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的侍女翠浓忍着笑向他告状,阿九改成叼鱼gān去喂老鼠了。
可怜的阿九又挨了一顿饿。
这天晚上瑞王爷到处找他的猫,寻猫不得的瑞王爷有些失望,又刚好走到了酒窖附近,他就自己顺手去取一坛酒打算自斟自饮。
一进到酒窖他就听到了扑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唐谈睿心生好奇,放下手上的烛台走近一看,酒坛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其中一坛的泥封却开了,里面还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唐谈睿凑近一看,顿时哭笑不得。他的猫就在酒坛子里扑腾呢。
从酒坛子里拎出小醉猫一只,阿九已经喝得晕乎乎的了,浑身的毛都湿透了,它摇摇晃晃地在地上扭了扭,甩掉了身上的酒。
没听说过猫也喜欢喝酒。瑞王爷不得不用手巾包起了这只浑身是酒味的小东西,jiāo给侍女翠浓去洗gān净。
洗gān净擦gān的阿九被重新放在了王爷的书桌上,唐谈睿看着这个还湿漉漉醉醺醺连站都站不直的小家伙只能无奈叹气。
醉猫趴在桌子上滚来滚去,滚了一会捂着脑袋蹲在书桌上看王爷,迷迷糊糊的样子。唐谈睿在它的脑门上一弹指,猫儿在桌子上打了两个滚呜咽去了。
再用手指逗它,它抱着他的手指啜泣撒娇,模样倒是可爱。
难不成一直以来偷酒的是这么个内贼?唐谈睿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说那个名叫阿九的少年又光顾了他的酒窖,然后让这只贪嘴的猫儿有了偷腥的机会?
猫儿已经趴在他的袖子上睡着了,毛还没有全gān,贴在它的身上倒是有几分可怜。唐谈睿用手指点了点阿九小小的鼻子,阿九伸出爪子扑打他,粉色的ròu垫软软的,利爪一点都没伸出来。捏了捏它软软的梅花形ròu垫,阿九蜷缩的身体颤了颤,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些许咕噜声,呼呼睡着了。
唐谈睿心头一软,这个小家伙总是让他狠不下心苛责啊。
第二章
让翠浓把猫窝搬到他的卧房,唐谈睿也累了,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阿九跳上了他的chuáng,他咕哝了一声别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原本熟睡的唐谈睿是被近在咫尺的呼吸惊醒的,落在他后颈的呼吸无疑是一个人。
下意识的,唐谈睿一个翻身擒住了那人的双手举在他的头顶,身体压住了那人的双腿。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吃痛,睁开迷离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一脸肃杀的唐谈睿。
“谁啊?”少年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被紧紧箍住的双臂。
借着淡淡的月光,唐谈睿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正是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阿九。
“你怎么在这里?又来偷我的酒?”唐谈睿玩味地问道。
少年身上浅浅的酒香近在咫尺,他似乎觉得有些委屈,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小声否认道:“是你要留我的,这酒自然也就是我的了,才不是偷呢。”
唐谈睿凤眸一暗,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留你了?”
少年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没认出来啊,我就是你养的那只‘猫’啊。”
从捉到阿九的时候就隐隐产生的预感成了真,可是他还是皱了皱眉说道:“猫妖?哪来的?”
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抗议了起来:“我才不是猫妖!我是酒魅,你家有几坛陈年好酒一直埋在地下,年数多了自然就成了jīng,我本来就是这里的妖jīng,本地的,本地的!”
唐谈睿一直眯着眼打量他,眼神很危险,感觉好似惹恼了自己主人的酒魅小声道:“我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妖jīng,你可别找道士捉我。”
见他不回答,反而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酒魅更慌了,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那我不偷你家的酒了,行不?”
唐谈睿还是没有回答,一脸高深莫测,小酒魅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怕了,一双猫儿一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淡淡月光下倒是有几分楚楚的味道。
唐谈睿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什么小动物一般,又想到自己被戏耍了这么久,不免有些气恼。
“那……那你想怎么样?”酒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下自己倒真像是bī良为娼的恶人了,瑞王爷哭笑不得,戏弄之心顿起:“你亲我一个,我就不追究,如何?”
酒魅的目光闪闪躲躲,好似不大乐意,可是一想起先前瑞王爷yīn沉着脸的样子,又有几分害怕,只好老大不乐意地闭着眼睛,撅起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态度敷衍至极。
少年身上淡淡的酒香从呼吸间渗了出来,在夜色中显出几分暧昧来。明明是一张清秀的脸却被他皱成一团,瑞王爷见他一脸不甘愿的样子反倒不知道该如何了,只得怏怏地放人。
酒魅一得了自由便变成了先前的小猫,在他的脚上蹭了蹭,一跃就下了chuáng回了自己的小窝,还警惕地看着他。
眼见着从人变成了猫的唐谈睿也不得不信了,原来他养的不是猫,是酒魅。不过这酒魅,长得倒像是一只猫。
瑞王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晚上还真够荒唐的。
自从被发现了真身,阿九倒是真的肆无忌惮了起来,好几次唐谈睿一推开窗子就看见阿九翘着脚坐在院子的树上,笑嘻嘻地冲他摇晃着手里的酒坛子,可怜的桃花树婀娜纤弱不胜攀折,被少年粗鲁地爬上爬下,顿时满枝的桃花都被揪下了大半。
最紧张的当属王府里的护卫了,最近时不时有丫鬟仆人说见到了个少年在到处走,有时候醉醺醺的,有时候手里拎着一壶酒,还有时候……他是从王爷房里出来的。
没人敢向王爷求证,可是瑞王爷默不作声的态度仿佛是默认了,大家也只得猜测指不准是王爷金屋藏娇了。这个猜测在某次王爷的贴身侍女翠浓看到王爷和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一起煮酒弹琴后得到了证实。
瑞王爷倒是不清楚原来自己已经被人默认为断袖了,他素来冷qíng,凡事冷淡得很,就算知道了只怕也并不在意。
让他挂心的,或许就是阿九了,原来这个小酒鬼除了识天下名酒之外竟然还弹得一手好琴。
这天两人在花园的疏风亭中饮酒,亭中摆着一架古琴,阿九技痒上前弹奏一曲,铮铮清音流泻而出,琴声袅袅,宛如山间浅溪欢唱,鸟鸣声声。
唐谈睿颇有几分陶醉,阿九一曲终了就来邀赏,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正是阳chūn三月,桃花烂漫盛开,一片绯红之中的少年人抱着心爱的酒啜饮,神态间全是餮足。
阿九微醺的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又像是雪白的皮肤印染了桃花的绯色,一双猫儿一般的眼睛被醉意染上了几分迷离,却显得憨态可掬。
这一幕让人心底蓦地生出了几分温柔来,唐谈睿掏出手巾帮他擦去嘴角的酒渍说道:“慢慢来,没人和你抢的。”
阿九抱着酒坛子歪着脑袋问道:“我弹得好不好?”
“好。”唐谈睿真心道。
阿九笑得一脸灿烂,得意地说道:“我以前在花街喝酒,欠下的酒钱可都是卖艺抵债才还清的。”
唐谈睿的脸顿时黑了,厉声道:“以后不许去那种地方。”
抱着酒坛子的少年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争辩道:“那里可是有不少好酒啊。”
“你喜欢什么酒只管说,我让人买来便是。”
阿九还是一脸不甘愿的样子:“不一样啊……”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在我这儿就该乖乖听话。”瑞王爷担心小家伙学坏,毫不退让。
阿九嘀嘀咕咕了一阵,小声说道:“气氛,那里虽然有不少讨厌的男人,不过姐姐们人都很好,还会请我喝酒。”
这下唐谈睿倒是不知道该哭该笑了,这个小家伙总是有让他哭笑不得的本事。
“我不也请你喝酒吗?”唐谈睿不甘心自己日益被掏空的酒窖就这么被无视了,不禁提醒阿九他才是请他喝酒最大方的那一个。
“也是。”阿九已经喝得微醉了,酡红着一张脸憨厚地点点头。
酒魅生来嗜酒,戒酒对它们而言简直比绝食太痛苦。好在它们喝多了也不伤身,唯一的困扰就是会犯困,阿九一喝多就开始打哈欠,然后抱着酒坛子趴在石桌上昏昏yù睡。
小东西醉醺醺的样子,确实也有几分可爱。有时候明明在走路,可是阿九已经喝多了,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就会撞在柱子上,撞疼了也不吱声,自己捂着脑袋在柱子旁蹲着,等头不晕了再起来继续趔趄着往前走。
结果只有三种,要不他最终醉倒在走廊的石椅上睡得香喷喷的,要不就是被侍女护卫们发现他躺在糙地上酣睡然后送回房间,再要不就是被路过的唐谈睿发现了苦口婆心地哄着小家伙回房间睡觉去。
反正没有一次是阿九自己顺利摸回了自己的chuáng的。
侍女和护卫们似乎也习惯了这个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公子,瑞王爷的贴身丫鬟翠浓更是习惯了阿九时不时撞在树上,险些栽进湖里……她还得cao心怎么把公子安安全全地送回房间里。
唐谈睿也知道阿九总是和柱子有缘,他也不指望小家伙能撞开窍了,只好命人把走廊上尖锐的东西磨平了再包上布条,以防某人撞在锐利处头破血流的。
其余的,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这个家伙别醉死在酒坛子里。
chūn天很快过去了,京城的夏天总是格外炎热,阿九总是以天气太热为借口待在yīn森森地酒窖里,偶尔唐谈睿去酒窖找人还会发现一只小酒魅趴在地上,摇着尾巴喵伊喵伊叫,显然是喝高了。
有次唐谈睿从酒窖里把人捞了出来一起游湖,王府的莲池并不大,夏日莲叶新荷一整片,看起来倒生出几分接天莲叶无穷碧之感。
一叶小舟,婀娜莲花,加上清酒琴音,原本该是妙不可言的事qíng。
谁知阿九喝得微醉,看见荷花尖上的蜻蜓,顿时玩心大起,浑然忘记自己不是在陆地上,直直扑出了船。
扑通一声落水声,一时间王府人仰马翻的,救人的救人,传大夫的传大夫,还好阿九身体健康,完全没有染上风寒,一觉睡醒又是生龙活虎。
这一转眼已经枫叶飘红的时节了。
天气一转凉唐谈睿就勒令禁止阿九趴在酒窖里豪饮了,非要把酒温热了才肯让阿九喝,阿九皱着眉头不乐意,被唐谈睿狭长的凤眸一扫,立刻服帖了。
阿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唐谈睿,他明明待他极好,可是一旦看着他俊美无匹的面容褪去了微笑换上一片森冷,他就会qíng不自禁地畏惧。明明是温柔好看的凤眸,一旦冰冷下来却比什么都吓人。
可是如果一整天见不到他,又莫名会觉得不安,他甚至还会半夜特意跑去他房间里,趴在他的chuáng尾舒舒服服地找个位置蜷缩起来睡觉。这个人带给他的,不止是安心而已,还有温柔的对待。
阿九不傻,他知道他很依恋这个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种依恋会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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