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一阵依依作别,一行才重新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为大是南京的说法 指的是舅舅需要格外敬重 不知全国其他地方以及古代是不是也是一样 这里便按我生活体验用了落雁公子是王爷胡诌的
第14章
一上车,赵诩的脸色沉了下来,轩辕晦却依旧在笑。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赵诩见他还在笑,气不打一处来,“行了,都快出凉州了,惺惺作态给谁看?”
轩辕晦用手遮住脸,“笑僵了。”
赵诩冷哼一声,“今日在都督府诸事,谁都不许再提。”
想起方才场景,轩辕晦禁不住又笑出声来,“想不到啊,王妃的美色竟然连邓覆雨都觊觎。”
见他难得笑得开怀,赵诩也懒得跟他计较,“是啊是啊,若不是虚有几分颜色,我哪里能入得王爷的法眼,弱水三千只取我一瓢饮。诶,王爷,那几个美人当真不错,若不是为了我,恐怕你早已左拥右抱了吧?啧啧,人间憾事。”
轩辕晦瞥他一眼,不屑道:“你当我是你这等风流才子?自小独孤母妃便教导我与二哥做人决不能负心薄幸,说真的,咱们这些你们眼中的胡人,其实最是重qíng义,对阏氏也颇为敬重,哪似你们汉人男子,动不动就朝三暮四、宠妾灭妻。”
轩辕氏祖上为鲜卑人,他母妃又是回纥公主,这么看倒真是个胡儿无异了。
赵诩禁不住笑道:“那得看是什么人家,像我颍川赵氏这样的乌衣门第,自袭郡公爵来,凡二十二代,中有十六代郡公均未纳妾,难不成你回纥可汗大半都是只有一个阏氏的?”
语塞之下,轩辕晦扯开话题,“那依你看,咱们‘舅舅’送的这数十卫士又该如何处理?”
“王爷的意思?”
“原来是客,既来了,咱们就好好招待着。”
赵诩摇头一笑,“若我是王爷,我就会反其道而行之。”
“哦?”
“‘舅舅’既送给王爷,那便是王爷的私产了,”赵诩挑眉,“那王爷如何处置,还不是全凭王爷?”
“只是,打狗尚且看主人,”轩辕晦在他耳边道,“更何况,这些可不仅仅是恶犬,更是耳目。”
赵诩于是也侧过头,耳语道:“那便让他的耳目变成我们的喉舌,让他只能看见咱们想让他看的,听见咱们想让他听的。”
“那便依王妃所言,着人去办吧。”
正巧一阵狂风刮过,掀起车舆青纱,于是扈从众人,尤其是邓翔刚送的甲卫,均见王妃斜靠在王爷肩上,二人如同鸳鸯jiāo颈一般窃窃私语。
王妃目光氤氲,王爷笑容邪魅,但凡是经了人事的,一看便知方才车内发生了什么旖旎故事。
可惜风声渐止,车帘随即落下,众人叹息之余,却是更加确定了赵诩在轩辕晦心中的地位。
车内赵诩与轩辕晦早已分开,赵诩似笑非笑,“想不到昨日王爷还如同稚子,今日便成了做戏的高手,真是士别三个时辰就当刮目相看。”
“到底是九重宫阙里长大,见惯了那些后宫手段,别说做戏,就是唱戏也是手到擒来。”轩辕晦洋洋自得。
“哦?我倒是觉得那句‘我视王妃如命’,耳熟得很。”
轩辕晦呛了下,尴尬道:“闲来无事,那日便翻了翻你那本《慧娘传》,似乎那薄qíng书生对那权贵便是这般表衷qíng的,怎么,有何不妥?”
赵诩僵着脸,“王爷不觉得假的很么?”
轩辕晦没心没肺地一笑,“他们信了,也便成了。”
说罢,他掀开车帘看出去,才离凉州一个时辰,却已不见多少城廓,只偶有一两个小小村落。
huáng沙,huáng土,huáng昏……铺天盖地的huáng。
“下个大些的城镇便是甘州,”赵诩缓缓道,“以咱们目前的脚程,怎么都还要七八日。”
轩辕晦看他,“接着这一路无多少官驿,恐怕还得风餐露宿,你一个王孙公子,此番跟着我吃苦受累……”
赵诩打断他,“都是八尺男儿,哪有那么jīng贵?说起来王爷这样的天潢贵胄,此番才是受罪了。”
轩辕晦不再多话,从暗格里取出本翻得很是破旧的《韬略》细读起来。
西北夏时日长夜短,戌时天色才暗沉下来。
车驾地极稳,赵诩禁不住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重,就听车外守宁的声音,“王爷,是否在此扎营。”
赵诩微微眯着眼,就见轩辕晦掀开车帘跃下去,四处看了看地形,“可。将gān粮分一分,再命睚眦他们几个去打些野味。”
“是。”
轩辕晦跳回车上,满面顽劣的笑意,寻思着怎么将赵诩叫醒,最终当他伸手准备捏住赵诩的鼻梁时,被赵诩擒住手腕,抓了个正着。
“王爷雅兴。”赵诩推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
轩辕晦有些无趣,“你倒是警醒。”
一到外间,赵诩愣了愣。
星垂平野,夜凉如水。
数堆篝火熊熊燃烧,兵卒们三三两两围坐着喝酒吃ròu,口中说着听不明的粗犷俚语,时不时还有人引吭高歌。
“唱的什么?”赵诩只觉那音韵说不出的慷慨悲凉。
轩辕晦凝神细听,渐渐面上笑意褪去,换上了种莫名的神色。“走马西来yù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这说的倒是咱们了……”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赵诩低吟一遍,却慡朗一笑,“何必做那小儿女神态?想当年德泽承平极盛之时,多少好男儿赴边拓土开疆,那是何等的英雄意气?”
轩辕晦依旧郁郁,“人家求的是功名,咱们求得却是生门。”
赵诩一笑,揽住他肩向着为他们备的篝火走去,手随意指向他们从长安带出来的亲卫,“袍泽兄弟。”
又拎了壶烧刀子,“美酒野味。”
指了指自己,“旷世佳人。”
最后对着已有些忍俊不禁的轩辕晦道,“如此良辰如此夜,自当对酒当歌、及时行乐,何苦自寻烦恼?”
轩辕晦那双湛蓝的眸子映着顶上星子,简直灿若星河。
赵诩心旌微微一dàng,低首为他倒了碗酒,“王爷还欠我一杯合卺酒呐。”
轩辕晦双手接过那海碗,高举过顶,“别说合卺杯,就是合卺坛今日也补上!你我不醉不还,一醉解千愁!”
作者有话要说: 影帝夫夫 每日要在车里秀恩爱
走马西来yù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烟。 碛中作 岑参。
第15章
不醉不还的结局就是,赵诩几乎一路躺到了甘州。
轩辕晦托腮看着他,满面嫌弃,“看你的架势,还以为你千杯不醉,谁晓得竟然是个三杯倒。你当时向后栽下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被人投毒了。”
赵诩看都懒得看他,“过甘州了?那岂不是再过十日,必到肃州?”
“不错,对了,你可还记得你招揽的那个欧悬?”
赵诩挑眉,“我不是让白苏安顿好他,还拨了两个婢子照料他日常起居了?”
轩辕晦白他一眼,“你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这还没到肃州呢,他已经开始要这要那,又是要人,又是要地,又是要银子……”
“要地?”赵诩猛一坐起来,头便在车厢磕了一下,疼得一咬牙,“他要了什么地?”
不知今日是谁驾的车,实在是有些不稳,赵诩晕晕沉沉地险些又要撞上去,轩辕晦看着实在累得慌,gān脆伸手扣住他后脑。
“他竟和我说要一座山!”
赵诩顿了一下,“那便给他。”
轩辕晦微妙地看他,“王妃号称博览群书,难道不知肃州无山?”
“这倒是……”赵诩揉了揉眉心,“守宁,叫白苏过来!”
过了会,白苏出现在车外,“公子。”
“你去问他,就说肃州无山,只有地窑石窟,让他看着办。”
“是。”
白苏走后,轩辕晦便扶着他头,让他倒回去,“若只是铸剑,恐怕不需如此兴师动众吧?”
赵诩笑笑,“王爷果真聪慧,沈觅到哪儿了?”
“呵,”轩辕晦冷笑一声,“文官文弱,在岐州养好的病,在凉州又复发了。我看他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一个小小长史,何须安阳侯亲自探望?”
赵诩蹙眉,“这个沈觅……再看看吧。”
一阵狂风刮过,chuī入不少huáng沙。
轩辕晦起身,将青纱车帘又拢紧了些,不再多话。
还未到肃州,便已如此荒凉,简直难以想象,再往西北去百里,又会是如何的一番景象。
“道阻且长……”轩辕晦幽幽道。
“行则将至。”
轩辕晦转头看他,却只见他微阖着眼,仿佛是睡着了。
他斜斜地倚着凭几,姿态懒散落拓到了极点,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轩辕晦扬起嘴角,“做则将成。”
据肃州州城还有十里时,身娇体弱的王妃终于下得车来,与肃王并辔而驱。
官道年久失修,早不复当年平直。疲惫不堪的车队也已是qiáng弩之末,想起很快就要尘埃落定,诸人都有种难以抑制的欢欣鼓舞。
“王爷,前方就是城门!”斥候快马而来。
赵诩观他神色,似乎有些yù言又止,不禁低声问,“怎么,有何不妥么?”
“城门紧闭!”
圣旨传下至今两月有余,哪怕不用六百里加急,一个个官驿传过去,肃州大小官吏也早该知晓。
谁给他们的胆子,对朝廷的旨意置若罔闻,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将他们未来的王拒之门外?
轩辕晦bào怒,狰狞道:“城楼上可有人守卫?城门可有人把守?”
“回王爷的话,无论是城门口、城楼上还是瓮城里,都空无一人。”
轩辕晦目光森冷,一抽马鞭,径直向城门狂奔而去。
睚眦几个跟了上去,赵诩却没急着追,一双凤目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随从诸人。——邓翔“送”的那些私兵,看似与他人无异,可眼中的幸灾乐祸均是无所遁形;从长安带出来的亲卫,大多面带愤慨,可也有几个神色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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