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过你的。”夏候聆忽然说道,坚决得令人寒心。
无暇怔怔地抬起眼看向他,“大人?”
“你想求助皇上释放陆云,你想一步登天为嫔为妃,本官不会让你得逞。”夏候聆拂袖离去,只留下yīn戾的话,“本官能让你求我第一次,就有办法让你求我第二次。”
无暇僵直地跪在地上望着他离去,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如果担心她泄漏他的事qíng,他刚刚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她做不到青云那样超脱世俗,做不到无心,但她亦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入夜,小惜在她耳边还没聒噪完的时候,迟迟不现身的淳于宗来了长歌楼,这一回小惜特别识相地请完安就退下了。
无暇一开口就是询问陆云的事,当日皇上派遣的人说过只要她肯入宫,陆云一案就有转机。
“你会下棋么?”淳于宗直接地打断她的话。
无暇点点头,“公子教过我一些,可民女愚钝,略懂皮毛都谈不上。”
所以你要陪着朕
淳于宗亲自端出棋盒放到桌上同她对弈起来,诚如她所说,她的棋艺有待修习。
“知道京城的兵权现在在谁手里吗?”淳于宗故作闲谈地跟她聊起来,无暇认认真真地落下一粒白子后方道,“在孟然将军的手上。”
“你不必这么认真,随意下就行。”淳于宗看她对棋盘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
无暇讪讪地一笑,依然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黑子落在哪处。
“今日早朝,朕有意暗示将兵权jiāo给夏候聆,只要他将陆云jiāo由朕亲自审问。”淳于宗状似随意地说道。
无暇惊得白子都落到了棋盘上,京城的兵权jiāo到夏候聆手上不等于送入虎口,以他现在嚣张气焰哪天bī宫弑君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无暇提裙跪到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多谢皇上大恩!”
“不必谢朕,夏候聆现在还未给朕一个答覆。”淳于宗上前扶起她,不过他和无暇都心知肚明,陆云只是一条命而已,放不放都无所谓,以夏候聆爱慕名利的xing子,怎么可能放过唾手可得的兵权。
“只是兵权一旦jiāo给相国大人,皇上不是会处处受制于相国了吗?”无暇担心地问道,青云说过,淳于宗的xing子也不是肯做赔本买卖的人,他胸怀大略,与夏候聆一斗未必分得出上下。
“所以你要陪着朕。”无心下棋,淳于宗百无聊赖地将棋子一颗颗拨进棋盒,“朝堂、后宫都是个是非之地、尔虞我诈,自从靖孝皇帝大行后,朕就没了可以谈心的人。”
“皇上的意思是……”
和朕同生共死
“靖孝皇帝的三月丧期一过,朕会册立你为妃,从此以后,你要陪着朕同生共死。”淳于宗捧着她的手,有些细细的粗糙,一看就是受过多般疾苦。
无暇脸色惨然,勉qiáng挂着笑意,“这算是拿民女一命换陆云师叔一命吗?”
“算。”淳于宗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睿智的眼凝视着她。
须臾,无暇淡然道,“好,民女陪皇上同生共死。”
这一刻,淳于宗才发现自己释怀开来,原来他在担心她的拒绝……
淳于宗站起来将无暇拉拢入怀,羸瘦娇小的身子却是极温暖的,而他贪恋这一点温暖,“七七,你记着,朕身边以后只有你了。”
无暇全身僵硬如石,不自在地靠在他怀里,艰难地将退缩的念头收了回去。
“皇上言重,后宫嫔妃三千,膝下儿女缠绕,皇上怎么会只有民女一人?”无暇并不在意他唤自己为七七,只是寻找着话题说下去。
“你不会明白的。”德王死后,他更加想把她拥在身侧,只有她才会在自己肌肠咕噜的时候还把抢来的包子分给他……
他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皇上,民女想见公子一面。”
无暇从他怀里抬起头,惹来淳于宗注目,他听下面的太监禀报过夏候聆来过长歌楼,心中不舒服起来,“你以为后宫重地什么人都能进来?”
无暇没想到淳于宗会变脸变得这么快,也许真是伴君如伴虎,思及此无暇不露痕迹地褪开他的怀抱,静静地立在一边。
“才说要和朕同生共死就闹脾气?”淳于宗上前牵住她的手,无暇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淳于宗不禁觉得好笑起来,“行了,朕让青云相士进宫便是。”
皇上在长歌楼就寝
“我答应过的我一定会做到。”无暇一字一字说道,她说过要陪他同生共死就一定会做到,只要他不放弃她,她已经不想再尝试一次被人放弃的滋味了。
长歌楼外,月色正美。
云雷战战兢兢地走进青帝苑,揣测着要不要告知爷,几个丫环从主卧房里走出来,云雷连忙上前相询,“爷和夫人起了?”
“是。”
“爷今天没发火吧?”云雷小心翼翼地问道,丫环谨慎地摇摇头离去。
云雷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往卧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夏候聆的声音从里传出来,“云雷,以后想嚼主子的舌根就小点声。”
云雷哑口无言,萧尹儿笑着走出来,温婉地说道,“云雷进来吧,采儿近来怎么样?听说又怀上了?”
云雷粗犷的脸红了起来,咧着嘴粗粗地笑着,“嗯,她在家就惦念着夫人。”
萧尹儿又和他宣喧了几句,然后才走了出去不打扰他们谈事。
云雷进屋回禀夏候聆,“爷,宫中有报。”
“什么事?”夏候聆拿了一本书一边阅读一边走向太师椅,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皇上赐封无暇姑娘为妃的诏书已经拟好,只等三月后宣告天下。”云雷说得很是踌躇,“而且……”
夏候聆脚步顿了下来,白皙的脸与月白的锦缎相映衬,波澜不惊地看向云雷,“吞吞吐吐做什么?照实说。”
“而且昨夜皇上睡在长歌楼了,并未回寝宫。”
“你说什么?”夏候聆没听清楚似的,冷冷地问道,“他昨晚睡在哪了?”
“皇上在长歌楼就寝。”云雷又重复了一遍,不懂为什么浑身打着寒战,总觉得自己不该来这一趟,爷一定会发脾气。
没想过同她成亲
果不其然,夏候聆猛地将手中的书摔在地上,难消怒火地抬起一脚把太师椅踹翻在地,她还真想一步登天,简直是妄想。
云雷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夏候聆蓦地道,“准备一下,本官要上朝。”
云雷愕然,“爷不是说今天要称病不上朝么?”
“要你去就去。”夏候聆面色不豫,举步朝内室走去准备换上官袍,忽听萧尹儿的声音传来,“云雷,现在皇上在哪安寝这种事都要和爷禀报么?”
云雷震惊地往旁边看去,萧尹儿端着一蛊羹站在门口,脸上的嫉愤竟与夏候聆如出一辙,完全不亚于他,难道说主子对七七……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云雷头疼地缩着高大的身材退出门外,“奴才告退。”
“聆哥,你是不是心里真得有她?”萧尹儿问得艰难,他夜夜在她枕边念着那个奴才的名字醒过来,她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尹儿,你别胡思乱想。”夏候聆尽量放柔口吻,边解外袍边朝内室走去。
“那聆哥要上朝做什么?”萧尹儿追问道,言语迫人得锐利,“是向皇上请旨将那个奴才许配给你吗?”
许配……同那小奴才成亲……
夏候聆顿步在原地,良久才道,“我从来没想过,你不要无理取闹。”
真得没有想过吗?萧尹儿微微松口气,把手上的羹端进屋内,“嫁入帝王家对她来说是三生修来的事,如果我是七七,也不会愿意再入相府。”
夏候聆浅浅地皱了皱眉,换了官袍从内室走出来,又听萧尹儿兀自道,“倘若当初不是我救她回府,她早已被你鞭策而死了。”
注定纠缠不休
那时的天气那么冷,她还清楚地记得七七浑身血淋淋地倒在糙丛里奄奄一息,如果一切重来的话,她不可能会救的,她所做的事只想替夏候聆积福,不是替自己找难堪。
萧尹儿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七七还是为自己,手臂蓦地被人擒住,萧尹儿讶异地看着夏候聆,“聆哥,怎么了?”
……
“爷,您还记得很久以前在街上鞭策的一个乞丐吗?那才是我第一次见您,我从未见过那般至高无上的人,如夜上满月,高得令人触碰不到,却又美极了。”
……
是她经历得太多,还是太过痴愚,把死说得这么轻巧,她不止一次被他连累至死,却从最初成就了她的一段铭刻记忆。
夏候聆松开了擒住萧尹儿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奴才,我们注定这辈子纠缠不休了。
兵权一事风波不止,相国与皇上为兵权争斗不休,而在今日的早朝上却出现前所未有的景象,相国竟和皇上互相推让兵权,只要得到陆云的处置权……
下朝后,百官退朝,相国独自留下继续和皇上议事。
众人纷纷议论这陆云是何方神圣,竟比京城的兵权还来得重要,朝堂上的事一路传至后宫民间,又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无暇姑娘。”小惜跌跌撞撞地跑进长歌楼,无暇从镜前发呆回过神喜出望外地问道,“是不是青云相士来了?”
“嗯,就在外面。”小惜喘着气点点头,无暇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一别多日的翩翩公子坐在花田前,一人一椅一折扇,道不尽的儒雅脱俗。
听到脚步声,青云转过头来,嘴角勾勒着浅浅的笑意,“无暇。”
————————————————今天更完,大家早些休息,安——————
无暇你的江南呢
“公子。”无暇走到青云身边蹲下,迫不急待地说道,“皇上准备把京城的兵权jiāo给夏候聆,陆云师叔就会有救了。”
青云只笑不语,无暇又说了一些在长歌楼的生活,皇上待她如何如何好,宫里的膳食如何美味,小惜如何碎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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