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将她搂在怀里,如同小时候一般轻轻拍她的背,也忍不住带着哽咽:“我知道,以往是祖母对不住你。可是小宜,你还记不记得祖母告诫过你,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想想自己有的,别总记挂自己没有的?”
见宋楚宜点了头,宋老太太就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世上难免有人负你,你生气报复都是常理。可是千万别叫自己陷在仇恨里,变成你自己当初厌恶的人的样子……祖父祖母以往对你多有疏忽之处,叫你一人担惊受怕,你怨我们也是常理……只是你相信祖母,当初若是知道李氏还与你母亲的死有关,我是万万不会松口叫她嫁给你父亲,不仅不会,还会同崔家一同给你母亲讨个公道!”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宋楚宜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宋老太太相信只要自己真心对待宋楚宜,总能把以往的隔阂给弥补回来。
huáng嬷嬷又是欣慰又是松了一口气,不由也擦了擦眼角。
宋楚宜点头,忽的记起这趟来的目的,不由打破祖孙间的温qíng:“对了祖母,这回镇南王妃跟英国公世子夫人对我仿佛有些太过热qíng了……”
提起这件事qíng,宋老太太也蹙起了眉头:“说起这件事来,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们不仅对你太过热切,对苏家的事qíng也有些热qíng过头了。”
镇南王妃向来跟英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面子qíng,可这回竟然同声同气,真是叫人不得不多想。
“苏家当初有一条罪名是勾结外患……”宋楚宜不由悚然而惊,忽的腾身站起来:“可是听说连陈襄也没能证实这条罪名。苏老太太既然能早预料到这个大祸,还提前去了都察院首告叫苏家的弱女跟其他男丁们都免于死罪,说明已经早有准备。她会不会还在陈姑娘那里隐藏了什么东西?!”
宋老太太也不由被宋楚宜的这句话惊得一愣,随即就有些发颤-----之前大儿媳妇可不是查出苏大太太往御景楼去了吗?御景楼可就是陈襄的产业啊!
难道苏老太太竟对宋家怀着不好的心思,打算用这些东西栽赃宋家?!
可是随即她就不由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若是真是这样,那苏大太太跟陈襄尽可不这么麻烦,直接闹开来进府来大闹就行了……
宋老太太回过神来:“可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宋楚宜也有些想不通,可是她很快就有了眉目-----苏家、萧家还有方登的事,再加上通州之乱,这些事其实隐隐约约都透着陈襄的影子,或许是看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参与,所以陈襄想打探些什么?
可是这里有什么陈襄还有英国公世子夫人跟镇南王妃一同需要的东西呢?
她朦胧察觉到有什么危机正朝自己bī近,可是那危机究竟来自何处,却还是有些没有头绪。(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七·jiāo锋
“祖母,当初苏老太太再三jiāo代我们,那嫁妆是以后陈姑娘安身立命的根本……”宋楚宜想到当时苏老太太一直重复的嫁妆,有些起疑:“后来三娘给了您一封苏老太太的手书,会不会其实除了这封苏老太太的手书,还有其他东西?”
苏老太太会不会还藏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陈姑娘的嫁妆里?
屋外太阳高悬,宋老太太却无端端的因为宋楚宜的这句话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她立即偏头去看huáng嬷嬷:“结衣,你去听云轩一趟,把三娘带来!”
她自问对陈锦心尽心尽意,从不曾因为其他利益原因勉qiáng过陈锦心,更是为了她冒着得罪陈襄跟苏大太太的风险,若是三娘等人居然还对她们有所隐瞒,当真就太对不起她们宋家了!
陈锦心身体虽然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就落下了畏寒的毛病,这样酷热的天气,她的听云轩也从不放置冰盆,身上还要盖着棉被,jīng神更是不济,从苏醒到如今都不肯再说话。所以若是想知道到底苏老太太还留了什么东西,只能问三娘了。
宋楚宜思索一会儿,就阻止了刚要出门的huáng嬷嬷:“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想必三娘不会那么容易松口,不如我先去探探口风。”
宋程濡也曾经说过,宋楚宜在识人审人方面比大夫人还qiáng些,宋老太太踌躇一会儿就点了头。
“其实也不急在一时,今日明日都使得。只是你既一定要今天去,那就去吧。祖母跟琰哥儿等你一起回来用饭。”
提起宋琰,宋楚宜眼里有了真切的笑意,眉眼弯弯得才真正像是一个世家大族里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
她笑盈盈的应了是,转头出门就在穿廊转角遇上了身着浅绿衣裳,系着碧绿头绳的宋楚宁。
二人甫一迎头撞上,不由都停下了脚。
四周灯海花海jiāo相辉映,却都遮不住两人眼里的光。
“姐姐这是要往哪里去?”宋楚宁面上带笑,眼底却殊无笑意:“不知道常走夜路容易湿鞋吗?”
“常走夜路会碰见夜游神才是真的吧?”宋楚宜与她对面而立,同样容色冷淡:“我记得当年你娘常常这么叮嘱你,看来你一句也没记得。”
“别再提我娘!”宋楚宁猛地拔高声音,有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尖锐:“若不是你,她会死吗?!”
她对着眼前的宋楚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清楚的知道如今的环境还有年纪,早已经上前掐住了宋楚宜的脖子。
这世上但凡作恶的人,总是在遭到报应之后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却并不想想当年她们也曾给别人造成千倍百倍的伤害。
宋楚宜油然觉得好笑,因此自然而然的真的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因为我死的。”宋楚宜欣赏着这个妹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难得的失态表qíng,前所未有的觉得畅快:“她是死在她自己手里。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的,如果不是她害了我的母亲,也不会有这一天。”
从前这样居高临下的态度向来只有自己有,宋楚宁摊开发痒的手掌,只觉得身上发凉:“我只知道,她是死在你跟你舅舅舅母的咄咄bī人,死在你的不肯退让上!”
绿衣只觉得浑身的怒气都被挑了起来,忍不住出言讥讽:“八小姐你是不是太是非不分了?当年如果不是您母亲害死了二夫人,又买凶追到通州想要害我们家小姐,哪里会有今日?她是罪有应得,你怎么反而还怪起我们小姐来?”
眼前这个如今还水嫩得像枝头的花朵一样的小女孩,完全同梦里卑躬屈膝一只手就能捏死的沧桑妇人对不上号,宋楚宁不禁想笑。
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都按照梦里的命运来走。
翠巧垂着头只想装没看见,看眼前qíng形实在有些控制不住,才壮着胆子拉了拉宋楚宁的衣襟提醒她:“姑娘,咱们再不去,老太太该等急了。”
宋楚宁看也不看她一眼,冷着脸越过宋楚宜半个身子,也不回头:“我母亲并于妈妈都死在你的手里,希望你日后都能睡的好。”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等宋楚宜的回复,飞快的穿过了转角,拐进了宁德院。
绿衣气不过,几乎想追上去同她讨论,急的脸都涨红了。
还是红玉拉住了她,怯生生的看了宋楚宜一眼,不甚有气势的嘟囔道:“算了……毕竟八小姐刚刚才……”
绿衣几乎被气的七窍生天,她一把甩开了红玉的手,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问道:“你在说什么啊?!之前通州的事我不在,难道你也不在?你不知道那李氏多么人面shòu心,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来怎么对我们家小姐的?怎么现在你反倒替她说起话来?!她讽刺我们小姐啊!”
宋楚宜回头看了红玉一眼,心里有些想要叹气,伸手止住了绿衣,带着人往陈锦心的听云轩去。
可是心里她却知道红玉的xing子真的不能再拖,要下猛药才好。红玉这慈悲得过度的心肠,以后恐怕是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听云轩在西花园的东北角,是一座两层楼的小院子,中间有一条石径小道,院门处都爬满了爬山虎,上头还有花朵缠绕其间,显得格外清幽宁静。
此刻正有下人不断进进出出,看来是正要用膳,宋楚宜略微一迟疑的功夫,就被眼尖的仆妇发现,喊了一声六小姐。
三娘闻讯迎出来,见了她忙要下拜,宋楚宜将她叫起,顺着石径小道往里走:“我来的有些不巧了,怕会打扰陈姐姐用饭。”
“六小姐哪里的话?”三娘忙笑着跟在她身后:“我们姑娘一个人吃饭总是有些孤单,您若是肯常来陪她做伴,她不知要多高兴。”
宋楚宜停住脚转过身去看她,含着笑意道:“可是我这回来不是为的找陈姐姐,找的是三娘你。”(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八·要命
小女孩儿较以往瘦了不少,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突显得两只眼睛格外出彩。此刻她站在jīng致的莲花灯底下笑意莹然,叫人见之忘俗觉得可亲。
可是三娘却知道这个小姑娘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纯良可爱,她退后了一步,垂着头恭敬弯着腰,一副标准的下人的架势,端起了十分的jīng神:“找我?六小姐不是说笑罢,我……”
她跟着苏老太太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观察入微却是唯一的优点。早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六小姐的特殊-----她身上没有半点一般的千金小姐们该有的娇纵跟天真,反而多了这个年纪的千金小姐不该有的沉稳跟聪慧,当初自家小姐的事qíng,这位六小姐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她多多少少都能看得出来。
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忽然找上门来,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跟自己叙叙旧,或者是冲着早已没有jīng气神的小姐来的……
想到前日来的苏大太太,她心中就是一滞,随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宋楚宜脸色-----这位六小姐嗅觉灵敏,难不成是猜到了什么?
“当初我们答应苏老太太照顾陈小姐,乃是出自一片真心。”宋楚宜看着站在树下、被树叶光影遮掩了神色的三娘,语气平稳:“现如今这个世上,真心两个字有多难,我相信历经了苏家之事之后,三娘你跟你家小姐都已经心中有数了。”
三娘仍旧垂着头,看着脚底下随着风的摇摆而斑驳的光影,心里忐忑。
“我也希望……”宋楚宜将话头一停,似乎略带着一丝惆怅:“陈小姐跟三娘,也能记得这份真心,并且,不要辜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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