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大夫人出去,宋楚宣已经如一阵风一般闯了进来,进门就哭倒在了宋老太太怀里,含着无限悲愤委屈的喊了一声祖母,就泣不成声。
宋老太太本来要出口的呵斥就再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宋楚宣面上两团触目惊心的青紫,颤着声音问:“这是怎么了?!谁动的手?!”
大年初一祠堂年的时候跑回娘家来是极不吉利的,尤其是还露了哭声更是不详,大夫人本待狠狠地将女儿骂一顿,可听见宋老太太这话,一时就愣住了。等她看清楚了宋楚宣脸上纵然上了粉也没遮住的淤青,心里的怒气早已经烟消云散,只余下心疼跟愤怒:“怎么弄成这样?!”
她一把拉起宋楚宣,伸手轻轻的在她脸上摸了摸,脸色难看无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楚宜也瞧见宋楚宣脸上几乎横亘了整张脸的淤青,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她这才想起来,这位二姐姐,上一世就一直不受婆母喜欢,后来渐渐的与丈夫也离了心,日子很是不好过。
可是她留在宋楚宜记忆里的,永远是每每回府之后的新奇礼物跟轻声细语。
宋楚宣见了亲人,心里堆积的委屈喷薄而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人气的狠了,抓住她的胳膊摇晃了几下:“你是要急死我们?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楚宣却疼的丝丝的抽着凉气。
大夫人觉得不对,伸手将她宽大的袍袖撸起来,那白嫩细腻的肌肤上盘桓的伤痕就bào露在空气里。
宋老太太看的眼睛都红了,一把扯过宋楚宣来,先回头去叫huáng嬷嬷拿紫金活血丹来,又叫玉兰去取散瘀膏。
大夫人气的浑身乱颤,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似地,看着宋楚宣露出另一个伤痕累累的胳膊,终于忍不住厉声道:“邱嬷嬷,去把今日跟着二姑奶奶回来的人给我带进来!”
邱嬷嬷忙应是。
很快雪竹瑞朱就被带了进来,大夫人难得的含着戾气用手一指宋楚宣,怒道:“谁来告诉我,二姑奶奶这浑身上下的伤是怎么回事?!”
宋老太太也抬起头面无表qíng的看着两个丫头。
瑞朱眼珠子乱飘,看来看去就是不敢直接对上人的眼睛。雪竹倒是忠厚一些,瑟缩了一下身子怯懦的摇头。
宋老太太怒极反笑:“你们是我们府里跟去的陪嫁丫头,竟不知道你们主子为何成了这副模样?!我竟不知,我们府里什么时候养出了你们这样的大丫头!”
宋楚宣趴在宋老太太膝头呜呜哭泣,听见宋老太太这么说才抬起头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指着瑞朱:“祖母,她不是丫头……她如今已是瑞姨娘了……”
宋大夫人目眦yù裂,冷冷的瞪了一眼瑞朱,真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瑞朱心里觉得有些害怕,转念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萧二公子的姨娘,又壮了几分胆气,垂着头大着胆子道:“姑爷要收用……”
宋老太太果断的喝住了她,免得污了这屋里姑娘们的耳朵。冷笑道:“结衣,叫几个婆子把她捆了。连夜送到庄子上去,叫庄头立即把她配人!”
瑞朱眼睛瞪的滚圆,似是不可置信,紧跟着就嚎叫起来:“老太太,您不能卖我……我可已经是萧家的人了……”
“你的身契从头至尾就在我们伯府,谈什么萧家的人?!”大夫人冷笑出声:“萧家再能耐,管得到我们处置自己家下人?!以为凭着萧家就能踩到二小姐头上来,你打错了主意!”
huáng嬷嬷动作神速,早已领着几个粗使婆子上来,左右将瑞朱的手一反剪,又极迅速的在她嘴巴里塞上了一团破布,悄无声息的就将她给拖了出去。
宋老太太这才看向另一旁早已吓呆的雪竹,抬了抬下巴问道:“你呢?难道也已经成了萧家的姨娘?”
四十七·要人
以为已经踏进了富贵地的瑞朱,不过片刻之间竟就完了,雪竹骇的面色雪白,跪在地上不断给宋老太太跟大夫人磕头,声音都在乱颤:“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姑娘身上的伤是平阳侯府四姑娘打的……”
平阳侯府四姑娘箫四娘!
这人在京城出了名的难相处,却没料到胆子竟大到敢打嫂子的地步!
宋老太太几乎是从喉咙里溢出几声冷笑:“这是拿我们长宁伯府当什么?!她们萧家是不是欺负我们长宁伯府没人了?!”
宋楚宣哭的狠,总算断断续续的说出几句话来:“祖母、母亲,我原想忍着到明天回来的时候再同你们说……可是萧家不许我出门……大嫂她们去拜菩萨年了,我只是同婆婆提起了明日回来该备的礼,婆婆就打了我一巴掌……说让我趁早死心,别想回家来……小姑更是追着我打……”
平阳侯府竟欺长宁伯府至此!
大老爷正同二老爷几个在花厅摸牌,得了消息赶进来就碰见这幅场景,不由整个人都懵了。
宋大夫人拉着他看女儿的伤,忍不住哽咽着数落他:“你就这么当爹?看看你女儿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他们是不是当我们长宁伯府都是死人!”
大老爷颤着手摸了摸女儿额头上肿起的包,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寒气。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宋楚宣向来怕父亲,见父亲yīn着脸就往宋老太太怀里缩,哭着求宋老太太:“祖母,求您别把我送回去……”
“回去做什么?!”宋大老爷怒吼一声,恨不得拍桌子砸椅子:“谁敢叫你回去,我打断她的腿!今日之事,萧家若不给我们一个jiāo代,我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说着,又怕自己语气太过严厉吓到女儿,不由又放缓了语气看着宋楚宣:“你就在家里呆着,什么也别怕,父亲一定替你做主!”
没料到以前动不动就说她回娘家回的太勤的父亲竟会这么说,宋楚宣愣了一会儿,却哭的更厉害了。
宋楚蜜几个都含着眼泪上来劝。
宋楚宜牵着宋楚宣的衣摆,轻轻的用手沾了药膏给她涂在额头上。
大夫人总算冷静下来,着人去布置宋楚宣从前的闺房,等整理好了qíng绪,才要同老夫人说继续去拜菩萨年的事,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平阳侯府来人了。
宋老太太看了一眼宋大老爷,问道:“你怎么说?”
宋大老爷毫不犹豫的吩咐下去:“乱棍打走!别叫他们脏了我们家的门!”
外头收到风声的宋玘早就已经带着人出去,将平阳侯府来的下人打的抱头鼠窜。
宋老太太平复了一下心qíng,嘱咐大夫人仍旧照常与二夫人她们去拜菩萨年,又冲宋大老爷道:“等你父亲回来拿定了主意再说此事,你仍旧出去罢,今日虽无亲朋来拜年,待会儿那些舞龙舞狮的也快要到了,你总得安排茶饭。若有寺庙来化缘,也都好好的招待了。”
大老爷应是,嘱咐女儿好好休息,便与大夫人一同出了门。
宋楚宣又饿又累,宋老太太叫玉书伺候她吃了饭,就叫她在碧纱厨眯一会儿。
她自己坐在圈椅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宋楚宜上前依着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轻轻的摇晃:“祖母别伤心。若是二姐姐遇见的是另一个姑父,能早日看清、早点止损也是好的。”
宋老太太看着宋楚宜晶晶亮的眼睛,笑自己竟不如一个孩子想的开。她胸闷的感觉好了些,点头道:“说得对,我们宋家的女儿,不受他们的鸟气。大不了,我与你祖父养你二姐姐一辈子,也不叫她去吃这样的苦,被人这么糟践!”
宋楚宣在碧纱厨里听见,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将枕头都染湿了一片,同时又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的娘家人竟然是这么想的,真好。
下午宋程濡回来听见了消息,先到已经搬去了大夫人院里的宋楚宣那里看了一遍,才yīn沉着一张脸回了老太太房里。
“问明了是什么原因没有?”他坐在炕上,看着炕几上摆放的果盘,随手拈了几颗松子在手里。
宋老太太给他递上一杯茶,讥诮的笑了笑:“早问清了。若是咱们家女孩儿的错处,我也不至于叫老大把他们平阳侯府的人打出去。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把事qíng经过同老太爷说了,又冷笑着补充道:“他们家的那个箫四娘三天两头的就找二丫头的麻烦,还cha手哥嫂房里的事,将瑞朱那个丫头送上了萧衍的chuáng!你说气不气人?!这哪里是世家千金,分明是……”
宋老太爷脸色更加难看,苦笑了一下也不由怪起了自己:“当时还以为萧家是个好的,没料到竟上上下下乱成这样,真是看走了眼。二丫头有没有说打算怎么样?”
有了宋琳琅这个例子,他真是宁愿孙女儿和离回家来由家里养着,也不愿意孙女儿被磋磨得慢慢丢了xing命。
宋老太太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道:“她没说,但我瞧着她的样子,似乎对萧衍还存着几分不舍。”
宋老太爷下了决定:“那就再看看,等萧家来人了再说。若是萧家的人拿出态度来还好说,若是他们一条道走到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宋老太太也觉得可行,垂着眼睛不知眼里是何qíng绪:“但愿他们懂的分寸。”
大夫人拜完菩萨年回来就回了房,搂着女儿细细的问了一下午,越问脸色就越差。
二夫人她们听见了消息也都关心的来探,不免都唏嘘了一阵。
大少奶奶黎氏最是心软,又怕招惹得宋楚宣不开心,憋得眼睛通红的,坐在宋楚宣身边握着她的手,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晚间的时候平阳侯府有人来递了消息,说是萧衍本来下午便想过府来赔罪,只是下午不好到人家家里做客,所以次日再来。
大老爷听了,只是嗤笑一声,将帖子扔在一旁。
四十八·诚意
第二日一大早,伯府的中门就大开迎客,鞭pào声从头至尾就没有停过。
宋楚宜才穿好衣服,青桃就端了汤进来服侍她喝完,又笑道:“三姑爷跟三姑奶奶回来了,在祠堂里点完蜡烛放了鞭pào正往老太太院里来呢,您动作可得快些!”
青桃自从决意跟着宋楚宜,行事也就放开了手脚,她本就是府里的家生子,对府里的盘根错节的关系摸得极清楚,又机灵能gān,打听消息竟比以前的huáng姚还要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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