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连富贵闲人的生活都不要,连儿子都可以舍弃,说他没有别的图谋就太假了。可是他所有的势力都在太原,现在他能去哪里呢?除了太原,他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不管会不会回去,皇祖父都会派人去太原的。”周唯昭面色肃然:“我们也有必要派人去一趟。”
卢太子妃立即就想到了崔家:“你说的是,既然圣上已经说他被劫匪劫走了,那就叫他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她跟他的那点qíng分,早在恭王对周唯昭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现在他从皇陵逃跑,图的什么显而易见,从此之后再见就是敌人。
而对于敌人,对于周唯昭如今跟恭王的关系,只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四·布置
镇南王出发去太原的日子又提前了,之前建章帝似乎还想容他拖拖拉拉的等着被降了爵的恭王一同上路,可是如今恭王死了,他的差事又火速的提上了日程。
吏部的文书印鉴都已经领了下来,镇南王正要出发,又接到宫里的传召。
镇南王妃很是担心:“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自从恭王不声不响的被劫走之后,锦衣卫简直就跟土匪似地,听说连日里已经有许多大臣下狱了,镇南王妃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甚是不安稳。
镇南王远比镇南王妃要镇定的多,他清楚的知道目前形势。恭王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建章帝之前的为难和维护,一腔良苦用心都喂了狗,对太孙这边反而是好事。他拉着妻子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没什么大事,接下来的,只有好事了。”
至少在建章帝这边,等着他们这一系的,只有好事了。
事实上镇南王猜的极对,建章帝叫他去,果然是为了太原的事儿:“太原那边发现金矿采矿已经有四五年之久,这四五年里,晋地那一系官员竟没一个把这事儿往上报的,可见是无能昏聩至极!这样的官要来何用?”
镇南王心里有了底,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看着建章帝,深深的低下头去:“恭王殿下年轻,想必是受了底下人挑唆,才会一时糊涂。”
建章帝冷哼了一声:“他要是不糊涂,也不会偏他倒霉。”他说完,终于把正事儿提了出来:“正松你这次去,替朕好好清一清这批尸位素餐的蛀虫!”
镇南王因此又得了个差事,跟吏部侍郎郑庆和一同巡查太原,从前藩地官员的任命和考核大多都是由藩王作主的,如今恭王既然丢了,那这考核的事儿,自然得由吏部接手。
郑庆和也是个明白人,私底下同自己哥哥郑三思叹气:“这不是要清洗太原了么?到时候恭王殿下若是回来,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愁眉苦脸的不知如何是好。
郑三思却是个聪明人,他向来都是不负自己三思这个名字的,伸手往弟弟头上凿了一个爆栗:“锦衣卫就快挖地三尺了,刑部更是带人把皇陵那边挖了个底朝天,都没见恭王的影子。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两说,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差事吧!”
圣上怎么说,就怎么做就是了,担心其他有的没的,傻不傻?!
杜阁老忧心忡忡的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他跟宋程濡等又不一样,他曾经可是恭王老师,现在恭王闹这么一出,他愁得在书房翻来覆去一整晚,头发胡子几乎都全愁白了。
白东深夜来看他,见老师房里深夜还点着灯,衣冠又都齐整,就心知自己老师恐怕也是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的,叹口气看着他:“老师,恭王殿下玩这一手……”
杜阁老比旁人都更清楚恭王的底细,最近锦衣卫抓的那些官吏,无一例外都是恭王埋在朝中的钉子-----这还是他主动朝建章帝供出来的。
出事当天,他在内阁的时候简直觉得被打了一闷棍,看着建章帝莫测的神qíng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了,几乎站不住要晕过去。
当了这么多年阁老,他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大风大làng了,可再怎么,他也没差点儿被làng掀翻过,可如今就差一点儿yīn沟里翻船!
建章帝当即就问他:“这事儿,同你有没有关系?”
锦衣卫就在门外守着,金吾卫禁卫军通通都在廊下站了一溜儿,他冷汗都快下来,忙不迭的摇头:“此事老臣若是知道一星半点,天打五雷轰!”
苍天可见,他真是冤死了!出了杜夫人不小心被卢太子妃坑了一把转而又坑了恭王和恭王妃的事儿,恭王哪里还会信任他?更别提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了,他事前根本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好不好?!
可是这么一想,他的冷汗又忍不住流的更多了,恭王竟能下此决心,他到底想gān什么?!
最终他灰溜溜的把恭王这么些年在朝中打通的关系都跟建章帝说了------再不说,就等着跟恭王一块儿死吧,他还没这个觉悟。
杜阁老想到这里,不由更加冷汗涔涔,面色如土的看着白东:“他这是,要害死我啊!”
作为恭王的老师,杜阁老向来是尽职尽责的,知道恭王有野心,而太子身体向来极差,他将满腹权谋之心都发挥的淋漓尽致,该教的不该教的全部都教给恭王了。正因为如此,他太知道恭王如今的想法了。
他逃之夭夭图谋不轨,惹怒了建章帝,建章帝哪里还会留着他这个恭王的狗腿子?!
白东也跟着面色惨白,惨白得几乎要媲美今晚大片大片倾泻在地上的月华,他抖了抖手指,又抖了抖嘴唇:“老师,咱们如今可进无可进又退无可退了。”
恭王这一出釜底抽薪,完全叫他措手不及。
杜阁老握了握拳头,只觉得手指都犯疼,压低了声音看向白东:“去打听打听……”
他说着,又停了下来,现在还能去哪里打听?他为了避嫌,已经把恭王的人尽数供给了建章帝,现在那些人都下大狱了……
他目光发直的落座在椅上,哼哧哼哧的艰难的喘了一会儿气,蹙眉叫白东安分守己:“算了,什么也别做,眼下这关头,什么也不能做。”
他回房同杜夫人却不是这么说的:“眼看着年后就要放定,两家本来就该多走动走动,日后总是亲家了不是?”
杜夫人深知杜阁老的脾xing,也深知丈夫如今的困境,她如今比丈夫还要担心,简直惶惶然如惊弓之鸟,闻言就看向杜阁老有些踌躇:“宋家未必就有消息……就算是有消息,人家也不一定就肯透露给我们啊……”
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总归还是问一问的好。
章节目录 一百七十五·方向
杜夫人的拜帖很快就送到了长宁伯府,尹云端打开来瞧了一眼,杜家的帖子向来讲究,落款处还有造型jīng美的蝴蝶花笺,她看了片刻,抬手吩咐荷chūn:“去请六小姐过来。”
她原本以为宋楚宜是不愿意见的,蹙着眉头拈了一颗酸梅放进嘴里,朝宋楚宜笑了笑:“如今恭王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恐怕他们是坐不住了来探听消息的,不见也罢。”
宋老太太也跟她是一样的意思,看着宋楚宜哂笑了一声:“如今杜家危在旦夕,是生是死全在圣上一念之间,他们想来靠我们的船,我们家的庙却太小容不下了。”
宋琰今天同清风先生告了半天假原本打算陪宋楚宜去通州收整宅子的,还没出门就听见说杜家送了帖子来,他倒跟宋老太太和尹云端有不同看法,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如还是见一见。”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他亮出一个笑脸来:“从前杜家还有几分摇摆的心意,可现在恭王摆明了要推他去死,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从前准备拿来跟太孙殿下投诚的资本也没了,若是没有猜错,这回杜家能送些有用的东西给咱们,咱们为什么不接呢?”
为什么要逞一时之气呢?有好处的时候,自然该占尽了好处再说。
宋老太太默了默,觉得自家这些孙子们一个学的比一个要jian猾了,晚间等宋程濡回来就同他说杜夫人递了拜帖的事儿:“说是带孩子们熟悉熟悉。”
眼下这等qíng况,谁家有心qíng熟悉,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知道杜家别有目的。宋老太爷挑了挑眉,竟跟宋琰是一样的说法:“这是主动递梯子来了,自然要接着的。”
宋老太太也就没了二话,吩咐大夫人准备下去,第二天杜夫人如约上门。
宋老太太亲自接待,到了这个地步,杜夫人也没了耍弄嘴皮子的兴致了,她将领来的杜芳曦扔给宋家的姑娘们,见屋里独独只有一个宋老太太和宋楚宜了,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宋老太太挑眉诧异:“这是怎么说的!快扶起来!”
一个当朝一品诰命朝她下跪,实在是有些折寿的事儿,宋老太太拧紧了眉头:“老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跪下来,成什么样子呢?”
宋楚宜目光沉静的朝她望过来,掀了掀唇角紧跟着道:“是啊,老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杜夫人苦笑着在huáng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目光往周边一扫,宋老太太便朝huáng嬷嬷颔首,huáng嬷嬷立即就退出去了。
帘子被打起又放下,几丝光线随着帘子的放下调皮的闪进门,片刻后又消失了,杜夫人的目光放在仍旧微微晃动的帘子上头,沉重的叹了口气。
“恭王的事,想必您二位也知道了。”杜夫人深吸一口气,见宋老太太跟宋楚宜都不置可否,咬了咬牙:“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敢再跟您卖关子。这事儿真跟我们老太爷没有关系。”她说着,已经忍不住哽咽起来:“借我们老太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沾上这种事儿啊!”
从龙之功谁都想要,搏一搏就是一辈子锦绣荣华的事儿,可是度老太爷虽然想要,却从没想过造反啊,他要是有这个胆子,还用劝着恭王苦心孤诣的经营这么多年博个好名声?
宋楚宜当然知道这一点,马旺琨跟马永福盯着杜阁老已经许久了,杜阁老最近的确是挺安分守己的。
杜夫人咬了咬牙:“何况自从……自从卢太子妃的事qíng之后,恭王跟我们老太爷俨然已经决裂,他如今来这么一招,分明是想我们老太爷死啊!”
这是自然的,若换个位子,宋楚宜身处恭王的位子上,她也会对朝秦暮楚的杜阁老恨之入骨。而最狠的报复,莫过于他如今的做法,甩手就走,留下无数的烂摊子给杜阁老,叫杜阁老难堪之余又难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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