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把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太子惊得回过了神-----皇后说得对,他本来膝下子嗣就少,要是嫡子出了事只剩了庶子,日后庶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算他顺利登上了帝位,凭他的身体,也未必还能养下儿子来,就算真的养下了儿子来,他的那些兄弟们又岂是好相与的?
皇后娘娘见他垂着头,就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我知道人心难免有偏向,可是你要想想,太子妃并未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唯昭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当年唯昭为什么会去龙虎山,大家不说,难道你心里没数吗?别说你是一国储君,就是平常人家,也没有这样厚此薄彼养儿子,叫儿子反目成仇的。你这是在害她们,也是在害你自己!”
这些道理太子不是不知道,可他又真的着实跟嫡子谈不上有什么qíng分,他见着嫡子都觉得尴尬,调整了好一会儿面部表qíng才叫周唯昭坐了,问了他一回路上遇刺的事儿,又道:“你皇祖父很担心你。”
周唯昭也不甚明白如何跟父亲相处,坐在他对面恭敬的点了点头。
太子越发觉得跟这个儿子亲近不起来,可是亲近不亲近是一回事,现在重要的且不是这些,他看着周唯昭,斟酌了半响才叹了一声气:“这回的事,委屈你了。”
周唯昭上午进宫复命,又跟建章帝说了一上午的话,领了午宴才回来,下半响就来找了太子,说了皇觉寺的事儿:“有和尚jiāo代说是受了范良娣娘娘的指使,我已经斩杀了,并没被赖都督知晓。”
太子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转眼又觉得长子实在是冷静的有些出奇,等到晚上赐宴、去清宁殿出来之后,他才觉得这冷静来的实在叫人毛骨悚然。到了如今,才想到先安慰一声这个儿子。
周唯昭摇摇头,抬头看着他的父亲,想了想就道:“消息要是传出去,恭王叔跟肃王叔说不得就要鼓动朝臣御史,说东宫失和,兄弟残杀……不是个好兆头。且儿子也不敢断定那个和尚说的是真是假,他若是故意挑拨东宫的关系呢?我若是贸然把他jiāo给赖都督,只怕又是一场风波。父亲身子不好,着实不该为了这些事qíngcao心。”
这番话说的合qíng合理,太子殿下心里头略好受了些,眉头间笼罩的yīn云也消散了些许,点点头道:“你思虑的很是。”
太子想打探的消息周唯昭已经主动说了,就觉得跟儿子也没甚可说的,gān巴巴的再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他回去了:“舟车劳顿,晚上又折腾了一晚上,回去看看你母亲,早些歇下吧。”
等周唯昭恭恭敬敬的告辞出去了,付友德从隔间出来,看着太子毫不讳言:“殿下别怪臣说话直,您若是待太孙殿下好些,臣等也就无所求了。”
这实在是他的真心话,太孙殿下着实不是池中物啊。若他是太子,有个这样被圣上看重的儿子,偏偏儿子又是嫡出,是正统且心智过人,无论如何也要欣喜的,太子……若是太子能想得通就好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二·流言
七月十七,中元节刚过,太孙遇刺的事儿总算审出了个结果,锦衣卫联合府君卫清剿皇觉寺叛党共三百余名,匪首元空元觉元兴等尽皆被抓,制成的笔录文书都厚的堆成了一摞。都被赖都督送到了建章帝的御书房。
宫里安静了两天,下令三天后把匪首于东街菜市口当众斩首示众,皇觉寺封寺,以儆效尤。自泰王之事事败后,虽然也出过几次抄家灭族之类的大事儿,可从没一下子杀这么多人的,皇觉寺的和尚们几乎被灭了个gān净,京城顿时人心惶惶。
和尚们的身份毕竟与众不同,皇觉寺也向来信众不少,如今乍然背上刺杀太孙这样的罪名,着实叫普通百姓们无法理解,一时帝都谣言甚嚣尘上。
这流言不知怎的月穿越离谱,最后还牵扯上了长宁伯府,都说或许是元慧大师元空大师都曾给宋楚宜这个天煞孤星瞧过命,如今才被连累了,宋六小姐的确是有天煞孤星的命格,只是她不是克的自己,她这是克的别人啊。
宋老太太听的气的简直了不得,拉着宋楚宜的手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些人贫嘴贱舌的,着实是惹人厌恶……”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谁都不传,非得拉扯上宋楚宜?
宋老太太心里有些狐疑,当着宋楚宜的面不好说,私底下送宋老太爷跟宋珏商量:“我总觉得这流言来的很是蹊跷,到底是谁这样下作传这样的谣言?这谣言来的这样轰轰烈烈,若说背后没人引导,我是不信的。可是旁人要传你的谣言中伤你,总得需要个理由吧?小宜之前一直都没牵扯进这件事……这也实在是太巧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崔家姑娘……”
宋老太太知道崔华鸾喜欢太孙,曾经因为这事儿跟宋楚宜闹过别扭的事儿,虽然心里觉得崔华鸾的教养不像是做得出这样事qíng的人,崔家也不会容她这样做,可是就是忍不住起了疑心。
宋程濡摇了摇头,觉得崔家绝不至于做这样的蠢事,可这流言分明是故意对宋楚宜不利的,就吩咐宋珏想个法子去查一查。
流言就跟长了腿似地会走会飞的,今天这里传,明天那里就知道了,怎么是好查的?宋老太太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叹气:“这分明是冲着小宜来的,恐怕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那番话。”
皇后娘娘之前就透露出要宋楚宜做太孙妃的意思来,从前一或许是因为宋楚宜还没回来,众人没大放在心上,二是因为宋家并没表态,众人也就当没看见,有那看见的注意上的,也大概只是放在心里罢了。现在太孙殿下立下大功,圣宠正隆,宋楚宜偏偏又是同他一同从晋中启程回来的,到底是太扎眼了……
宋珏很上心,他对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向来都是比旁人要有办法的,托了刑部的朋友派人在酒楼茶坊里盯梢,果然还真的就顺藤摸瓜的查出些东西来。
传言最刚开始,是从魏府传出来的,宋珏听了消息,回头就同宋老太太说了:“是魏家,就是那个在东平郡王殿下跟前当差的,上次在皇觉寺得罪了明姿的那个魏家。”
宋老太太眼角眉梢都透出冷厉来:“这个时候传这样的流言,分明是想坏了小宜的名声。可魏家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给太孙选的都是些名门望族的女孩子,她们魏家又挨不上,好端端的,做什么做这样下作损yīn德的事儿。”
宋老太太对东宫范良娣跟东平郡王素来没有好感,想一想就皱眉:“这不会是范良娣跟东平郡王的意思罢?就这么看不得太孙好?”
可宋家却是知道刺杀这里头的猫腻的,太子再糊涂,这个时候难不成还纵着范良娣跟东平郡王胡闹?东平郡王脑子也傻了?
东平郡王脑子没傻,正因为没傻,他气的简直bào跳如雷,见了魏延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忍耐再三方才道:“这等下作的事为什么要去做?好端端的,惹人怀疑!”
他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是不好过了,周唯昭一回来,简直是光芒四she,朝中到处都只听闻颂扬太孙功绩的,现在皇觉寺的事还没彻底了呢,缩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好端端的,gān什么要去招惹宋家?!
钱应也跟着皱了皱眉头,看着跟进来的魏延盛一眼:“的确做的太冒失了些,宋家不是好惹的,这谣言指名道姓的说宋六小姐呢,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魏延盛垂着头,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家老娘跟老太太小肚jī肠,居然叫人去散布这样的流言,叹了一口气满面羞惭:“是臣母跟老太太昏聩了……她们都是妇道人家,哪里懂那么多?就是觉得宋六小姐厉害,若是真如同传言的那样嫁给了太孙殿下,怕是对您不利……”
可现在对他更不利了!东平郡王头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目光有些呆滞。他不是看不出来最近qíng势的变化,连陈德忠这个早就跟他有了默契的老狐狸都好像在避着他走……周唯昭没死,好端端的回来了,他跟母亲的地位不仅变得尴尬,也成了众人猜疑的对象,处境着实难堪。都已经这样举步维艰了,底下的人还这样蠢,他实在是气的不行:“自己惹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了!”
魏延盛自然不敢不应,这个关头,郡王殿下难做的很,他心里是知道的,他们这些做属官的,不能替他分忧,还要叫他添堵,着实是太不长眼了。另一方面,他想着自家母亲也的确是太小xing子了些,处事也的确太上不得门路,是该回去好好同母亲说说,叫她收敛收敛。这次她就好心办了坏事,自以为是对付了宋楚宜,其实却是给殿下添了不小的麻烦,她再办两回这样的事,恐怕他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处理这个烂摊子,就出事了。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三·代价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无非就是魏府的几个管事被顺天府抓了。魏夫人觉得顺天府的人着实太大胆了,气的身上直发抖,拉着儿子唠叨:“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咱们家是什么人家?那也是官宦人家,应天府的人凭什么就敢直接闯到咱们府里来拿人?谁给他们的胆子!”她说到这里,实在气的不行,在丫头锤了半天背的qíng况下才算是缓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实在没有道理!你快去衙门瞧瞧……问问他们,我们是犯了哪条律法,他们敢这样大剌剌的就闯进咱们家来抓人!”
这年头,除非是锦衣卫抄家,否则当官的,谁家里好端端的会进衙差抓人?可他们魏府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最叫人糟心的,还是在这个关头,在这个关头!
魏延盛递了帖子,连顺天府府尹的面也没见着,还是里头相熟的文书给他递了个消息出来,说是他府里的管事们都被查出来约莫同皇觉寺有些关系,最近往茶楼戏院走的很勤,到处替皇觉寺的和尚们说话,有勾结叛党之嫌。
魏延盛面上简直没了人色,唬的心惊胆颤的回了家,母亲还在喋喋不休的叫嚷着要他去捞人,去问个公道,他忍不住烦闷至极,揉着额头怒吼了一声:“够了!”
魏夫人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生气,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副bào怒的模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当下就哭出了声。养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孝顺有加的,这还是头一回破天荒的冲她叫嚷,她觉得面子里子都丢了个gān净,心里更是难受,气的险些晕过去。
魏延盛苦笑一声,看着他愚蠢的母亲冷笑了一声:“您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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