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娇百媚_水未遥【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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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的确如此。”皇后却忽然变了模样,只一瞬间,她眼眸晶亮,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晕,仿佛正等着那话。

  景宁一惊,忙低下头,只当作不知。

  赫舍里?芳仪揉了揉额角,似倦怠,又极其慵懒的样子,却朝着身畔的宫婢招了招手,“宫中,如今有几位贵人了?”

  “启禀主子,总共有位七位。”

  “哪几个?”

  “宜贵人郭络罗氏,荣贵人马佳氏,静贵人石氏,福贵人董鄂氏……还有,就是惠贵人纳喇氏……”

  宫婢掰着指头,说得小心翼翼。其实哪里用问呢,皇后母仪天下,坐镇中宫,东西六宫都住着什么人,岂有不知之理!这样一问,除了显示她处事公允之外,倒也让景宁明白了什么。

  算计

  “惠贵人……纳喇氏……”她反复在嘴边念着,忽然看向景宁,“惠贵人亦是住在长chūn宫的吧,依你看来,她品行如何?”

  “回禀娘娘,奴婢初来乍到,尚不知晓……”

  “嗯,”她沉吟着目光,半晌,却是微微一笑,“不知不要紧,往后多加留意就是了,你们同住一宫,互相照应,也是理所当然。”

  景宁敛身,遵旨。

  “‘凉药’一事,兹事体大,况且子嗣大事,关乎国之根本。若是真有人下毒,本宫一定不会轻饶!在你看来,觉得会是何人所为?”闲话多时,她jiāo握双手,然后将手肘放到椅子两侧,睨着神色,目光灼灼。

  景宁低着头,再次敛身,“娘娘容禀,钮祜禄皇贵妃善良温慈、敦厚单纯,定不会做出那般恶毒之事。倒是那些与福贵人品阶相同的贵人们……而能对子嗣敏感,一定是已有子嗣之人……”

  她点到即止,却意犹未尽。

  “这般剔透心思,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了!”赫舍里?芳仪端着笑容,说罢命人拿来一个小巧的锦盒,锦盒内,放着一串上好的碧玺,翠绿通透,价值连城。

  “这件事,本宫就jiāo与你办了,但要迟一些,不过切记切记,宁枉,勿纵!”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满眼微笑,眼底,熠熠生辉。

  “奴婢紧遵娘娘意旨。”

  那装着凉药的瓶子,皇后留下了。景宁知道,自己前脚走,她后脚便会召见钮祜禄皇贵妃。

  警告也罢,示好也罢,皇后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争宠,而是储位。如今的后宫,除了惠贵人生下皇长子,其他妃嫔再无所出。这般威胁,对皇后来说,若不早除,后患无穷。

  然而,无论如何,钮祜禄皇贵妃那边,她再不用担心。

  退出储秀宫,景宁捧着方才赏赐的锦盒,亦步亦趋,再一次从体和殿经过。

  回到承禧殿,已经过了晌午,诺大的寝殿,依然空空dàngdàng的。景宁望着满室灰尘,不禁苦笑。

  她真的是因为得宠,才被破格晋升的么?那缘何会住在这么一个败落简陋的地方?即便是最低等的答应、常在,身边也总有一两个人伺候的吧,虽然她做惯宫婢,不介意亲力亲为,但年例日用这类的东西,总不好她自己跑到内务府去领吧。

  摇了摇头,她索xing卷起袖子,开始打扫。

  腹内空空,又因着早起,此时的她已满头大汗,头晕目眩。耳畔,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她揉了揉额角,只道是自己耳目朦胧,产生了幻觉。

  片刻之后,那脚步声果然就听不到了。

  景宁自嘲地摇头,想她位不及常在、答应,如何会有人来探望。

  “妹妹刚刚得到晋升,就不认人了,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身后,蓦地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女音。

  景宁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却因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福主子……奴婢……奴婢拜见福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满地的灰尘,扬了她一身一脸,发丝纷乱,衣襟袖口上沾满了泥垢,不识她的,还以为是哪个杂役女侍误闯了宫门。

  半晌,听不到头顶上方有任何回应,景宁无奈,只得继续跪着。

  于她,她始终是歉疚的。无论如何,她对她有知遇之恩,可她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跟她争宠,终究是她亏欠太多。

  “多时不来,怎不知,这里什么时候成了冷宫了……”董福兮巡视四周,处处破败,处处尘垢,哪里像是个人住的地方。她的身侧,跟着原本同在飒坤宫伺候的碧莲,一双娇俏的杏眼,眼底,是不屑一顾的敌意。

  主仆一场

  “多时不来,怎不知,这里什么时候成了冷宫了……”董福兮巡视四周,处处破败,处处尘垢,哪里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她的身侧,跟着原本同在飒坤宫伺候的碧莲,一双娇俏的杏眼,眼底,是不屑一顾的敌意。

  景宁苦笑,索xing叩首:“奴婢位卑身贱,住不了太好的地方。”

  董福兮冷“哼”了一声,踱步到她身前,啧啧打量,“飞上枝头,是何等的荣宠,你却怎的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内务府的人也不待见那种吃里扒外的祸害,连个伺候的宫婢都不曾指派给你?”

  “大概,是内务府忘了……”景宁低垂着眼捷,眼底,含着丝丝的苦涩。

  吃里扒外……倒是真的很贴切。

  她不怪她的刻薄,更不怪她的翻脸无qíng,因为今日若换做是她,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绝对不会手下留qíng。福贵人,终究还是个面狠心软的。

  她满目嘲弄,只当她是在故作可怜,“景宁,也亏得你当真有这本事,进宫区区不到一载,便能令皇上破格晋封。到底是我看错走了眼……”

  “主子……”

  话尚未出口,她却陡然出声打断了她,“住口!你如今已经不是奴婢,我也不知你的主子了,忘了么……”如今的她,已然今非昔比,或许再过段日子,就会与她平起平坐。

  “主子,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你该死?不,景宁,是我该死才对,我明知深宫险恶,居然还养虎为患,真是枉费了那么长时间的步步为营,到头来,却是为你做了嫁衣裳。”董福兮说着,喉头一哽,眼中满是难以名状的哀怨。

  当初的惠宜就是这般对她,一朝得封,便是身价百倍,什么姐妹qíng谊,统统都去见了鬼。可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会重蹈覆辙,早知日次,当初她真不该留下这个祸根。

  “主子,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碧莲拉了拉她的袖子,董福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

  董福兮定睛一看,下一刻,却蓦地愣住,“李公公,怎么是您!”

  她顿时满脸赔笑,换上了另一副柔和谦卑的模样,再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

  可李德全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径直走到了景宁的身上,一掸拂尘,道:“万岁爷有旨,今夜,待诏宫人乌雅氏景宁,乾清宫伺候。”

  景宁惊愕地瞪大双眼,甚至来不及做出回应,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德全走出了承禧殿。

  乾清宫伺候,这是……要她侍寝了么?

  冰凉的指尖微颤,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满眼彷徨。

  这么快,竟然这么快……

  那边,董福兮却像是散了线的风筝,脚下虚浮,差点站不稳摔倒,还是碧莲扶住了她。

  居然,是李德全亲自来宣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满眼复杂地睨着目光,她笑容中满是怨恨和落寞,“罢罢罢,景宁,他日飞huáng腾达,莫要忘了昔日主仆一场的qíng分……”

  乾清宫

  夜幕低垂,空中点缀着繁星点点。

  寥落的星光眷顾着夜色中的紫禁城,高高的宫墙内,一辆红泥轿子被小太监抬着,从长chūn宫的承禧殿,径直抬到了富丽堂皇的乾清宫。

  那里,是每一个妃嫔侍寝的地方。

  沐浴更衣之后,景宁换下了宫婢的衣裳,穿上只有妃嫔才穿得的藕荷色碎花旗装,钗环粉黛,本就jīng致白皙的脸上,抹了甜腻的胭脂蜜,晕开了烟雾般的绯然,淡淡的,散着百花的幽香。

  女,为悦己者容。

  今夜,算是她大喜的日子,可铜镜中,那一张浓妆淡抹的容颜,那一双清婉如水眼眸,却为何藏着淡若云烟的哀?

  静静地坐在华丽的雕花大chuáng上,入目的,不是绮丽的朱红,而是满眼满眼的明huáng,那代表着皇家地位的颜色,仿佛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景宁,她将要用身体伺候的人,不是自己的良人,而是皇上,属于千万人的皇上。

  彷徨,忐忑,慌恐,紧张。

  此刻,她的心里,唯独没有半分欣喜。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锦缎被褥,抬起眼,却看见一个年纪很轻的小太监,面容恭顺,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宁主子,奴才名叫小喜子,是奉了李公公的命令过来告诉一声,万岁爷今晚恐怕不过来了,小主子可先行安寝。”

  尖细yīn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寝殿中回dàng,显得越发幽静。景宁暗自缓了下来,不知为何,听到不用侍寝,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从袖中拿出那个亲手fèng制的荷包,她塞到了他的手里,“烦劳喜公公了,公公垂怜,既然皇上不过来,可否送我回承禧殿?”

  侍寝的后宫妃嫔,除了皇后之外,一律不得留宿乾清宫,更何况她位卑人轻,又岂敢在这里安寝。

  小喜子有一丝的犹豫,想了想,却是面露难色,“小主子,这不好办,万岁爷可没说不过来,万一改变了主意,却见不到人,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那喜公公可知……皇上缘何来不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这个……”小喜子顿了顿,略微低下了声音道,“好像是关于前方的战报,万岁爷连夜招了几个大臣,正在前面议事呢!”

  景宁目光一转,“既然事关战况,必定是大事,皇上该是不会来了。喜公公,您还是将我送回去吧!”

  她柔下声音,越发央求。

  可小喜子却越发推拒,“小主子,您别为难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要不这样,五更天的时候,若是万岁爷还没来,奴才就接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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