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歌_凝陇【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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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而前者显然不成立。

  也就是说,他真认识客栈老板?

  她左思右想,尽量让自己的意识被这些杂乱线索牵引,好忽略被平煜刚才那番话所激起的隐忧。

  可是挣扎了一番,思绪到底滑向她一直极力避免触碰的那一部分。他刚才说,父亲在朝中树敌太多,倒台之后,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凡几。

  她不过是被押进京,处境已然如此艰难,可以想见,沦为阶下囚的父亲和哥哥到底会如何……

  她怔立了一会,不敢放任忧愤的qíng绪在心底无限制的蔓延,又硬生生将思路转向旁处。

  也不知那位受了伤的王世钊如何了,这一日那人悄无声息,看样子似乎伤得不轻。平煜为了做足表面功夫,不会不顾及王世钊的死活,多半还会在六安盘桓几日。

  还有住在对面的邓氏兄妹,原以为经过昨夜之事,他们会一大早便搬到旁处去,没想到竟仍在此留宿。想起邓安宜那晚看着她时那副透着焦急的面孔,她冷冷垂下眸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之意,。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启开,却是李珉吩咐客栈伙计送热好的药膏来。药膏加热时,他一直守在一旁,确保万事无虞,这才放心送给林嬷嬷手里。

  林嬷嬷道了谢,回屋给傅兰芽换药。

  傅兰芽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早已觉得平复不少,由着林嬷嬷扶着自己坐下。

  林嬷嬷小心翼翼替傅兰芽脱下鞋袜,满心担忧地看一眼她,叹道:“小姐,这里只有嬷嬷一人,你要是觉得难过,别一个劲的憋在心里,想哭就哭,在嬷嬷面前,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傅兰芽哑然,少顷,笑道:“嬷嬷说什么呢。”

  林嬷嬷眼睛直发涩,还要劝傅兰芽,就听门口传来低低的争执声。

  两人讶然相顾。

  林嬷嬷走过去启开门,讶道:“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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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煜从傅兰芽房中出来,扯开腰封,松开外褂,许是天气酷热的缘故,喝了一大碗茶,仍觉无端烦闷。

  李珉进屋禀事,见平煜yīn着脸立在桌前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疑惑地问道:“平大人?”

  平煜回过神,转过身,问:“何事?可是那边回信了?”

  李珉摇摇头,道:“信未至。刚才我给傅小姐取药去了。”

  他说完,见平煜却仍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下文,便又道:“那位刘大夫说,罪眷的脚伤还是其次,今晨他诊脉时,发现傅小姐体内还有些郁寒,恐怕是这些时日郁结于心的缘故。如今天气热,暂且未发出来,一旦上路,舟车劳顿,难保不酿出病来,让属下问您,是单给罪眷治脚伤呢,还是给罪眷还开些调养的方子?又说那药方甚贵,药材难得,几服药下来,耗费不小。还可换些普通的疏散的方子,药效温吞些,但也能调养个八成左右,不知大人如何示下。”

  平煜默了片刻,神色如常道:“祛寒的方子跟治脚伤的一并开了。”

  李珉应了,挠了挠头,又问:“那是开那副贵的方子还是普通的方子?”

  平煜避而不答,走到chuáng边坐下,脱了靴,见李珉仍在看着他,耐xing告破,隐含不耐道:“该用什么就用什么,一路上她拖的后腿还少么。”

  李珉琢磨了一会,明白过来平煜是要给傅兰芽用贵的方子,心下一松,笑嘻嘻应了。

  抬眼见平煜起了身,赤着脚便往净房走,意识他预备冲凉,便告退,打算找陈大夫做安排。

  谁知刚到走廊,就见邓安宜站在隔壁门口,身后跟着个小老头,那老头手上拎着药箱,看着像是大夫。

  邓安宜脸含愠意,对陈尔升道:“她虽是罪眷,到底也是血ròu之躯,脚受了这么重的伤,怎能放任不管?我不过让大夫给她看看脚伤,又不会做旁的举动,尔等自可在一旁看着,何至于拦着不让诊治?”

  陈尔升绷着脸,只道:“不合规矩。”说什么也不肯让邓安宜身边的大夫进屋。

  李珉心知早上大夫来时,陈尔升并不在场,对平煜已找人给傅兰芽看过病并不知qíng,见邓安宜显然一时半刻不打算作罢,便要上前,好应对邓安宜几句。

  这时,隔壁房门打开,那位林嬷嬷出来了,她满脸含笑看着邓安宜道:“多谢邓公子关照,早上时,李大人已请了大夫过来诊治了,就不劳烦邓公子了。”

  邓安宜脸上诧色闪过,飞快往平煜的房间扫了一眼,不过眨眼功夫,又恢复温文的笑容,看着林嬷嬷道:“既如此,那便请傅小姐安心养伤,我先行告退了。”

  李珉见状,皱了皱眉,刚迈出一步,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见平煜赤着脚站在净房门口,上衣已经脱了,光着膀子,身上只着亵裤,似是听到了外面的争执,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悦,冷声对他道:“替我转告邓安宜,从今日起,他和他们永安侯府的人不许靠近罪眷一丈之内,违者当劫掳朝廷钦犯者论!”

  说完,重重将净房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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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间,平煜正在房中用膳,李珉拿了封信进屋,道:“大人,我二哥的朋友回信了。”

  平煜接过,展开信看完,久久未出声。

  李珉忍不住道:“大人,信上怎么说?”

  平煜将信扔在桌上,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淡漠道:“昨夜夜袭客栈的那帮刺客所用的长刀是东蛟帮特制的银蛇刃,只有东蛟帮的人会用这种武器。”

  李珉恍悟,怪不得那些刺客的武器那般怪异,以往从未见过。

  可是东蛟帮又是什么来历?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确定没在二哥和平大人口里听过这个名字。

  二哥从小便习枪弄棒,认识不少江湖人士,后来还因缘际会,拜了所谓的武林盟主为师,对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帮派,比谁都清楚。可这些叫得出名字的帮派里,并没有东蛟帮。

  “信上说,东蛟帮二十年前便退隐江湖了。”平煜抚了抚眉头,神qíng渐转凝重,重新执信来看,那晚秦掌门所说果然不差,最近奔来云南的,有不少是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门派。

  譬如那位镇摩教的左护法,就曾闭关十年。如今重新复出,理由多半跟其他帮派如出一辙。

  “似乎有人在江湖上散播了什么传言,这才引得这些久未露面的帮派重出江湖。”他道。

  李珉愈发好奇了,“什么传言。”

  平煜不答,心底冒出一个早已存在的疑问,如果王令想要对付傅兰芽,早在诺大一座傅府只有傅兰芽一人的时候便可下手,何必在进京途中再费心费力的做手脚?

  王令收买了那位周总管,却迟迟不动傅兰芽,只一路暗中窥伺,而等到江湖上各路帮派先后出动之后,他东厂的人马却又不见了踪影,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他思忖良久,最后从怀中取出火折,将那封信点燃,看信纸被火苗烧得蜷成一团,眸中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暗cháo。不管王令到底要做什么,既然信上言明秦门及附近几个帮派均未参与此事,不妨将这几路帮派收拢在一处,对付镇摩教也好,掺和傅兰芽之事也罢,既然水已经浑了,何妨将水搅得更浑些。

  “替我给秦门递个话,明日上午,请他们来客栈议事。”他抬眼看向李珉,“qíng势太复杂,如今已出现了镇摩教和东蛟帮两个帮派,再在此处继续逗留,不知还会出现什么意外。你去看看王同知伤势如何,若是不行,我们后日早上先行一步,让他留在六安继续养伤。”

  李珉应了,下去安排。

  晚间天气炎热,傅兰芽沐浴完,刚在chuáng边坐下,忽听外面窗户传来一声轻咳声,她微怔,忙扶着chuáng栏起身,从chuáng前衣架取下外裳匆匆系上,心下讶然,这才什么时辰,平煜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她穿好衣裳,扶着chuáng栏,带着询问的口气道:“平大人?”

  平煜在窗边立了一会,见傅兰芽语气里没有要他避讳的意思,便进了屋,并不看她,只道:“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临时有变,我们后日一早便需启程。”

  临时有变?傅兰芽眸中闪过什么,片刻之后,应了一声:“知道了。”

  若在往常,她免不了费一番心思引他开口,以便从他的话里推敲一二,但连续几次他的态度都冷硬如石头,不但没套出话,反倒惹来他的冷言冷语,尤其今日之事后,她担忧父亲,心绪不佳,实在懒得再làng费时间跟他周旋。

  平煜等了半晌,没等来傅兰芽开口,原以为以她的xing子,定会想方设法在他面前旁敲侧击,至少也会询问几句,可是出乎意料,傅兰芽再无下文。

  忍不住转头一看,见她静静立在chuáng旁,面色无波,看得出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打算。

  他忽然语结,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过身,没好气道:“今日太乏,我想早些歇息。”

  林嬷嬷这时正好从净房出来,听见这话,吃惊道:“平大人,这么早便要安寝?”

  第27章

  傅兰芽诧异地看向平煜,他声音板着,脸也板着,虽然没看出哪里疲乏了,但语气很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忍不住看一眼窗外,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但因刚过饭点没多久,还未到睡觉的时辰。街上各种声音热闹jiāo织,全无半刻消停。

  她疑惑地想,这个时候睡觉,真能睡得着么?

  三个人一时都找不到话说,屋子里寂静得叫人尴尬。

  林嬷嬷无措地站了一会,见平煜脸色越来越不虞,不敢再提任何异议,忙快步走到壁橱前将被褥抱出来。

  平大人既累了,那便早些睡吧。

  屋子甚宽敞,她抱着被子走到chuáng旁的空地上,弯下腰,一层一层铺在地上,铺好后,又半跪在被褥上,将边边角角都给掖平整。

  收拾妥当之后,她起身,冲着一直杵在房中间的平煜笑了笑,带着讨好的意味道:“平大人,已铺好chuáng了,可以安寝了。”

  平煜身子这才动了一下,冷着脸嗯了一声。

  林嬷嬷微松口气,回到chuáng旁,扶了傅兰芽坐下,低声道:“小姐,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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