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焉偏过头,看着她,“不要什么?”
“就是不要……”
他将她软趴趴的身子扶正些,而她偏不答应,再欺身向前,在他怀里埋得更深一些,一张小脸都靠在他的直綴道袍上,只留个圆润小巧的耳朵,冰冰凉凉蹭着他下颌。她呢呢喃喃反反复复说:“我就是不要……陆焉……我害怕……”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细细问:“怎么了?郡主害怕什么?说给臣听一听。”
景辞眼圈微红,抬起头来望着他,仿佛仰望神祗,这眼神已足够叫人疯狂,不想听她说什么,只想吻下去,到天荒地老,到海枯石烂。
“陆焉,我不想嫁人……不是永平侯也不是哪一家王孙公子,我不想嫁,谁也不想嫁……我宁愿剃了头去山里修行,不……我不要做永平侯家的媳妇,在个四面墙的院子里争来斗去,一辈子到三十岁将将算完……”
横在她腰后的手臂紧了又紧,他忍得辛苦,握紧了拳,“小满怎地又不想嫁了?不是都已经想好了吗?”
她猛地摇头,宝石珠翠簌簌地响,她咬着唇犹豫,“我后悔了,世上的事哪能事事如我所想?一个个都是吃人的妖魔,我不想嫁,我一句多话都不想同荣靖说,怎能同他过一辈子?”
他轻轻顺着她的背脊,在她耳边说:“小满还是孩子气了些,婚姻大事哪能说不嫁就不嫁的?何况还有太后懿旨,着实没有转圜余地。若要说其他,荣二爷并不算坏,进了永平侯府的门,小满沉下心应对便是,有太后与国公府撑着,没人敢给你气受。”他这一句接一句,将她从前说过的话一一讲给她听。
景辞抬起头,不置信地望着他,“你也嫌弃我是不是?你也不肯帮我了是不是?”
陆焉道:“郡主想要微臣如何相帮?拆散了与永平侯府的婚事又能如何?郡主想挑武定侯长孙还是俊俏状元郎?总不能真去青灯古佛一辈子,就算郡主自己个愿意,太后与景大人也不会答应。”
“可是,可是……”她怔怔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一脸无辜,叫他看着心都要揉碎,但偏偏要忍着,等她飞蛾扑火似的蹿上来,“可是什么?”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她哭了,豆大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他低头吮过她的泪,一勾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遍一遍说着:“真是个小可怜,快别哭了,心都要让你哭碎。”
☆、第45章 揪心
第四十五章揪心
“我就哭,偏让你哄我……”景辞不守规矩,没半点仪态可言,一分腿坐在他膝上,整个身子都扑在他怀里,扭扭捏捏磨磨蹭蹭掉眼泪,“你不肯依着我,我再不搭理你了。”
陆焉蓦地好笑,将她散在肩后的长发梳拢起来,“这是怎么了?无端端的哭成这样。”
“我就哭,谁让你拿话堵我来着。”
陆焉无奈道:“傻姑娘,再是如何耍赖,姑娘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臣既应了郡主,往后自然依约照看,决不食言。”
景辞道:“我不要这样,我要你陪着我,跟我说话,哄我睡觉,到哪都陪着我。”
他叹息,“臣进不了永平侯府,郡主忘了?臣与永平侯血仇已结。”
景辞拧着眉,气冲冲骂道:“去他妈的永平侯!”
他头疼,只想捂住眼前这张没遮拦的嘴,“这又是从哪学的,一句比一句浑。”
“我就骂他!”她扬起下颌,扬出凛凛的威风,“做尽坏事的乌guī王八蛋,生儿子没屁眼——唔唔唔……你捂我嘴做什么。”
“你这丫头。”他皱着眉,要将她这浑毛病拧过来,“你自己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这是姑娘家该说的?”
景辞反驳道:“我还有话呢!荣肃一个二臣贼子!枉活四十有七,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纣为nüè!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姑奶奶前狺狺狂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平生未见……”
“好了好了……”不等他出言阻止,她便抢白道:“他哪里是要娶我,他要娶的是丹书铁券,供奉祠堂,好拿捏住了保佑全家平安。当我是什么?放在犄角旮旯里的破烂物件么?连个人都算不上。”
她说着说着,越发的委屈,才收住的眼泪再涌出来,这会子哭得声细气弱,梨花带雨。他耐不住,低头吻她眼角,舌尖卷过她咸涩的泪,却在舌根尝到回甘的甜,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永永远远与他倚在一处,“怎么又哭了?不说你就是了,再哭,眼睛都要哭肿了,回头长辈们问起要如何应对?”
“管他呢!横竖那府里头也没人心疼我。”她有满腹委屈,可他偏偏不应不接,任她凄凄楚楚顾影自怜,“还有呢,你怎生就是不答应我,平日里说得好好的,一辈子陪着我,如今怎就不认了呢?可见你也不是好人。”
景辞义正言辞,含着满腔的委屈要向他讨要。陆焉抬手将她头上散乱的珠钗扶正,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郡主心里明白,臣的身份,只能远远看着,往后从年头到年尾能见上一两回已算多,哪能时时刻刻陪着。”
他所说为实,然而她拧着xing子同他闹,“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你时时刻刻陪着,哪也不许去,今儿我就跟着马车回你的提督府,再不出来了。”
“都是气话。”
“你怎知我说的是气话?”
日头偏西,霞光洒了满地。车轱辘滚滚向前,安东赶着马绕着城溜达,陆焉怀里抱着一只闹脾气的小猫儿,一下一下给她顺毛,但她看不见他上翘的嘴角,老谋深算似一只狡猾之极的狐狸,循循善诱,“全天下只有一种人能一辈子作伴。”
闻言,景辞从他怀里爬起来,抽着鼻子红着眼睛问:“是什么?”
陆焉定定道:“是夫妻。”
“可是……可是……”她可是了半晌,结结巴巴未能得出个结果来,只看见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眶里的泪也越积越多,好一个娇滴滴可怜模样,直看得他心疼,他的唇吻过她的眼,一串细细碎碎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脸侧鬓边,他唤她,“小满,小满,来年你嫁了人,谁能允我这样与你亲近?”
她呆呆傻傻一言不发,任他将灼热的烙印似的吻,一个个落在眼角眉梢,渗进她水晶琉璃一样的心肝里。
牧童晚归,夕阳西下,高飞的燕儿都归巢,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驾云顶马车,装着一对qíng根深种的痴儿女。
她看着他,丰神俊秀重权在握的男人。有几分害怕又几分期待,害怕的是身处深渊的绝望,期待的是月色朦胧的凄惘,她想念他温暖的指尖,擦过她乌黑纠缠的发,陆焉陆焉,她颤抖着攥紧了他衣袖,平滑的缎面在她手心打折起皱,揉来揉去似她的心。缎子湿了,吸走了她掌心层层冷汗。
他捧住她的脸,静静看着她低垂藏匿的娇羞。绯红的耳根烫暖了他食指,软和而温柔的双唇一路向下,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擦过她挺翘小巧的鼻尖,终于落在一双饱满嫣红的唇上,隔着不可计数的微妙距离,他睁开眼,望见一个迷惘中存着渴望的孩子,纯真得让人心生怜悯,但他无法放过,他不想再等,只此一瞬,闭上眼,万丈红尘都落身后,他一心一眼只有她一人。
“小满——”他轻轻喟叹,猛然间吻上这妖jīng一般诱惑着他的唇,似山洪似地裂,如天明如月落,不可阻止不可收拾,他是脱了缰的野马,是饿极了的shòu,要活生生吃了这两瓣唇,一吸一吮,前进后退。舌尖抵开她紧咬的牙关,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地,卷着一只丁香小舌,推来缠去,勾在嘴里含着,又推进她口中缠绕。她嘤咛一声,软了骨头,全然瘫在他怀里,教他揽住了细细腰肢,扶起来,捧着后脑将双唇奉上。
一时是四月天chūn雨绵绵,一时又是仲夏夜雷声轰隆,他的吻若狂风骤雨,chuī打着她孱弱的口,碾过她柔软滑腻的唇,舌尖向前探取,扫过她口中每一处,是初秋的蜜糖是冬末的梅香,他爱极了,爱她水润敏感的口唇,亦爱她较软无力的呻吟,如此尤物,如此娇人,谁舍得放手?即便他是如此身份,一样忘了尊卑忘了那云泥之别,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嚼碎了咽下肚。
纠缠到此,车外一面是斜阳一面是新月,他放开她,却不愿离开,额头抵着她的,同她一并喘息着,品尝着这亲吻过后的余韵。“小满……娇娇,看着我……”
她抬起一双蒙昧的迷惘的眼,呆呆看着他,痴痴问:“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伸出舌来舔过她红肿的唇,继而问:“小满说,这是在做什么?”
景辞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他收紧手臂,端着她的身子将她往身前坐,贴近些再贴近些,丝毫fèng隙都不许留,他要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影。“娇娇,我的小娇娇,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看着我,看着我小满……”
“夫妻……”她呐呐地,自顾自言语。
“小满也要同旁人做这样的事?同荣靖?让他如此亲近,小满当真愿意?”
“不要,我不要,我谁都不要……”
“好小满,我的心肝儿ròu儿……”他满意至极,拥紧了,抓牢了,决不许她再逃,“你是我的,记住了吗?”
她似乎还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头,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指腹摩挲着她水光潋滟的双唇,他忍不住,再吮她一口,含住了下唇,牙齿轻轻地咬,她呼吸急促,小手没来由地攥紧他领口,任他,都任他,是个无知无觉彷徨无措的孩子,落到他手里,捏圆搓扁都任他。
“小满,我不要做你的小阿爹,你明不明白?”
景辞眼中有一颗滚圆的泪,这一刻落下,坠在他手背,啪嗒——
“那你要做什么?”
陆焉问:“小满还是不明白?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
景辞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追问。
景辞犹犹豫豫终是开口,“可是你是太监呀,要如何同我做夫妻?如何陪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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