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招娣是孙二狗的亲妹妹,脑子不大好使,却也因为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格外认真的缘故,有身极好的功夫,孙二狗临去福建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再三托宋楚宜好好照顾她,听说是孙招娣在守着,宋楚宜笑了笑:“还是过去吧。”
青桃也跟着笑:“给孙大姐带了新衣裳,她指定喜欢。”
可这回到了后院,马三招呼了声,孙招娣却并没跟从前样欢天喜地的迎出来,院子里安静得很,半点人声也没传出来。
马三快步走了几步推开了院门,再转过头的时候目光僵直脸色难看的仿佛是见了鬼。
☆、九十四·要命
院子里的血腥气隔着老远都直直的冲进人的鼻腔里,青卓已经意识到不对,几步上前站在马三身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出事了!青莺面色大变,朝青桃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然后结结实实的出了声惊呼。
这回连青桃也没能拉得住宋楚宜,宋楚宜几乎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院前,目光触及处都是鲜红的血,院子里那颗枇杷树底下都流满了血,绿的叶子暗红的血,看的人头晕目眩。
宋楚宜不由自主的后退步,看着面前的片láng藉,头次不可抑止的愤怒起来,然后她率先越过了马三,疾步走进院子,穿过染了血的石板小径,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是飞跑进了穿廊,啪嗒声伸手去推门。
马三和青卓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齐齐的扑上来左右挡在她身前:“娘娘小心……”
门啪嗒声被推开,屋里横七竖的躺着四五具尸体。
宋楚宜眼皮剧烈跳起来,视线先看向大开的窗户,颤抖着手去探躺在地上浸在血泊里的孙招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冲马三道:“追!有消息了,不要再回来……”
马三几乎立即就明白了宋楚宜的意思,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个飞身从窗户里扑了出去。
死的不止是孙招娣,还有其余几个崔绍庭送给宋楚宜的人,他们跟着宋楚宜这么多年了,路风风雨雨走过来,再难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差点丢了命,差点。
可是现在,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没命了。
青卓几乎都能看见宋楚宜血红的眼睛里隐藏的恨意,他还从未见过宋楚宜戾气这么深重的时候,犹豫着往前走了步站在宋楚宜旁边想要说些什么,宋楚宜却已经动作极快的站起身来,朝着身后随后听见消息闯进来的马旺琨等人吩咐:“走!”
走?!青卓时没反应过来,马旺琨等人却反应极快,对宋楚宜的命令毫不迟疑,立即下去布置了,这周围的地方他们都是踩烂了的,怎么走的最无声无息他们心里清楚的很,不过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收拾完毕,井然有序的从后门退走了。
宋楚宜由青莺青桃和青卓护着,也极快的从角门上了马车,走之前,她特意朝隔壁看了眼,她曾经无数次靠着隔壁脱险,可如今……
宋楚宜的脸色简直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连荣成公主见到她都被吓了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她身上还沾着血。
“这是怎么了?”片刻后荣成公主才反应过来:“有刺客?!要不要找……”
宋楚宜神qíng恢复镇定,眸色深深,语气平平板板冷到了极点:“不必,谁都不必找。姑姑,我要见见姑父。”
荣成公主有些愕然,可立即就答应了,吩咐人去前头请叶景宽。
叶景宽见了宋楚宜身的血也吓了跳,可他还来不及问,宋楚宜已经先把huáng大仙庙宅子的事说了,看着叶景宽深深皱起来的眉头又道:“现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应该已经赶到了,如果我走的慢正好在场,那么,明天御史弹劾的就不止是太孙纵容长宁伯府和崔绍庭好大喜功了,还有太孙妃糙菅人命,私下nüè杀龙虎山道长,以报私怨。”
青卓倒吸了口冷气,刚才的震惊总算是缓过来了,恶狠狠的跺了跺脚:“谁这么狠毒!”
设这样的毒计,既杀了郑柏虎灭口,又杀了宋楚宜身边亲近的亲信,还逃走了把信报给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
郑柏虎在明面上可什么罪也没有,硬要说有,也就是曾经在天师府的时候说过元慧的预言是没错的吧,现在他死在宋楚宜在的地方,宋楚宜的宅子里,宋楚宜如果又被当场撞见,当然脱不了关系。
叶景宽也反应过来,低声问道:“是谁?!”
是谁杀了郑柏虎灭口?郑柏虎来京城的消息被压得严严实实,他也不过是宋珏来的那天才知道,而huáng大仙庙的那座宅子是宋楚宜的,他也是才知道不久。
韩正清究竟是有多神通广大?他安排在周唯昭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是谁,很快就有结果了。”宋楚宜咬着牙,嘴角扯出个勉qiáng算是笑的弧度,抬眼看着叶景宽:“劳烦姑父,顺天府的人没找到我,我的那些人身上也从不带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没人能扯到我头上,顺天府的人大约查不出什么头绪。还麻烦姑父到时候帮我个忙……”
叶景宽知道宋楚宜的意思,叹口气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安顿他们的身后事。”
“还有件事,劳烦姑父使个人去告诉我大哥声,说请他想办法递个消息给我。”
叶景宽皱着眉头很是不解:“这事儿,跟韩正清有关,他到底想做什么?”
“跟猫捉老鼠样的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让我们身败名裂。”宋楚宜说的很快,语气仍旧没什么起伏,整个人如同浸在了冰窖里,浑身都散着凉意:“让他闹吧,他闹的也快了。”
叶景宽心惊ròu跳,韩正清远在西北,又能让也查的人连紫荆关守将都杀了,紫荆关摇摇yù坠,竟然还能把手伸到京城来把京城局势搅弄的天翻地覆。
可宋楚宜说快了,他瞪着眼睛,觉得这个小姑娘没从前那样可信了:“什么快了?”
宋楚宜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冷漠的道:“他的命,快了。”
韩止当年差点让马旺琨身死,她就让韩止家破人亡。
现在韩正清要她和她亲人的命,又的的确确杀了她的人,她定要韩正清生不如死!
屋里安静的吓人,荣成公主听的牙齿有些想要打颤,好容易才忍住了,看了宋楚宜眼才反应过来:“先去把衣裳换了吧……”
不然这浑身带血的模样,照样容易令人把她跟huáng大仙庙的命案联系起来。
☆、九十五·和亲
陈翰林等在屋子里有些发抖,实在坐不住,只好站起身来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的原地踱步,太吓人了,徐大这人怎么这么凶残……
徐大很快就进来了,头发上抹了发油亮的出奇,见了陈翰林先问一声:“怎么样?当场人赃并获了吗?”
“什么人赃并获?!”陈翰林有些激动,声音开始发抖:“根本没见着太孙妃!太孙妃从头到尾都呆在荣成公主府上,半步也没离开过!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显然是被连日来建章帝在左顺门痛打那些上招安折子的人的行径给吓坏了,整个人都立起来,看着徐大有些焦躁:“现在怎么办?杀了太孙妃的人啊,那是太孙妃的人……”
徐大目光冷静的看着他,从头到尾只有在他说没人的时候挑了挑眉,等陈翰林说完了,他才哦了一声:“打听的很清楚啊,就是今天出宫。她出宫怎么可能不去宅子里?肯定已经去过了的……”徐大停住话头,这位宋六小姐,看来果真如同传言中的那样不好对付。
可是好不好对付都不要紧,他看了焦躁不安的陈翰林一眼,出声安慰他:“行了!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心吧,他们没空来找你的麻烦,他们忙着呢。”
陈翰林气的发抖:“你们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到底要做什么?!好好的,怎么把事又扯到太孙妃身上……?”
徐大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该你做的事你做好了就是了。”一面又道:“明天轮到你们上场了,折子写好了吗?”
陈翰林被他一句话噎的进退都不是,自己尴尬了一会儿又舒缓过来,点点头:“写好了,都商量过的……”他又有些担忧:“圣上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一儆百?”
徐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优哉游哉的坐下来:“他不会的,他哪里还有这个力气?明天被这么多人一闹,他能不能坚持的住还是两说。”
陈翰林忍不住就又再抖了抖。
第二天太极殿上,给事中武阳上奏请和,说国库空虚,已经无力再战,请建章帝以大局为重答应招安恭王和韩正清。
又有兵部给事中陈庭轩附议,并且对恭王私自逃走一事提出质疑:“恭王殿下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不止一次的在太原官员面前痛哭流涕,说是被bī逃亡,被悍匪挟持九死一生才逃脱虎口……恭王殿下或许受了冤屈也未可知,毕竟陛下跟殿下是亲父子,父子间哪里有隔夜仇呢?不如陛下派钦差……”
当场给事中陈庭轩就被岑必梁一口口水吐到了脸上,岑必梁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狗:“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大人是包公在世,这样喜欢断案。合着恭王起兵是假的,恭王在皇陵杀的那些人是假的,广平侯世子的口供也是假的,只有陈大人您的揣测是真的。”
“既然您这样会替人喊冤。”岑必梁冷冷的看他一眼:“不如陈大人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陛下,告诉这天下百姓,告诉西北那些被鞑子杀戮的百姓们,是谁引的鞑子入关?是谁弃城不顾,导致鞑子占城?!”
陈庭轩抹了抹脸上口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跪在地上,显然对岑必梁的质问早有预料,不紧不慢的道:“所以微臣说要查……西北那边,至今为止崔大人送回来的消息也都有限。倒是不少临近的州府送了消息进京,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传言说,鞑子能进大同府是因为崔绍庭对韩正清威bī太过,不准韩正清抗敌,联合定远侯……所以韩正清被bī无奈才退守荆州的吗?”
这番话无耻至极,岑必梁气的胡子都抖起来了,看了宋程濡一眼,见宋程濡朝自己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再看看不动如山的常首辅,忽而大喝一声,脱下了脚上的鞋劈头盖脸的朝着陈庭轩就是一顿乱拍,拍的陈庭轩灰头土脸láng狈不堪。
“我打死你这个红口白牙的小人!”岑必梁追得陈庭轩满殿跑:“你这等小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正清退守?崔总制手上多少人?管的到他头上?定远侯手里又有没有人?他怎么威bī的了韩正清?这么丧尽天良的话你都说的出来!你有什么面目见西北被鞑子残害了xing命的百姓?!你简直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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