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李相有关。”
苻明韶眼底掠过一丝欣喜,却无半分意外。
“陈情书找到了吗?”苻明韶问。
“还没有。”
苻明韶脸色一沉:“一定要找到,这是重要的证物,楼江月为民畅言,这样的人悄无声息地死了,会让天下心系百姓的志士寒心。”
陆观接着说:“通过汪藻国查到了李相有一处隐蔽的别院,楼江月遇害的前一天下午与李相相约在别院见面。”
“楼江月认识李相?”苻明韶面上现出惊讶,眉头皱了起来,“李相从未提过,朕也是第一次听说。今年上贺词的名单上,还有不少才华出众的文豪,选中楼江月,正是看他来自民间,与朝臣都无牵扯。”
苻明韶叹了口气,肩背略佝偻起来,显得有些失望。
“朕想听实话。”
陆观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处。被打发出京城的皇子,苻明韶是从不受宠的一个,母家也不显赫,不出意外也就是在衢州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即使有什么变动,也轮不到他这个不起眼的皇子。苻明韶的机会来得太突然,就像晴天里一道霹雳,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苻明韶的老师。
陆观则不同,他打心眼里为苻明韶高兴。两人一起学习,苻明韶是一个有仁心,也看过民间疾苦的皇子,除了性子稍微软弱一些,那也是因为自小就不受先帝疼爱,母妃又走得早,小小少年磕磕绊绊地长大,吃过的苦总会在他的性格里留下印记。
于是,当苻明韶言辞闪烁地提及周皇后提出的一个条件是要让陆观以罪人之身留在衢州,陆观没有任何不甘心。那半年中陆观确实为苻明韶献计,为他扫除障碍,拉拢世家,做得太招摇,这下场是他早就想过的。
那年陆观十八,苻明韶十六。
在闹春的鸟儿叽喳声里醒来的那个早晨,陆观将被子扯过去,翻了个身。
“兄不去送你了,一路珍重。”
直至听见关门的声音,陆观才从榻上坐起,昨夜和衣而眠,两个少年谈国事谈抱负直至五更才稍闭了闭眼。这样彻夜的长谈不是第一次,陆观却知道是最后一次,他趴在窗户上,脸颊新鲜的刺印挨上木框有些疼,他略一皱眉,手搭在窗上,正要发力,突然整个人缩进了被子。
苻明韶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走了。
“舜钦?”
陆观回过神,淡道:“即便楼江月去过李相的别院,他自己并不在,楼江月又是被人直接杀死在迎春园的,凶器和凶手都未找到,这一点单薄的联系,很难给李相定罪。”
苻明韶心烦地闭了闭眼。
“那天下午楼江月不是去见过了李晔元吗?回来就有人去杀楼江月,会不会李相知道了有那封陈情书,怕楼江月在陈情书里参他……”
陆观提醒道:“楼江月不是官员,没有资格参李相的本。”
“陈情书能找到吗?或许,李相的别院,找过了吗?”苻明韶思忖着说。
“只能暗中去找。”
苻明韶下了指示:“让周先去找,想办法让宋虔之一起去。”
这就是要把宋虔之一起扯进来,单独把陆观撇得干干净净。陆观似乎有话要说。
苻明韶却在想心事,没有留意,问陆观是否还有事要禀。
“此案要是牵扯到宫里,查不查?”
苻明韶道:“查。秘书省不是刑部,并不过堂,只有主审与陪审知道此案内情,朕把你放在这个位子,就是要做朕的眼睛。现在你也有特批,有什么消息,随时进宫禀报。你不用顾忌周先,任何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做,他绝对可信。但若牵扯到太后,就要瞒着宋虔之。”
陆观皱了皱眉。
“朕想用宋虔之,他办事很有一套,也为朕立了不少功。只是他毕竟是周家的血脉。”苻明韶仍有些忌惮,叹了口气,“周太傅已去世多年,朕还是常常想起他的谆谆教诲,勤政爱民之训,朕从不敢忘。只是朕不过是没有牙齿爪子的老虎,放不开手去。”他眼神复杂地望着陆观,再度拉住他的手。
苻明韶的手温暖干净,掌心一点汗也没有。
“舜钦兄可怪朕?”
“陛下何出此言?”
苻明韶无奈道:“当年也是迫于太后权威,朕实在无法……”
陆观即刻打断他,一脸惶恐:“陛下言重,臣心甘情愿,只要陛下以万民为念,不忘当年在德义堂所学所愿,臣自当甘为陛下手中的利剑,披肝糜胃在所不惜。”
“那倒不必。”苻明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轻拍了拍陆观的手背,问他:“你走之前,衢州可还好?”
“这是臣夤夜进宫求见皇上的第二件事。”
陆观将在乌衣巷听那许三说的民情陈了一遍,只说是进京来时,一路所见,确实民不聊生,多地灾情严重。容州及其附近几个城镇疫情刻不容缓,请求苻明韶派出医术高明的大夫去当地控制疫情。
“有此事?”苻明韶顿时震怒,“容州知府并未上奏此事,朕对瘟疫一事全不知情。明日早朝后朕就留下户部尚书和李相一并问明此事,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可恶至极!”
“砰”的一声茶碗被苻明韶拂袖扫落在地,他急促呼吸,站起身,来回踱步,高声叫来太监,改主意让孙秀立刻去请李相,现在就进宫。
出宫之后,陆观马不停蹄赶到李相府邸,在门外等了快半个时辰,宫里仍未来人宣李相入宫,反而等到从李晔元家中拜访出来的宋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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