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御医生所说,她没有半点求生意志,只愿昏睡不醒。
“爷,该用饭了。”品令端着饭菜被东仙一把推了过来,夏候聆眼皮抬都没抬,“拿下去。”
青云相士会不会不来
“爷,您早饭和午饭都没用,已经一天了。”品令尽量委婉低声地说着,生怕夏候聆一个不高兴把她当桌椅踢出去。
整个屋里全是药的浓味,怎么吃得下去,夏候聆侧过脸,“滚下去。”
品令不敢再多停留,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无能为力的御医跪在夏候聆面前,夏候聆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还是不醒?”
“请相国大人给下官们多些时日。”眼下也只能求宽限时日。
夏候聆放回茶杯,漫不经心地道,“好。她什么时候醒,你们就什么时候用饭。”
“大人开恩!”
“大人开恩!”
一听此言,三人齐刷刷地磕头了,今天一天未进食就饿得饥肠咕噜,就算兰淑夫人隔个两三天醒过来,他们也登往极乐了。
“去治吧。”
夏候聆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品令和东仙在内室外面窃窃私语着,夏候聆道,“去让人寻云雷回来。”
“是。”东仙拉着品令赶紧往外走。
大年初三,一道昭示从京城一路下发,相国府寻名医诊治二夫人,若能让相府二夫人痊愈必有重赏。
仅仅六天,相府进进出出不少江湖术士、游医大夫,却统统被夏候聆赶了出去,没人猜得透夏候聆打得是什么主意。
云雷从外面一路风霜地走进秋水苑,夏候聆又是在七七的chuáng上酣睡,云雷重重地咳了声夏候聆才醒过来,怀中的身子温暖得令他不想出去。
“回禀爷,京城并未发现青云相士的踪影,也许还没赶到。”云雷一五一十地禀告,“奴才想,青云相士会不会不来?”
江湖大夫不配治我夫人
“不会。”七七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青云重感qíng他知道七七的近况不会不来,夏候聆道,“再去发昭示。”
“奴才遵命。”
云雷疾步走了出去。
夏候聆这才低下头看向的七七,略带血色的脸上安安静静的,浑身上下尽是些难闻浓烈的药味,她是铁了心地跟他斗到底,始终不肯醒过来。
最抗拒北国的那一段时日,这几日却天天想起来,那时候是她没日没夜地抱着他,真不懂这样一具羸弱的躯体里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追随他生,追随他死,连他都憾然。
“小奴才,就算倾尽天下,我不让你死,你就一定要醒过来。”夏候聆指尖抚过她削瘦的脸颊,沉沉地许下承诺。
“爷。”东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孟将军登门拜访,还带了位大夫,说是给兰淑夫人治病。”
那个害他万劫不复的孟然。
夏候聆冷笑,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替七七揶好被子才下chuáng。
夏候聆走到前堂,孟然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夏候聆走进来,立即从椅上跳了起来,不qíng不愿地单膝跪地,“下官拜见相国大人。”
夏候聆看了看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径自朝上座走去,待坐稳后才漫不经心地道,“孟将军多礼了。”
孟然硬是把心头的一股恶气bī下,从地上站起来直问,“我嫂子怎么样了?我想见她。”
夏候聆目光冷了下去,“将军上本官的相府找你的嫂子?”
孟然自知失言,咬着牙道,“下官听闻兰淑夫人身染恶疾,特带方知大夫来诊治,方知大夫乃是名医,先前家姐把腿摔断了也是他医好的。”
夏候聆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江湖大夫也配进来医治本官的夫人。”
七七醒了
夏候聆把夫人两个字咬得极响,孟然本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这下彻底爆发了,“夏候聆,你别得寸进尺,我嫂子进你相府的门才多少日子就恶疾上身,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真是冠冕堂皇。
“当年她为你顶下玉环一罪的时候,你怎么没担心过她有个三长两短。”
夏候聆扯起旧事,孟然的脸变得青白jiāo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候聆站起来走到孟然身前,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她现在是本官的夫人,她是好是坏都是本官的事,不劳孟将军挂心。”
“夏候聆!”孟然愤怒地捏紧了拳。
品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打断这僵持的一幕,“爷,兰淑夫人醒了。”
闻言,夏候聆、孟然皆是一惊,夏候聆快步走出去,孟然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东仙正坐在chuáng沿扶着七七喝药,乍见夏候聆走进来一时也不知道是下跪请安还是继续喂药。
七七也注意到屋里进来了人,憔悴不堪的脸面向夏候聆,四目相jiāo,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片刻,夏候聆走上前坐到chuáng边,张着口竟不知说什么,只问东仙,“御医来过了?”
“爷刚刚离开一会儿,奴婢和品令进来服侍就见夫人醒了,品令先去请的御医过来,御医说夫人醒了就无大碍。”东仙不敢漏掉一字地回禀。
夏候聆又看向依偎在东仙怀里的七七,艰难地开着口,“还有哪里不适?”
东仙识趣地端着药碗退了下来,夏候聆伸手去扶七七,不料七七身子猛地往后缩去,眼看就要磕在chuáng梁上,东仙吓得忙伸出手好不容易接住她,七七一手甩掉药碗,药碗落在大红的地毯上无声地打了几个转才停下来。
——————————————五更完————————————
七七之变(1)
夏候聆的手愣生生地僵在半空,脸咻地沉了下来。
“你现在还要跟本官别扭,吃的苦还不够多?”
七七抓着东仙的手在chuáng上坐稳,听到夏候聆的话猛烈地摇头,脸害怕地朝东仙怀里埋去,“我不敢,我不敢。”
“小奴才——”夏候聆愕然。
七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穿着单薄的衣服下了chuáng,跪在毯子上拼命磕起头来,一声比一声沉闷。
“求爷开恩。”
夏候聆听得啼笑皆非,怒火更甚,“小奴才,你少跟本官装疯卖傻!你给我起来!”
七七浑然不觉,只顾自己一个劲地磕头,满脸恐惧地求饶。
东仙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被夏候聆一顿咆哮,“杵在这里做什么,去请御医啊!”
“是!”东仙拉着孟然身后的品令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夏候聆冷眼看着地上的七七一下下磕头,不知痛似的,初闻她苏醒的欣喜一点点冷却下去。
“嫂子。”站在后面的孟然看不去地走了上前,蹲下身qiáng硬地扶住她还要继续磕头的身子,双手困住她的双臂,“你这是怎么了?”
七七愣愣地看着他,“孟然。”
“嫂子,他这种人根本受不起你的跪拜,是不是夏候聆nüè打你?你怎么会突然染上恶疾呢,身上哪里伤?”孟然越想越有可能,抓起七七的手冲动地想要往外走,“你跟我走,我们去面见皇上。”
夏候聆被七七这么一闹心qíng本来就不好,孟然还硬要cha进来搅混,夏候聆的脸色分外冷冽,“孟然,得寸进尺的是你,放开她!”
七七之变(2)
“我不会让我嫂子留在这里受你折磨,嫂子,我们走。”孟然年轻气盛,完全不管不顾。
三位御医一踏进来就看到孟将军拉着相国大人的夫人往外扯,而他们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相国大人竟上前就揍了孟将军一拳,力道之大孟然的右脸顿时肿了起来。
孟然放开七七的手,眼见他握拳想要反击,三个御医连忙跪下来请安,“下官等参见相国大人,参见孟将军。”
见有人进来,孟然只好作罢,手捂着疼痛难忍的脸,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
“起身。”夏候聆冷冷地坐到一旁,还不算太过失态。
跟在后面的东仙、品令上前扶着七七坐到了夏候聆旁边的位置,胡御医给七七号过脉后,问道,“夫人,你脉象平稳并无异状,玉体有何不适?”
七七瞥了一眼夏候聆,见他板着脸顿时害怕地抓住了品令的手,才对胡御医摇摇头,“我很好。”
七七这一个小动作看在胡御医眼里,胡御医试探着问道,“夫人知道你嫁进相府有多长时间了吗?”
“二月有余。”七七很快回答。
胡御医点点头,从旁边端过一杯茶,“那请夫人给相国大人敬杯茶,夫人此次受风寒大人cao碎了不少心。”
夏候聆面露尴尬,“胡扯什么。”
相国大人你尴尬个什么,他这是在找病因,胡御医有苦说不出。
七七接过胡御医手中的茶杯,抖抖擞擞地站起来递向夏候聆,夏候聆不懂胡御医葫芦里卖什么关子,但也依言伸手去接茶杯,七七却吓了一跳,茶杯从颤抖的手间落了下去,砰地一声摔成碎片,茶渍如墨点点溅飞到两人的衣服下摆上。
七七之变(3)
“小奴才!你再给本官装疯卖傻试试看!”夏候聆气得拍案而起。
不止七七,两个丫环都吓得跪了下去。
“相国大人稍安勿燥。”胡御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夫人之前受风寒烧了一夜未曾查觉,可能人还未正常清醒。”
“你是说她脑子烧糊涂了?”夏候聆冷得寒霜地问道。
头皮越来越麻了,胡御医冷汗直流,“不完全糊涂,夫人还记得事,只是夫人好像很惧怕……相国大人您。”
也许夫人压根就是好好的,只是之前就惧怕相国大人了,这话憋在胡御医心里死都不敢说出来。
什么都是好的?就是怕他?之前是她自己不愿醒来,醒来后又变得怕他?!
“胡御医,你给本官编的理由一个比一个荒唐!”
胡御医砰地跪下去,“下官绝不敢欺瞒相国大人。”
“起来。”夏候聆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七七,见她一动不动,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七七低垂着头,吓得整个身子变成一块僵硬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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