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珍德跟魏大老爷从太子书房里出来,他心里的大石头也没移动一些,垂着头有些蔫蔫的进了房,喊了一声父亲,行礼问安过后就沉默的站在了一旁。
太子有些意外,还以为他是在差事上有了为难的地方,抬眼瞧了他一眼:“怎么这副没jīng打采的模样,是部里的差事有难处?”
周唯琪摇头,看着太子,眼里露出些委屈来:“父亲,大哥眼看着都要亲迎了,我却连正妃人选都还没定下……我有些不安……”
太子手里的笔顿了顿,见周唯琪茫然又委屈,心里猛地一抽------从前他被卢皇后抛下,眼睁睁的看着卢皇后抱着恭王走的时候,也是这样茫然又无措,不安又惊恐。如今他的儿子又要活在卢家人的yīn影下,他惨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复杂笑意,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隔了好一会儿才扔了手里的笔,看着周唯琪道:“有什么好不安的?怕她不给你挑个好的?”
他嗤笑了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朝周唯琪招了招手,把周唯琪招到跟前,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我的儿子,婚姻大事自然是由我做主,她说了又算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见周唯琪仍旧提不起jīng神,想了想就问他:“你看上了哪家姑娘?问过你好几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可你总不给出个人选,要是依我的意思……”他顿了顿,就道:“常首辅家的孙女儿跟郭怀英的女儿都不错。”
周唯琪有些意外的抬头,没料到父亲一开口就就是这两家-----这两家哪一家也不比周唯昭娶的那个宋六差,可是惊喜过后他就又有些灰心:“可皇祖母哪里能同意呢……”
太子表qíng瞬间yīn沉下来,略带狠厉的牵了牵嘴角:“她同意不同意有什么要紧?何况她为什么不同意?”他说完这这一句,就朝他扬了扬下巴:“你放心,我说过不叫他越过你去,就绝不会叫他越过你。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心仪的人选,若是没有,那我替你作主。”
周唯琪有些喜出望外,直到回去见了钱应,嘴角也仍旧噙着笑意:“父亲已经开始着手替我挑选正妃的人选了,听他的意思,给我挑的都是门第极高的人家……”
这足以说明太子对他的重视和喜欢,钱应笑着跟周唯琪道了一声恭喜,又道:“我听说今天珍德大人跟魏大老爷去见了太子殿下,想必太子殿下是要他去襄樊的。”
周唯琪脸上的笑意就更甚,虽然这笔银子他拿不到手里了,可是也算是在太子那里做了个顺水人qíng,又能把魏延盛捞出来,不必把自己陷进去,何况太子亲自出手,也算是给宋家跟宋六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就算是他们家即将要出一个太孙妃了,也不是能在他头上撒野的:“父亲跟我说了这事儿,说是魏大老爷此行是去找湖北巡抚江田华的,有江巡抚压着,襄樊知府也不得不放人。”
到时候宋程濡难不成还要正面跟太子做对不成?钱应也想到了这一点,点点头,又道:“话虽是这么说,可宋家终究不好得罪,他们不把账记在太子殿下身上,只怕会记恨上您。吏部天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您毕竟如今还在刑部历练,得罪了他,恐怕以后多的是难处。”
周唯琪并不当回事,他怀着神秘的笑意看了钱应一眼:“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宋家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敢来对付我?再说,我有父亲的庇佑,他们拿我没办法。”
太子最近对周唯琪的确是好的过分,好似眼里完全看不到另一个儿子了,钱应隐约觉得太子行径叫人琢磨不透,可周唯琪既然这样说,肯定就是从太子那里得到了什么保证,他听到了重点,忍不住问了一声:“何以这么说?”
想起跟魏大老爷一同进宫的珍德,再联想联想珍德的关系网和同年们,钱应嘴巴张的圆圆的,看着周唯琪半响,心里的猜测终究没敢说出口-----实在是他的猜测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要是太子真的如同他想的那样,想要把恭王引来对付周唯昭跟宋家,那……
他忍不住提醒周唯琪:“殿下还是该劝劝太子殿下,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周唯琪器重钱应,就是因为钱应这份敏锐和dòng察人心的本事,他微笑着看了钱应一眼:“先生放心,我父亲做事向来是稳妥的。”
太子跟范良娣可不同,他手上能用的人比范良娣多的多,能力也大的多。何况他自己也巴不得太子能对宋家下手-----宋家那个宋六简直就邪门,自从得罪了她之后,他跟母亲做事就没顺利过,宋家也不是好的,跟镇南王府一样都站在周唯昭那边的。
钱应倒不是担心太子扳不倒宋家-----宋家再能耐,也不能跟储君抗衡,他担心的是恭王,太子要是真利用完了恭王对付了宋家,可之后呢?恭王对付完了太孙,紧跟着下来的就是太子和周唯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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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六十三·恭王
珍德透露出这些话来,白东也不傻,转头如实跟杜阁老说了,末了看着自己老师,眯了眯眼并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揣测:“太子殿下这是要引恭王殿下对宋家出手?倒也真是好重的心机,恭王殿下还没进京呢,他就先把敌人给恭王殿下找好了。”
杜阁老是恭王的老师,白东也喊杜阁老一声老师,虽然这之间亲疏轻重都不同,可到底是攀上了关系,相比起姐夫牢牢的抱着太子的大腿,身在杜阁老这一派的白东无疑觉得恭王比太子可靠许多-----旁人不知道,他们这边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太子本身的脾气xingqíng?偏宠侧室,贪婪无度偏偏又身子极差,根本就不是个长命相,说句不好听的,就没那个当九五的命,而他手底下的儿子们,太孙殿下倒是个极出息的,可惜不受他的喜欢,不仅不受他的喜欢,还时时刻刻被他忌惮打压,东宫乱成如此模样,他傻了才会把宝压在太子身上。
杜阁老也笑,一面笑一面把信仔细的用竹筒装好,喊了人进来,让人把信送出去,这才有空悠闲落座:“太子向来把殿下当成眼中钉ròu中刺,他又极不喜欢太孙殿下,现在眼看着太孙殿下要娶宋家那个老狐狸的孙女儿小狐狸了,当然看不下去。想要在中间挑拨也是难免。”
白东就知道自己老师心中有数了,既然他跟老师都看得透,那恭王没道理会上当,因而也就放了心:“只是太子殿下也算有心,还特意叫我姐夫把消息透露给我,再由我来透露给您,您再去告诉恭王。他既然肯这么费力,是不是有什么凭恃,觉得殿下一定会上当?”
杜阁老伸手在桌案上抚了抚,上头有一封还未烧的信纸,他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未说话,良久才把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又叮嘱白东别在珍德面前露出什么口风,这才令他下去了。
在路上即将抵京的恭王却知道太子的凭恃来自哪里,饶是杜阁老在信里再三jiāo代劝阻,他心里的火气仍是层层的往上冒-----这怒气并不是如太子所预想的那般朝着太子妃和太孙周唯昭,这怒气更多的是来自太子的丧心病狂。
他曾经心心念念放在手心里的至宝,在太子眼里一文不值,太子抢了她,却又不肯善待她,这么多年过去了,男人间的争斗居然还想榨gān她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连她赖以生存的儿子,太子也想通过自己的手来除掉。
这多讽刺啊,恭王牵了牵嘴角,只觉得一腔的火气没有地方发,堵在心头叫人坐立难安,太子自己是多疑且yīn暗的人,于是把旁人也想的跟他一样。
他有些惆怅,又替卢采薇委屈,这三个字从心头冒出来,他神qíng一时怔住,许久之后才终于呵了一声。令长史在他身后驻足许久,等他呵完了这一声,才上前喊了一声王爷。
恭王于是彻底回过神来,领着他走了几步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想挑动我跟宋家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这么些年,他的心思极没怎么变过。”
有这么个哥哥,要真是安安分分什么也不做等他登位,那不就是在数自己的死期?令长史摇了摇头,嘴上已经同恭王分析起了太子的意思:“您说的不错,阁老也所虑甚是。太子殿下想挑拨您跟宋崔两家的关系,同时又能除去他厌恶的……”他看着恭王面色变换,顿了顿还是叹口气没有改口:“又能除去他厌恶的太子妃跟太孙,替东平郡王铺路。只是您若是没有被挑拨动,他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恭王把目光移向他,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的意思是,若是我被挑拨动了那自然是好,不用他自己亲自动手,若是我没被挑拨的动……”
令长史飞快的接过了话头:“若是您没被他挑拨动,不肯动手,他也有法子让宋崔两家以为是您动的手。”
太子这人,你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实在是他比端王还要yīn鸷上几分,这样偏执的人,是什么事都做的出的。
恭王不假思索,面上带着嫌恶跟不耐烦,眼里隐约又闪烁一丝悲哀,这悲哀瞬间隐去,只有嫌恶跟不屑深刻的印在了他的嘴角,在他嘴角上勾勒出一抹嘲笑的弧度:“他以为我同他一样心眼比针尖还小。”他说完了这一句,不再废话,立即吩咐令长史:“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城,就说本王同意了,就照着老师的意思做。”
宋家跟崔家根本没有必要得罪,就算是误会最好也不存在,恭王说完这一声,见令长史拱手应是,又道:“不,告诉老师,别给宋家送消息,直接告诉周唯昭吧。”
令长史就是一惊,他太知道卢太子妃在恭王心中的分量,也太明白这是怎么样横亘在恭王心中的一根刺了,犹豫半响,他才出声劝阻:“王爷何必在这其中cha手?叫宋家对付提防太子岂不是也一样的?到时候就算是这门婚事顺顺利利的成了,也有根刺种在了宋家和宋六小姐心里,他们跟太子横竖亲近不起来了。”
“不。”恭王周宏神qíng淡漠语气镇静:“我就要他睁大眼睛看看,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他的这位太子哥哥有一点还是把他的心思琢磨透了----他固然不会对卢采薇起任何不好的心思,可是对待身上流淌着太子血脉的周唯昭,是无论如何生不出好感的,何况以后,他注定跟东宫势不两立,叫这惹人厌的父子俩自相残杀,仔细想一想,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他没没进京呢,他那个太子哥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添堵,那他就将计就计,也给他点颜色瞧瞧,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任人宰割的鱼r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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