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去厨房烫了壶酒,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碟花生,两个酒杯。
“师父呢?”段恒玉边嚼花生边问我。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时节师父一般都会去云山采药,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装什么傻。”
段恒玉丝毫没有拆穿的尴尬,喝了口酒,反倒有些郁卒:“你以为我想来带你回去啊,要不是五宝去了边关,我闲的没事做,才不会来趟你和小六的这趟浑水。”
我撇了撇嘴,抢了最后一粒花生扔进嘴里,拍了拍手:“那就走吧,你也坐了大半天了,小心酒喝多了等下马都骑不了。”
回房给师父留了张字条,我刚出来就看见段恒玉站在门口,左手还微微扶着腰,想到上次他在荆川那里受的伤,我忍不住问道:“你那伤没事吧,yīn雨天会疼么?”
段恒玉愣了愣,转头笑的痞气:“还真别说你家荆老板下手忒狠,我受伤就算了,还害得我家五宝陪着我一起禁yù,活色生香的人儿看得见摸不着啊,哎。”
我:“……”
从凤凰城一路抵京,快马加鞭,不过数日。我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刚到城门口,就有小六的人接应了。
坐在马背上我有些尴尬,段恒玉倒是一直笑语妍妍,趁空还能打趣我说:“看来咱们六妹对你最是上心啊。”
我咳了咳,正色道:“不要乱说,人家是太皇太后,咱两可担不起亵渎天颜的罪名。”
段恒玉啧了啧舌,不再与我调笑。
领头的宫人一路带我们进宫,越往里走我越是心惊,皱着眉回头看段恒玉,那家伙很无辜的耸耸肩,一脸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的表qíng。
尧菱韶站在御书房门口,玄色的龙袍,下摆及地,头顶九重的凤冠沉得我都怀疑会不会把她的脖子和腰给压断了。
段恒玉抱剑站在一旁,脸色还算严肃,口气却不见得有多么恭敬:“我把人带来了。”
“辛苦了,二哥。”尧菱韶点点头,顿了顿,有道:“想必五宝在边关也等的急了,你拿着哀家的虎符去,也算是个jiāo待。”
段恒玉脸色僵了僵,哼了一声,也没多话。
我听的一头雾水,却也知道段恒玉算是卖了我,为五宝求了个人qíng,忍不住回头有些恨恨的斜眼看他。
那厮对着我仍是一脸的痞样,笑的酒窝都出来了。
尧菱韶看着我,放缓了神色:“四哥,你可累着?”
我僵了僵,没抬头的答:“蒙娘娘错爱了。”
尧菱韶不说话,过了良久,才淡淡的笑了笑:“四哥,我一直说你太生疏,像以前一样叫我菱韶可好?”
我闭了嘴,段恒玉在一旁看着别处,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咬咬牙,只得道:“娘娘,我的确是累了。”
段恒玉很不给面子的“噗”了一声,我于是彻底的无视了他。
我被安排住在离太后寝宫不远的耳房里,脸色从进房间那一刻起就没好过,幸好晚饭的时候没外人来凑热闹,要不然我真要跟人急。
吃完饭,休息一个时辰开始练功,完了沐浴,睡前还有甜点,我吃了几块就觉得有些腻,也不知道荆川以往给我弄的是哪里找来的,口感不是一般好,再也吃不到实在是可惜。
正准备睡下就听见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尧菱韶只着了一件嫩huáng的里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她论年龄本就该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平时为了稳重,穿的肃穆,不是玄色就是重金,难得今日这身打扮,将她的容颜衬的分外卓绝,终于显出些少女的清甜来。
尧菱韶看了一眼我没吃光的点心,柔声道:“你一向喜欢甜的,怎么今日倒变了,难道是不合口味?”
我没说话,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半晌才道:“夜深露重,你不该……穿成这样就出来,而且,男女有别,你贵为太后娘娘,半夜来我这个男人房里实在不成体统。”
尧菱韶笑了笑,似是很习惯我的唠叨,倒也没说什么,她侧耳听了听突然轻声道:“响雷了呢。”
我看向窗外,果然下雨了,正要去掩窗,就感觉腰上一紧,尧菱韶的手臂从背后缠上来,脸埋在我肩上,虽然温暖,我仍是有一种被蛇黏上的感觉,恶心的想吐。
“放开。”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尧菱韶没动,过了半天,才叹息一声:“四哥,那晚的事,你还在恨我么?”
我抓着尧菱韶的手臂,几乎是把她从身上扯下来的,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将藕玉般的腕捏出了於痕,我看着她,面无表qíng:“尧菱韶,你偏要说出来,让我们两都难堪么。”
我退开几步,闭了闭眼:“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只想忘了那晚的事,又为何要恨你。”
我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尧菱韶时候的qíng景,也许就是因为后来那件事给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这么一个人。
记得她跟着我师父来到蜀中,凤凰花那时开的正艳,她穿着白色的夹袄,小小的身姿站在花团锦簇中,黯淡了满园的花朵。
记得她骄傲的小脸,因为别的师兄妹的疏远才和我走的极近。
记得她跟在我的身后,一遍遍的唤着我“四哥。”我带着她去吃芙蓉楼的甜点,把凤凰花串成了链儿带在她的手腕上,脖子里。
记得她走的那一晚,坐在我的身上,黑发如沐蜿蜒在她整个后背,苍白的脸却丝毫没有羞怯的表qíng,身下是她的血,我却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所谓的巫山云雨,chūn宵一刻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完美。
我除了难耐的燥热,浑身手脚无力和道不清的屈rǔ荒唐,除此之外,便是惊蛰的雷声,由远及近,一下又一下,沉重的落在我的心上。
我甚至迷迷糊糊的想到,醒来时该怎样面对尧菱韶,想着要娶她,要对她负责。
可惜一切都是我一厢qíng愿。
尧菱韶在一个月后进了宫,我骑着马一直追到京城,迎接我的只有厚重的宫门和百姓嘴里天香国色的菱韶娘娘。
而我在京城的酒楼醉了三天三夜,之后,再也不提小六和菱韶两字。
我和尧菱韶之间,要说感qíng,不是没有,但要说爱,那就实在是可笑了。
尧菱韶隔着一段距离的看着我,突然笑了笑:“你还是怨我的四哥。”
我摇了摇头,懒得说话,尧菱韶总有能将我一肚子的唠叨压的jīng光的本事,她还很高兴,连眼里都有了神采:“你怨我也好,怨我也比忘了我qiáng。”
我其实一直想忘的来着,就是某人不要脸的提起。
尧菱韶背对着我走到门边,突然回头看着我道:“四哥最近就留在宫里吧,我有事差你做。”
我本来还在想她要我做什么,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知道了。
当今圣上需要一个伴读,我也不知道幸或不幸的被拉了过去。
大早上我功都没时间练便被伺候起来换了衣服请到翰林院,说书的老师也还没来,更没看到皇帝,我有些无聊的四处溜达,想来还没见过真龙天子的摸样,也不知道当今圣上到底是大人还是孩子。
要是孩子,尧菱韶摄政那还正常,可换了是大人,我这个六妹就太厉害了。
正想着不觉间逛到了一处陌生地方,远远的能听见笑语,走进了才发现几个小太监和宫女们正在玩闹,其中一个小太监手里还拿着个发冠,太远也看不清楚,有人追着他跑,嘴里依依呀呀的,似是要抢过来,跑的跌跌撞撞,一点平衡感也没有,我眯着眼看了半天,脸色刹那变了。
看到我的官服那帮奴才才反应过来零零落落的跪下行礼,我居高临下的看着抢人发冠的小太监,寒声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那太监还要嘴硬,抬起眼看了看我,刚想说话就被我一脚踢飞了出去。
我也不废话,直接喊了侍卫拖下去斩了,其他太监宫女看到我这阵势一下子全都给吓趴下,个个抖得跟个鹌鹑似的。
我没工夫理他们,拿了发冠小心翼翼的擦gān净,蹲到还坐在地上,流着口水一脸傻笑的九五之尊面前,唤了一声:“皇上。”
身子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智商却还不及四五岁的孩子,我扶着当今圣上站起来,途中他一直往下掉,站起来了也是站不稳的样子,含着手指,头不停的晃,我又费了半天的劲才帮他把发冠带好,然后再连拖带抱着把人弄去翰林院。
说书的老师拿着戒尺,看到我们两只是点点头。
整堂课就听见先生在那里之乎者也,累的是我,又是帮皇帝擦口水,又是拉着不让他乱动,他有时还要抽搐几下,扭着了还要帮他揉。
我正忙的手忙脚乱就听见有人很不厚道的笑声。
不客气的瞪着眼过去,只见一人一身金紫色的蟒袍,戴着白玉冠,手里拿着折扇,面若冠玉,眼如芒星。
他的身后还跟着二哥段恒玉,戴着尧菱韶的人,许是刚刚过来,很是恭敬的对着那人一辑:“九王爷。”
九王爷尧殇一脸兴味的看着我,再看看皇上,笑道:“原来,你就是徐子弃?”说完,甩开扇子,虚晃一样的摇着,慢慢走近我,居高临下的打量。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刚想说话,就看见他折了扇子有些不解的点了点下巴。
隔了一会儿,说道:“我当是什么jīng彩人物,也不过如此罢了。”
7
7、第七章 ...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日看了敢死队,好看啊好看,只不过没觉得李连杰是主角,可惜啊可惜。
洛书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吊在树上,手里一大把的松子糖,一个接一个扔进嘴里,摇头晃脑的闭着眼哼大戏,惬意得很。
“四哥。”洛书一脸很无奈的看着我:“也就只有你能把练功搞得像玩儿一样了。”
我张开眼睛,看见洛书穿着男装,皱了皱眉:“怎么又穿男装啊,一个姑娘家家的,长的又不错,整天穿的不成体统的这咋行,也不怕没夫家要你。”
洛书撇了撇嘴,很是不屑:“不要就不要,我无所谓啊。”
我无语,看着洛书绵羊般的娃娃脸,想不通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彪悍呢。
算了算时辰我也该去接人了,从树上下来我把扔在一边的官袍穿上,回头看见洛书还在,不解道:“对了,你怎么进宫的,尧菱韶找你来的?”
她点点头,晃了晃腰间挂的牌子:“太后不放心你一个人陪着皇上,特地要我来当你们侍卫,而且最近九王爷尧殇进宫了,多少都得防着点,除了我,小七小八都进来了。”
我头疼,真不明白尧菱韶在想什么,把孩子都弄进来能帮什么忙?这不添乱么。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武斗场,大老远的就看见尧殇骑在马上,天家都要擅骑she,就连尧菱韶的箭法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我六年前就见过她的九连环,那时的威力洛书的拳风都不一定能全接的下来,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会qiáng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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