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不安地握紧拳头,低着头沉默不语。
“七七,小姐我待薄你了吗?”
闻言,七七抬起头一字一字道,“小姐待七七恩重如山。”
如果没有小姐,她是死在荒郊野外还是死在青帝苑的院落里都无从知晓,她对小姐的救命大恩从未忘却过,小姐是第一个伸手帮她的人……
“那些美人也罢了,偏偏是你,我亲手救回来的人,我萧尹儿果真是养虎为患么?”萧尹儿慢慢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藤条站了起来,“七七,我不要你记我大恩,今天我就要你偿还回来!”
被赶出相府
藤条猛地一下落在七七僵直的脊背上,七七咬着牙动也不动,萧尹儿的眼泪倒流了下来。
孩堤时夏候聆的父亲惨死战场后,萧尹儿便和多病的夏候聆相依为命,在凶恶没人xing的二娘手下讨生活,后来听取一个江湖相士之言,夏候聆一心要出去闯天下,萧尹儿死命拖住二娘才让他逃出去。
小姐的力气并不大,藤条挥下来的时候,七七让自己去想江南想采儿想在华清轩里的日子,藤条上密实的刺棘却扎得她一次次疼得清醒过来,无从抽离自己。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你说过不辜负我的……”泪水模糊了萧尹儿的视线,痛楚的记忆让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七七还是夏候聆,同样在毒打下倔qiáng地闷声不吭,他究竟知不知道当年他十岁离家她受了多少苦,她每日有做不完的活,晚上被二娘用铁链锁在羊圈里,十岁她就被二娘的野男人jian污了……
在被卖到勾栏院前他回来了,他说过不辜负于她的,可为何还要接受皇上赏赐的美人,连小奴才七七都爬上他的chuáng……他到底将她至于何地!
萧尹儿想自己疯了,她居然会对个丫环嫉恨,嫉恨她有个清白的身子!
小姐一下比一下狠,七七实在支撑不住双手抱住前面的圆凳,“爷心中最疼惜的只有小姐……是七七痴心妄想罢了……啊。”
七七嘶心裂肺的叫喊将萧尹拉回了现实,看着眼下慢慢被鲜血浸湿的背,萧尹儿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当年的二娘,自私残忍,心中一寒扔掉了手中的藤条,瘫软地坐到地上。
隔好久萧尹儿恍过神,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满脸泪痕的自己,与个疯婆子无异,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走吧,相府我容不下你了。”
七七无声地撑着凳站起来,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步一蹒跚地走了出去。
闺房里,只有薰香烟气袅袅,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无声地散发。
被孩童欺凌
七七离开了,相府少一下人是稀松平常的事,无人关注问人问津。
“那么贵?”七七搀扶在京城百糙堂的柜台上,面色苍白,身后的衣裳被血浸透,几个进来想买药的见状慌忙退了出去。
“姑娘,我百糙堂的药可是全京城最公道的了,你受的伤不用上等的止血药是不行的,你还想等死不成?”老板早已不耐烦,看她吓走了客人伸手哄人,“我说你买不买,不买赶紧走赶紧走,穷酸相的还想买药。”
她在相府才挣了十多两银子,这一下买药竟要全数花费?那她还如何去江南……
想着,七七已经转身,扶着墙壁沿着街道艰难地一步步走着,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一下,七七当下疼痛地倒在墙角边,后面传来个小女孩的尖叫,“哇……鬼啊!”
小女孩看着手上蹭到的血,吓得直往后面的孩子群躲闪,一个领头的孩子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怕什么!我娘说了,鬼怕童子尿,我一尿鬼就会吓跑了!”
说完,他拉开裤裆,huáng色的尿柱往七七的背上全数淋去。
“鬼怕童子尿!鬼怕童子尿!”一群小孩子开心地街上拍手大跳,偶有行人路过对这一幕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一个小孩子接着一个小孩子上前撒尿,满背的伤口疼得无以复加,七七挣扎着撑着墙壁想站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地传来,让七七瑟缩地又倒回地上,脸恨不得贴到墙壁上。
“怎么了?”坐在马车里的夏候聆从小憩中醒来,马车稳稳不动停了下来。
还是擦肩而过
“爷,是几个孩童拦着路了。”充当马夫的云雷立刻回答,然后挥了挥马鞭子,冲着那群孩子喊道,“都在大街上做什么,当心马蹄子不长眼。”
孩子们看到两匹高头大马又看看壮实的云雷,大概觉得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纷纷乖乖站到墙边,不吵不闹。
云雷往墙边扫了一眼,只见一个满身鲜血淋漓的人侧着倒在地上,小男孩乐此不疲地往她背上撒着尿,因为是背对着他,云雷看不到那人的脸,只是服饰有些类似相府的丫环,不过被血染成这样,也看不真切了。
“怎么还不走?”夏候聆不耐烦道,这边的环镜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
“那几个孩童在欺负人,也不知道人死了没有。”云雷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想询问能不能上去帮忙。
“什么时候那么多管闲事了,回府!”
夏候聆沉声斥责,云雷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作罢,驾御着马车离去。
车轱辘行在路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耳边还充斥着孩童的嘲笑声,七七的眼睛第一次濡湿,眼泪悬在眼眶却落不下来。
街角的这一幕落在对面酒楼临窗的一双眼里,从她出来百糙堂后的好戏他丝毫没有错过,指骨分明的手指叩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视线里她挣扎着扶墙站起来,又被那群孩子推倒在地……
很快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就在他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的嘴巴却微微嚅动着似在说着什么话。
他来了兴趣,朝身边一个恭谨站好的男子道,“孟昭,你下去看看她究竟说了什么。”
把她赐给太监
“是,皇上。”孟昭领命恭顺地跑下楼,他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自师傅太监总管死后他便一直陪在皇上左右。
一身便服的淳于宗饶有兴致地看着孟昭跑到那女人身边,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孟昭道,“回皇上,那姑娘嘴中来来回回就说了两字。”
“哦?哪两字?”
“江南。”
淳于宗愣了下,随即俊逸的脸上浮出深深的笑意,“孟昭,若你快死了会想着什么?”
“会想家里的弟弟妹妹吧。”孟昭一五一十地说道,父母死得早,家里的一家子都等着他养活,他才会小小年纪进宫净身当了太监。
“是啊,一般人临死都会想着生前最亲的人。”淳于宗示意孟昭斟酒,低眼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人,“怎么有人临死想着江南?”
“皇上,那个姑娘好像是相府的奴才。”孟照又说道,相国寿诞那天他紧跟在皇上身边侍候,应该不会认错才是,“她是在相国寿宴上摔了一跤的丫环,还把真龙吐珠摔断了。”
淳于宗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竟然是她,居然还没死?!”
他以为以夏候淳那样的xing子,在兵权上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必定找人发泄,难道她落得这般光景就是被相府毒打的?
“她还没死?”淳于宗端起酒杯浅尝两口,看到其貌不扬的孟昭点点头,计上心来,“孟昭,你多大了?”
“回皇上,奴才十八了。”
“还没娶妻吧?”淳于宗的问话让孟昭着实吃了一惊,宫里的确有不少太监和宫女私相授受,结成假凤虚凰,只是孟昭一直为家累而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根本没想到这上面。
传说中的男配
“把她带回宫吧。”淳于宗站了起来,又补了一句,“你养着,若养活了就娶了她,也不枉她帮朕一场。”
要是养不活,那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命。
七七做了很长的一段梦,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出生的小镇上,为了争抢食物,一群乞丐经常打得头破血流,而外地来的那个男孩从来不打架,总是在破庙里堆好厚厚的稻糙等她回来,然后打水给她清洗打架留下的伤口。
七七就把抢到的食物分给他一起吃,他吃得很少,有时吃着馊掉的馒头还会呕吐,她就想他一定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哥沦落来的。
他很少说话,但声音温柔地如同小溪潺潺,七七最喜欢他说话的时候,会像只小羔羊乖巧地呆在他身边,哪怕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也浑然不觉饿。
“姑娘,姑娘,你是不是醒了?”一张脸在七七眼前不停晃着,晃掉了她所有的梦。
缓缓睁开眼,七七看着眼前陌生的脸,转动视线陌生的卧房陌生的chuáng,只有身体隐隐传来的疼痛提醒她自己还活着。
“你别怕,你身上的衣裳是我找宫女替你换的,身上的伤也看过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孟昭羞赦地说着,面对皇上突然丢了一个姑娘给他,他也不知怎么办。
“你的声音……很好听。”七七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她这辈子还能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不禁问道,“你是江南的吗?”
“不是。”孟昭笑着摇头,“我家就是京城的,家里穷我只能进宫当太监。”
原来他不是当年的男孩……
孟昭蹲在门口
七七扭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孟昭忙体贴地往她头上多塞了个枕头,又说道,“我是孟昭,平时跟在皇上身边侍候,相国寿宴那天我也在,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听到相国两字,七七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孟昭有些着急,“怎么,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去帮你熬药。”
好久没人关心了,七七想起帮她擦药的采儿,想起破庙里清洗她伤口的男孩……
“没事。”七七摇了摇头,又环视一眼房里的陈旧摆设,简单得一眼到底。
“你之前昏倒在街边真得很可怜,皇上让我把你带回宫中救养,我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把你赏给我了。”孟昭低着头说道,脸腾地红了。
“赏?”
孟昭紧张地摆手,“没事没事,你要是不乐意嫁我去试着同皇上说,我只是个太监,怎么能平白糟塌姑娘。”
嫁?!七七想起寿宴那天的明huáng身影,没想到皇帝给她的终身都决定好了。
七七不说嫁,也不说不嫁的态度让孟昭有点懵,好脾气的他既不敢上奏皇上也不bī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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