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骇然,她才回府,曲庭秋又被人掳走?多事之秋没有太平的一天,只是曲庭秋在相府掳走,陈炳荣会善罢甘休吗?
正说间,夏候聆和云雷迈步进来,后面跟着一堆丫环捧着菜上桌,七七让品令侍候得洗漱过后才走到桌边,望着满桌的早饭餐色,七七才发觉自己饿很久了,从昨晚回来就没吃什么。
七七径自端起碗吃饭,面前忽然多了碗汤,是她平常最爱喝的一道汤。夏候聆修长的手很快抽了回去,他怎么会……是上次青云给她盛时注意到的么?
我盛的又没毒
七七意外地看了一眼夏候聆,见他侧着头自顾自和云雷说着话,心中不免暖起来。
七七刚喝两口汤,就见一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屋,还没说上话陈炳荣一身官袍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心不甘qíng不愿地跪在地上,“下官参见相国大人。”
“陈将军太多礼了。”夏候聆斜斜地勾了勾唇,看向旁边的丫环,“多备副碗筷。”
“不必了!”陈炳荣横手一挥,“下官实在没闲心去吃饭,想必相国大人知道下官是为何而来。”
夏候聆眉轻轻一挑,“陈将军最近多日流连宫中,没想到消息还是很灵通,曲姑娘才不见消息就已经传到宫里了。”
夏候聆言词之间暗贬陈炳荣三心二意摇摆不定,吃着碗里的还想到淳于宗那碗锅里捞好处。
陈炳荣语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盯着还有闲qíng逸致用早饭的夏候聆怒气冲冲地道,“下官只是关心小女,既然相国大人无法体恤下官一片苦心,下官只有告辞了。”
“陈将军未免太过言重,本官已经派出人马在京城大肆搜寻,一有曲姑娘的消息就会通知陈将军。”夏候聆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看向身旁安静的七七出声,“怎么不喝?”
七七不懂夏候聆谈着谈着怎么突然又转到自己这边,而且陈炳荣还在这她喝汤未免太过无礼,七七摇了摇头,夏候聆拧眉,“我盛的又没毒。”
“我不是这意思……”七七脸苦成一团,夏候聆忍俊不禁,两人之间的亲密一时旁若无人。
陈炳荣同夏候聆这边正僵持不下,不一会儿一个下人跑进来在陈炳荣耳边低附两句,陈炳荣神色大变,急着朝夏候聆作揖,“下官还有事,不打扰大人用饭了。”
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和我闹
说完,陈炳荣随那下人急匆匆地离开。
七七大为不解,“陈将军是怎么了?”
夏候聆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神采,“一石二鸟之计。”
一石二鸟?
七七惊愕,悄声问道,“莫非曲姑娘被掳走是爷的意思?”
“小奴才脑子会使很多。”夏候聆揉了揉她的发,投之一抹赞赏,“吃饭,都快冷了。”
他会把曲姑娘怎样,七七不敢问,她只知道似乎每个人到了夏候聆手中都能成为一颗棋子,一块他步往帝位的踏石。
七七没问不代表不会知道,将夏候聆要下人买的折扇送去青云后,七七才知道曲庭秋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民间传闻年轻气盛的孟然将军掳走陈炳荣之女一夜chūn宵,第二天早上双双被捉jian在chuáng,陈炳荣一怒之下绑孟然上殿,直要皇上禀公办理,还他曲家一个公道。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一石二鸟之计,陷孟然不义不忠的境地,陷皇上和陈炳荣到关系恶化的地步。
七七步伐沉重地一步步走回秋水苑,原来她自以为和夏候聆关系缓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都没变……
夏候聆huáng昏回到秋水苑的时候就看到七七一个人坐到门槛上,无神地望着天,没有一点相国夫人该有的仪态。
原本在殿上看陈炳荣大闹朝堂的心qíng烟消云散,夏候聆走近她,“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和我闹?”
七七扭头看他,“我在爷眼中是一天到晚会闹的人吗?”
她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她的沉默更让他别扭,从前到现在,她肯多话的时候永远是在为别的男人求qíng。
也许是到他们好好谈一次的时候了。
七七不敢qiáng求了
夏候聆靠着她坐了下来,远处的斜阳酒落整个庭院的余晖,“我们之间一定非隔着这么多东西不可吗?”
只是浅浅的一句话,七七却觉得心疼到抽搐。
她不想隔的,她从来都不想隔的。
“爷,你答应过我不会害死孟然的。”七七扭头看他,他的话还记在心里,他却出尔反尔。
“可他把你关了八天有余!”夏候聆立即反驳,眉间朱砂鲜血。
七七失望地闭了闭眼,将酸涩一并闭去,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爷,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相信我是吗?”
夏候聆沉默。
“他从来没碰过我。”七七一字一句说道,泪意仿佛随时会涌出眼眶,“我出身不好,书念得不多,但我也知道女子的贞cao名节何等重要。”
如果孟然真得碰了她,她就不会活着来见他了。什么都好,他为什么要怀疑这个……
可她毕竟在那呆了那么多天,孟然有胆子对她不轨就要有胆子承担,他夏候聆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人。
夏候聆绷着脸,想的话始终说不出来,话一旦说出口,什么都无法挽回,而他怕不能挽回,他曾几何时也变得这般畏首畏尾。
七七站了起来,眼泪潸然落下,“爷,我求累了,不想再求你了。”
夏候聆猛地抬起眼深深地看向她,七七向前一步步走去,背影与夕阳的红光溶为一体,单薄得似乎随时会消失不见,在星、在月还没有出现之前就消失了……
半晌,夏候聆听到她说,“爷,你若真不信我,就休了我吧,七七不敢qiáng求了。”
我们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
夏候聆瞠大了眼。
“我跟着爷这么久,从来都不是平等的,每次我都只能仰望你……爷,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我们的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七七背着他说道,声音沾上泪意痛楚难堪。
夏候聆呆呆地望着她。
夏候聆从来没这么láng狈过,láng狈到在一个女人面前夺路而逃。
七七双眼迷蒙地望着他突然跑出秋水苑,静如寒蝉的月半拱门,她以为他会像每次一样去而复返,这一次她等了很久,再没有看到他的出现。
她等什么,他不曾在意过她又等什么,等他甩一纸休书给她吗?
若能求仁得仁,这对她不是好事吗?
七七扶着头蹲了下来,眼泪掉落到地上,溶进土里。
青帝苑值夜的人在外面又听见他们的主子摔东西了,兰淑夫人失踪的那几天爷也是如此,青帝苑的东西换了一批又一批……
天色慢慢暗下来,满地一片láng籍,夏候聆发泄够了独自一人坐在地上,白袍上被墨汁扫到的黑点斑斑,青丝错落,一张脸藏在书架的后面yīn晦不明。
他不能放过孟然。
在陈炳荣同皇帝随时会掰掉的节骨眼上,他绝不能放过孟然。
她只是个女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她凭什么来左右他。
轮不到,轮不到的……
夏候聆猛地站起来冲到书桌前,提笔就在白纸上落下休书二字,眼前浮现出她瘦弱的背影。
“爷,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我们的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
我们的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
错,怎么会错,他做的决定怎么会错,夏候聆将白纸撕了个粉碎,笔不由自主地再度落下,看着纸上凛然触目的休书二字,夏候聆怔住了……
哮喘复发
原来在他心底也和她一样,以为只有一纸休书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种种吗?
让她逃离江南。
让她回京进宫。
让她一次一次为别的男子求他。
她不止一次想逃离他的身边了,她想跟随青云离开,他看不出来么。
若是只有分开才能解决,他在江南重遇的时候就亲手结束她的xing命不是更好。
夏候聆将纸再一次揉成团丢到地上,握着笔站在书桌前,这一次笔再也落不下去,黑汁凝结成滴落在一尘不染的白纸上浅浅地蕴开……
爷,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爱慕于您。
小奴才,我们成亲了。
若不如意,装疯告知……
爷,你若真不信我,就休了我吧,七七不敢qiáng求了。
所有片断jiāo织在一块,像碎片划过手掌疼悸到全身,一遍一遍凌迟。
夏候聆忽然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灯下的脸惨白一片,意识到是哮喘突发,夏候聆捂着心口踉踉跄跄跨过满地láng籍,猛地拉开门,喊声意外得虚弱。
“来人!快来人!”
一堆下人顿时慌乱忙作一团,等到想起通知秋水苑主子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半夜,七七没有睡过,听到下人禀告几乎是立即冲了出来,夏候聆有很长时间没有哮喘病发过,就连在北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时也鲜有复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还未走近就看到一群丫环端着破花盆破椅脚走出来,七七叫住,“爷是不是被行刺而哮喘复发?”
“回兰淑夫人,是爷自己打烂的。”丫环顺从地回答。
夜风拂过,一团纸从中被chuī落到地上,七七顺势捡起,满院灯笼明亮光线下,一个休字力透纸背……
非主非奴非夫非妻
七七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手僵硬地握着纸团良久,最后放到丫环怀里,原来她并没有勇气打开。
在冷冷的夜风中驻足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脚冰冷七七才跨进青帝苑中最亮堂的一处卧房,里边青云正坐在chuáng前同旁边几个年迈的大夫说着什么,见七七走进来儒雅地一笑,“你来了,相国大人刚刚睡着。”
凝了chuáng上气息平稳的夏候聆一眼,七七连靠近的努力都不敢去尝试,站得远远的若无其事地问,“公子,爷没事了吗?”
“嗯,下人发现得及时,没什么大碍。”青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然后冲大夫道,“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我推公子出去。”七七惯常地上前扶住椅背,青云摇摇头,“大人就jiāo由兰淑夫人照顾了。”
说完,青云同大夫们寒喧着退出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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