容蛊惑他蠢蠢yù动的心,是她嘴角伤痕靡靡凄艳,捕获了他丝丝上窜的yù念。再一刻也等不了。他温热的舌尖舔吮着她微凉唇瓣,野心勃勃地窜进去,一一扫过了,羽毛似的拂过齿间,惹来周身垂柳般的轻颤。她推他掐他,他都似无知无觉,一颗心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勾连,再放不下其他,顾不得许多。天地空无,只余她唇间甜蜜。

  不知是否行过坑洼处,车身颠簸,青青紧咬的牙关不慎松懈,他便趁机夺门而入,在她唇舌间翻搅纠缠,不退不休,攻城掠地。他宽厚的手掌撑在青青脑后,五指深入浓密乌发之中,徐徐摩挲,丝线般勾着她的心,牵连出细微处瑟瑟战栗,他吞咽着她,滋扰着她,亦然吞咽了她的魂魄,一缕飘游不定的浮萍似的魂,一个不经心落到他心底里,扎了根,生了叶,久久盘踞。

  青青整个身子都软了,被他吻得化成了水,融融似梦,轻如纱。

  车轱辘在底,和着尘埃闷闷地响,车架之中只听得见唇舌jiāo缠的声音,细密而甜腻。

  男人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沾满了焦灼心绪,不断深入,不断掠夺,停不下来,怎能停得下来。

  他的掌心中升起灼灼烈焰,透过层层锦缎燔燃着她的肌肤。如握一双暖玉,忍不住反复摩挲,贴面亲吻,隔着纱绸抚摸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闭着眼感受如此这般漩涡一样致命的诱惑。

  禁不住喟叹,长长久久浮在思念之上,享受片刻酴醾香梦,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可遇不可求的人儿,妙在不能言的美好。

  可叹温柔短暂,他稍稍退开些,唇仍留恋在她粉白面颊之侧。低声笑,胸口震动,那尖锐的疼痛才汹涌而出,血渐渐溢了出来,染红衣襟,好一朵嫣红姹紫的花儿,恣意延伸的线条,烽烟般徐徐散开。

  程皓然的手不轻不重地捏着青青的耳垂,沉沉笑道:“终于被bī急了?想要我的命?”

  青青的手紧紧握着那只灿灿夺目的金步摇,簪子已有大半扎进他的胸膛里,沉甸甸的流苏割痛了她的手心,他的血丝丝顺着簪子流,脏了一只细白如玉的手。

  青青看着他,不置信地看着他轻笑的脸,仿佛不过对待顽皮稚儿,宠溺之中微微含带些许责备,根本不曾放在心上。青青瞪大了眼睛,努力摆出公主威仪,挺直了背脊,睨着他,厉声说:“本宫乃堂堂大政公主,天家血脉,容不得尔等鄙陋之人轻薄!你若再敢进一步,本宫定要将你满门抄斩!”

  他望着她面上一本正经威吓,被他捏着的小手还在颤,只觉着好笑,但胸口一阵阵锥心的痛,搅得他心乱。忍不住笑,挑起她尖尖下颌,语声轻轻,似玉珠落地,哗啦啦一颗颗坠在她心上。“可惜,偏了半寸,舍不得?”

  容不得她争辩,他已然将她抓过来,转一个圈落在他膝头,高度恰恰好,恰恰让他不必低头便覆上她润泽柔软的唇。她唇齿间流溢的芬芳令他迷醉,早已将胸口疼痛忘却,顾不得她的手还抓着簪子,随时随地可以拔出来狠狠送进他心房,亦顾不得她周身冰凉,僵直着动弹不得。

  他是中了蛊,醉死在她眼中的荒凉里。

  他低叹:“真想在这就要了你。”

  青青勾唇,握在手里的簪子转了个圈再深入些许,疼得程皓然皱眉,额上早已是汗珠密布,她讥笑道:“真想在这里就了结了你。”

  程皓然伸手来攥住她染血的手,抓得她发痛,低头来咬她耳垂,于耳畔沉声蛊惑,如魑魅游离,无酒自醉,“青青,你在害怕……害怕丢了心……是不是……”

  青青挑衅道:“你以为你是谁?”

  程皓然道:“到此而言,你已经忘不掉我。”

  青青yù将手抽出,却被他死抓着不放,无奈,只得与他四目jiāo缠,互不退让。

  车停了,到府门口,却无人敢来惊扰。

  人人都以为是一双鸳鸯好梦,谁知是生死相对。

  程皓然轻叹,“还请公主给左将军去一封信,言明废太子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且静太妃病重,已无法再庇护小王爷。”

  “三儿他……”青青忽而抬头,警惕地望着程皓然,背脊一阵凉,他就像蛰伏在暗处的雄狮,忍耐多年,伺机而动,着实可怕。

  程皓然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青青说:“你究竟计划多久?”

  程皓然道:“我程家历经数百年不衰,靠得并不只是忠君爱民。要在官场上安身立命,不败如山,需要顾及得实在太多。而自四妹入宫为后,我便知这是祸不是福,皇上年轻气盛,收拾了左丞相,总有一天要轮到根基庞杂的程家,更何况,外戚专权乃历代大忌。无论四妹这一胎是男是女,皇上都不会放过程家。”

  青青冷然道:“所以呢?将军决定先下手为qiáng?”

  程皓然十分平静,未有丝毫波动,无跃跃yù试的亢奋,也无唯恐失败的忧心,他已深思熟虑,成竹在胸,这般才最是可怕。“我只想保程家一家四百七十口平安,你子桑家的江山,我并没有兴趣。而你,青青,你难道没有这个念头?”

  青青道:“我为何要让你做渔翁?”

  程皓然笑,“不,青青,你才是渔翁。你想要什么,条件由你开。”

  青青不信,“飞鸟尽,良弓藏,谁知到时候是否转眼就将我投入深井?”

  程皓然捏着她的手松开来,淡笑道:“你看,你取我xing命如此容易。你取我的心,亦然如此。”

  青青冷哼,不屑道:“我早已不是怀chūn少女,你这一套对我没有用处。我只有一个要求,皇后这一胎若是男孩,必不能留。他若留,我必不长久。那个位子,本是我三哥的,若要换,也要换他的儿子,承安王元夕。”

  程皓然皱眉,不赞同,“心真是狠。”

  青青道:“将军十三岁随父出征,历经大小战役三百余,杀人无数,却说我心狠?怎比得上将军,bī我去害亲生弟弟?只此一条,若不答应,只当你我从不认识。”

  她这就要下车,还是被程皓然拉回来,牵扯了胸口上的伤,他疼得面色惨白,却还是换不来她半点关怀,早知道她心狠如斯,又怎会有平常女儿家慈悲心?非也,她的心全然给了另一个人,死人,他争不过死人。

  “你根本不相信我,你以为,事已成,我一定将你丢开,任你被皇后凄厉折磨?”

  青青道:“难道不是?若不是,你又何故突然示好?青青不过寡妇,无依无靠,你们兄妹便合计着趁此兜了寡妇心,从此一颗心都挂在英明神武的程将军身上,女人傻起来,还不任你予取予求?”

  程皓然的眼睛陡然间黯淡下来,没得丝毫光亮,一片沉郁迷离,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潭,酝酿着席卷天地的怒涛。但最终他不过一声叹,落寞孤影中恍然说:“原来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

  青青早已不耐,没心思谈qíng说爱,一甩手,起身来,“你耐如何?”

  程皓然却是抿唇不语,久久沉默,思绪翻飞,脑中一幕一幕闪回,杂乱无章。血已gān涸,在衣上描画出一朵千瓣大理jú,美得炫目。

  他收拾了心绪,缓缓说:“京畿防务属我管辖,而前线全赖左将军,若能联合他,则万无一失。可惜他并不信我。总不能领兵bī宫,留万世骂名。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蒙古人南下,兵荒马乱……”

  青青忽然回想起衡逸微微笑着的面庞,藏在她怀里喃喃说,姐姐真好。

  他又唤她,青青,青青,我爱你。

  怎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血ròu相搏,互不放过。

  是命运弄人,或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青不明白,越发的不明白,望着程皓然不断开合的嘴唇,一阵阵眩晕。这时连个可想念的人都没有。赵四扬若流星划过,太短暂太美好,来不及追问已碎裂。留她无依无靠,浮生凋零。

  真真连个可想可念的人都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必须靠自己。这一身装甲,她心中的城池,不知能撑到何时。

  “青青,青青——”

  程皓然一连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望着他,却是透过他不知在思念谁。恍恍然被蒙住了眼,白茫茫的一片无际雪原,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她问:“你说,我究竟为什么帮你呢?”

  “就算是为了赵四扬。”程皓然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目睹她听见赵四扬三个字时猛然的震动与哀痛,突然间觉得自己如此卑鄙,如此不堪。

  可是心中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她竟还是将赵四扬记得这样深,爱得这样深,赵四扬究竟有什么好?他又有哪一处比不得赵四扬的?

  青青却是推开了他,摇头说:“不为任何人,就为我自己。就为,子桑青青。”

  他望见她眼中的决绝,不似女人的气势。不禁拉住她,低声许诺,“我不会让皇后有动你的机会。也不会让自己有摈弃你的机会。”

  程皓然的承诺,青青不过一笑置之,“明日便叫萍儿将信送到你府上。三儿要由我抚养,而我也会叮嘱左安良切切小心你与皇后,不可全信之,兵权绝不能放。”

  程皓然捂着伤处,勉qiáng扬了唇角,“随你。”

  青青便要转身下车去,挑了帘子却突然说:“不要再提赵四扬,因为,你不配。”她背对他,在染血的huáng昏里,凄迷的影落进他眼底,如此决裂芳菲的美。

  他沉默不言,眼睁睁看着她毫无留恋地离去,却在空dàngdàng的马车里,就着最后一抹残阳余晖,描画出缀满yīn霾的笑。

  不配么?

  人死了,在活人的心里倒成了万般好。

  心口一阵阵绵延地痛着,她给的伤口,深入骨髓,永世难忘。

  迷乱

  许多时候,青青都不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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