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于你的温柔深qíng，感慨于你的壮志雄心。
以及，心疼于世人对你的误解和不齿。
还有……你不为人知的孤独。
你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没有同伴，没有鼓励，甚至，没有一个真正与你同舟共济生死相许的伴侣。
你说你要为这天下做点什么，不计较方式，不计较手段，不计较名誉，甚至，不计较功劳。可是，我却要生生掐死你的希望，你的梦想，你的，壮志雄心。
“清书啊清书，我只想以我的方式做点什么。不是欺世盗名，不是沽名钓誉，只是想，真正为这天下做点什么，你懂么？”
我懂了，可是，这一懂却让我平添了这么多犹豫和挣扎。
如果你真的十恶不赦丧尽天良为非作歹残害忠良，甚至通敌叛国，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你送上断头台。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发现你这么多的好，这么多的痛，这么多的艰辛苦涩。
为什么，要让我懂你？
“抱抱我，好不好？”秦素突然抱住王宗炎的腰，轻声说道。
“好。”
我什么都说不了，只要一开口，你就猜得到真相。
我能骗着你，不是我高明，是你太不设防。
我能赢你，不是我聪明，是你自愿被我蒙上眼睛。
我不过是仗着你喜欢我。
除此之外，我秦素什么也没有。
我欠你，你欠我，只是我们谁欠谁更多？早已搅成一团的局，早已乱成一团的心，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从一开始，你我的相遇，是骗局；你我的jiāo心，是骗局；你我的倾心，还是骗局。
假的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你不曾认识真正的我，我到最后才看清真正的你，之前种种，是海市蜃楼的爱，之后种种，是空中楼阁的qíng。
“宗炎，我爱你。”秦素衣衫半解，迷离着眼说道。
王宗炎一顿，温柔地亲吻秦素的额头。
“你爱的比我晚多了，可要好好补偿我。”
秦素微笑。
什么都不要想了，那半真半假的爱语，那似是而非的感qíng……
是不是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赔上了自己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十章 相逢不识
今晨，早起。
换好衣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王宗炎，然后黯然拿起书离开房间。
这是最后一次进房了吧。
“徐公子今天好早啊。”书房门外的侍卫已经习惯了秦素不时来借阅，笑着打招呼。
谁不知道现在主子把徐公子宠上天了啊，还遣散了府里的姬妾娈嬖，看来是动了真qíng。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管作何感想，总把他当这里的半个主子。
“早。”秦素微笑。
进了书房，还好书，然后进了侧室，打开密室，取出盟书，还有书信。
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画，黯然，然后离开。
把书信等物夹带到里衣里，抱着随手拿的几本书，离开书房。
回到房间，叫宗炎起chuáng。
“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王宗炎咕哝了一声，“你居然早起了？”
秦素笑得温良：“你到底起是不起？不起来我可是一个人看巡游去了。”
“起来，起来。啧，我家清书起这般早，竟然是为了去看别的男人，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罚你？”王宗炎半坐着凑近秦素的耳朵问。
秦素笑而不语，闪身离开了他的怀里。
“早膳我都端来了，你要是不吃，我可自己享用了。”秦素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呵呵，清书昨晚这般热qíng，今早又这般人妻，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求相公原谅？”王宗炎似笑非笑地逗弄秦素。
秦素伸出白玉似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娇嗔道：“你再扯些有的没的，看我不让你睡地板。”
“好好，我家清书最大。”王宗炎哈哈一笑，起身狠狠在秦素脸上亲了一口，穿衣洗漱。
背对着王宗炎的时候，秦素的眼神是冷淡的，悲哀地；可是一旦直面他的时候，他就会像个最好的戏子，笑得纯良可人。
累了，倦了，演好这最后一出戏，就散了吧。
对得起也罢，对不起也罢，总是要散场了吧。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一同用早膳。
离开王府大门的时候，秦素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王宗炎今天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倒是纯粹只是去看热闹。
“不，没什么。”秦素淡淡一笑，拉着他的手。
下完决心后，人就会变得坚定。总是要做的，不能回头。
他们是掐好了时间去的，刚赶上新皇登基完沿路巡游回宫的时候，沿路的百姓熙熙攘攘，被官兵隔开，留出中央的大道。
“待会就能看见新皇了，虽然我挺不想见到他那张脸。”王宗炎在秦素耳边低声说。
秦素的心跳很快，紧张，犹豫，怯场。
不知道他能否冲到仪仗里……
还有王宗炎，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渐渐绝望了起来。
真正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能义无反顾么。
远远地传来了三呼万岁的声音，还有沿路仪仗的乐声。
近了近了。
随着人群跪下，却暗暗注视着渐渐临近的仪仗。
这一天，还是到了；这一刻，也终于还是到了。
“宗炎。”
“嗯？”
“……对不起。”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奋力起身钻过沿路侍卫的人墙，冲入了仪仗之中。
玄色的大轿近在眼前，秦素的眼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没有退路了，没有了……
秦家上上下下三十七条冤魂的怨恨啊，都背负在他的身上。
他不能不做了。
即使……
“皇上，糙民秦素有冤要伸！国舅王宗炎qiáng抢我哥秦岚入府，使其不堪nüè待自杀身亡，还灭我秦家满门。他还私通辽国签下叛国盟书，证据在此，求皇上明鉴！”秦素在侍卫冲上来按住他之前抽出盟书书信，跪倒在驾撵前。
他一直不敢回头看，因为回不了头了。
他甚至感觉得到，身后的王宗炎是用怎么样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人从来没有想到吧，自己所爱的人，连名字都是假的。
“住手！”驾撵上的九五之尊喝住了意yù冲上前按住秦素的侍卫。
“秦素？诬告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你确定你所言属实？”
“糙民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虚假！”
那个声音，好熟悉。
秦素几乎忍不住抬头想看，可是又按捺着自己低头跪下。
“把证据呈上来，朕自会核实，若你所言属实，朕便不治你擅闯仪仗妨害巡游之罪，亦会为你主持公道。”
“谢皇上恩典！”
车撵上的九五之尊沉默了良久。
“秦素，原来你叫秦素……”
秦素忍不住抬头，透过薄薄的帷幔，他还是看清了那个人……
“没想到，朕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李骐……
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
彼时只是知己，同样的落魄，同样的艰难；如今……一个已是九五之尊，一个，却不过是背负了累累家仇的娈嬖。
他们之间……只是越来越远……
知己，知己，可他们从来不知彼，也不知己。
纵使相逢，应不识……
相逢不识。
第二卷：倾心
第二十一章 沉冤昭雪
这世间本就难料，昨日炙手可热，今日就可能锒铛入狱。
王家就像是百尺高楼，却在一夕之间，崩塌。
“其实朕早就在计划铲除王家，没想到这绝好的契机竟然是你带来的。”
大业主水德，尚黑。一身玄青皇袍气宇高华的李骐说。
不，现在，应该叫他李骥。
大业王朝第三代君王——李骥。
秦素跟在他身后，垂头不语。
御花园里依旧是姹紫嫣红，可惜，桃花却已经落尽了。
“王家通敌叛国，诛三族，秋后问斩。你，可满意？”李骥转身，对秦素说道。
“谢皇上。”秦素轻声说道。
“大仇得报，却不见你展颜，怎么？”李骥问。
“不知道，大概……是累了吧。”秦素幽幽地说，闭上眼。
淡淡的，倦倦的。
欠一个人的qíng，很累。骗一个人的心，很累。
“秦素啊秦素，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看似柔弱，却坚韧至此。我敬你，敬你的决心，敬你的勇气，也敬你的才智。若换作是我，恐怕做不来。”李骥叹了口气，说道。
秦素却只是默默摇头。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到。
一己之力，扳倒王家；一己之力，报仇雪恨。
“之前你不愿与朕深jiāo，也是因为这般？”李骥微微蹙着剑眉，一双鹰目敛了凌厉，问道。
“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我殒身于此，多一个人为我伤怀罢了。”秦素淡淡地说。
“为别人想得太多，只会平添烦恼罢了。”李骥说。
秦素低下头，垂下眼帘。
清风拂过，撩动发丝。
那个站在凋零的桃花树下，杏目微敛，似忧似怨，还有周身淡淡的倦。
真的，很美。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好像是画中仙一般。
不媚不争，不艳不俗。
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像最初遇见他的时候一般，纯澈gān净，从未被污染。
因为，那个人的心，是gān净的吧。至始至终，都是一颗拳拳的赤子之心。
“这个还你。”李骥说。
秦素微微愕然，抬头看着他。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割袍断义，倒是你，这么急着想和我这个知己撇清关系？”李骥手里拿着一截衣袍，jiāo到了秦素的手心。
连“朕”这个字，都忘了说。
“皇上的知己，是徐清书，不是秦素。”
“清书秦素，不都是一个人么？不都是你么？不管你叫徐清书也好，叫秦素也罢，我的知己，从来都只是你这个人而已，。”李骥微微一笑，说道。
“可是……”
“别说什么可是。”微微粗糙的手指点上了秦素柔嫩的唇，带着暖暖的温度。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不要再想清书，不要再想王宗炎，也不要再想秦家，你谁都不欠了，从现在起，你只要为你自己而活，恣意地，自由地，快乐地，活下去。”
恣意地，自由地，快乐地，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
秦素敛了杏目，还是，摇头，缓缓地，哀哀的。
有些事，终究无法忘记；有些人，还是无法放弃。
他的梦想，他的快乐，他的依恋，甚至他无法直面的感qíng，都已经毁在了十六岁这一年。对与错，是与非，还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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