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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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诩暗暗记下,笑道:“好一出空城计。”

  说罢,也一扬马鞭,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二位殿下都走了,还愣着做什么,跟上呐!”守宁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叫道。

  赵诩赶到城门口时,轩辕晦驻马而立,其他几骑离他几步呆愣着,城内外均是一片死寂。

  “连个应门的都没有。”狻猊见赵诩来了,赶紧求助。

  轩辕晦仰头看着城门,脊背挺得笔直。

  赵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底的牌匾上是鎏金隶书的 “肃州”二字。

  “十九郎,想不到吧,肃王竟根本进不了肃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轩辕晦并未回头,喑哑的声音里波澜涌动。

  赵诩压下心中怒气,qiáng笑道:“许是他们一时疏忽了。”

  朔风凛冽,人心却更是寒凉。

  赵诩驱马向前,站在他身旁,一同看着这巍峨城门,“王爷准备如何做?”

  离开长安的时候,纵然已在深宫中吃了不少苦头,轩辕晦还是个养尊处优、偶有骄纵的皇子,可经过这数月奔波,他的面上已然有了些风霜的味道。

  “怎么办……”轩辕晦竟是笑出声来,“你说我怎么办,哭着回长安,求父皇为我做主?”

  他眼里满是恨意,甚至带上几分戾气,竟有几分可怖。

  赵诩最怕他这般,一把抓住他手,低声道:“王爷息怒。”

  轩辕晦甩开他手,死死咬住牙关,恨恨道:“他们是笃定了本王不敢攻城么?”

  不顾他手中粗糙皮鞭,赵诩死死扣住他手,冷声道:“就凭咱们随行这百十号人?何况他们再如何不是,也是科举出身、吏部遴选的朝廷命官,就算王爷天纵神武,靠这么些兵卒攻入肃州城,王爷又能如何呢?将他们尽数诛灭?“轩辕晦转头看他,本就比汉人深些的眼眶通红。

  “不报兵部擅自用兵、谋害朝廷命官,哪一条不是彻头彻尾的谋逆?”许是气得很了,轩辕晦的手凉得惊人,青筋都凸了出来,赵诩迟疑地握住他手,轻轻摩挲。

  轩辕晦阖上眼,虽仍气得直喘,但心绪似乎已平复了些,“可若是我无所作为,那肃州子民将如何看我,跟着我的这些人将如何看我,君父将如何看我,天下又将如何看我!?”

  赵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默然地看着城门片刻,缓缓道:“我有一计,王爷可愿听听?”

  第16章

  赵诩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默然地看着城门片刻,缓缓道:“我有一计,王爷可愿听听?”

  他手上暖意源源不断地传来,轩辕晦心定了定,“愿闻其详。”

  赵诩笑笑,“其实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第一,王爷先让人安营扎寨,随即让将士们生火烤ròu,高歌纵酒;第二,若有百姓出城问起,王爷便让人实言相告,更可伺机派出探子,务必将此事在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第三,直接递折子在大朝上弹劾肃州上下官吏,将此事抖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沽名钓誉得很,果然有世家子风范,”轩辕晦蹙眉,“只是,若我一直示弱,我如何在将士和百姓们眼中立威?”

  赵诩叹道:“恕我直言,王爷如今离立威还远得很,如今能立足便不错了,谈何立威?”

  轩辕晦不再犹豫,转头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就地扎营。守宁,将先前带来的酒菜分给将士们,这一路辛苦,左右无事,今日让他们开怀畅饮!”

  说罢,他捏了捏赵诩的手,“王妃,下马罢?”

  赵诩一愣,这才察觉自己被人调戏了,不由莞尔一笑,“人都说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果然如是。”

  轩辕晦将他手一甩,轻巧地跳下马,“王妃,要本王抱你下来么?”

  赵诩端坐马上,慢悠悠道:“有劳王爷了。”

  未曾想到他如此厚面皮,轩辕晦只好张开双臂,“美人在怀,何谈劳烦?”

  赵诩哈哈一笑,搭着他的肩膀下马,“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轩辕晦认命地扶稳他,“然后再卧chuáng不起个半个月?”

  “彼时,城门定然开了。”赵诩信誓旦旦。

  轩辕晦忍不住笑出声来,揽着他向前大步走去。

  本来长途奔袭却被挡在门外,将士们均有些忿忿不平,对跟着肃王的前程亦深感不安。可正主气定神闲,甚至轩辕晦还挨个敬酒敬过去,感谢诸位将士这段时日随扈之qíng,于是众人便按捺下种种怨言,尽qíng饮宴起来。

  夜间,轩辕晦与赵诩难得地歇在营帐里。

  连日劳累,纵使并无chuáng榻,赵诩还是很快睡熟了。

  二更天时,赵诩被风声惊醒。

  帐外一片幽暗,唯有守夜兵卒的篝火忽明忽灭。

  “是刚醒,还是一直未睡?”赵诩低声道。

  轩辕晦原本背对着他,听他出声便转过身来,“我一声未吭,你如何知道?”

  暗夜中,他的轮廓看不分明,赵诩却依旧觉得那双蓝眸正幽幽地瞪着自己,不由一笑,“下次再装睡时,切记,人在睡着时吐息要比往常重些,更平稳些。哪有憋着气睡的?”

  轩辕晦靠近了些,“无事,我每隔断时间便会有日难以入眠,并无大碍。”

  赵诩扣住他把脉,片刻后松开,“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颇重。”

  “你们赵家果真人人都是郎中,”轩辕晦嘟囔了声,“肃州苦寒,世人诚不欺我也,怎么越睡越冷。”

  赵诩碰了碰他指尖,果然微凉,轻笑道:“可惜王爷娶了我这么个七尺莽汉,不然怀抱软玉温香,定能得一夜好眠。”

  “王妃既被人赞作芝兰玉树,那定有玉树之软、芝兰之香,不如本王便将就将就?”轩辕晦凑过来,戏谑地靠在他身上,极其造作地叹了声。

  赵诩不禁嗤笑,gān脆仗着高上几分将人揽过来,将二人被褥叠在一块铺好。

  轩辕晦僵了僵,可从赵诩身上传来的暖意又实在诱人,便gān脆自bào自弃地抱住他,“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他二人一路虽一直同榻,可相拥而眠倒是首次,赵诩正觉怪异,却发现轩辕晦竟抱着他的腰身沉沉睡去,甚至还微微打着鼾。

  又是好笑又是嫌弃,赵诩把被子掩好,竟也跟着睡熟了。

  “二位殿下!”一大早,守宁便在帐外叫唤。

  赵诩睡得轻,立时醒了,一旁轩辕晦嘟囔一声,倒是未醒。

  “宫里的规矩是怎么教的?也不怕惊扰了王爷?”赵诩掀开帐子,气势汹汹。

  他发髻散乱,只披着件中衣,面上还有些晨起的cháo红。

  守宁抑制住不合时宜的想入非非,赶紧道:“方才守城官前来问话,奴婢便将文牒给他看了,他已去禀报,估计很快就会将二位殿下迎入城内了!”

  赵诩揉揉眉心,冷笑道:“那可未必,你且看着吧,不到一个时辰,他们绝不会有命官出城。”

  往回走了两步,他又道:“对了,王爷早膳恐怕会迟些用,你备些牛rǔ。”

  帐内轩辕晦也已醒了,正睁着眼神游。

  “王爷,我伺候你穿衣?”赵诩斜双手抱胸。

  轩辕晦回过神来,张开双臂,笑得没心没肺。

  他本就长得有种异于汉人的俊美,如今迎着晨曦笑开,简直好若chūn花烂漫。

  几乎是认命的,赵诩取了他衣物便为他穿上,“若王爷当时未选我,而是挑了崔静笏或者卢渊,他们可未必这么好风度。”

  “本王慧眼独具,看面相都知道赵十九是个贤惠能持家的。”轩辕晦洋洋得意。

  赵诩冷哼,“做臣子时得做牛做马,为内眷时还得为奴为婢,天下怕找不到第二个如我这般命苦的王妃了。”

  这时守宁端着牛rǔ进来,轩辕晦一饮而尽,纳闷道:“为何近来总有牛rǔ?这可难得。”

  赵诩一言不发,只比了比二人身高。

  比自家王妃略矮半头一直是轩辕晦心中之痛,不由恨恨道:“我轩辕氏男儿个个顶天立地,我只是长得晚些。”

  赵诩闷声笑了会,道:“那王爷就好吃好喝好睡,不然怎么顶得住这天地?”

  “王爷,肃州司马求见。”

  轩辕晦沉下脸来,“哦,这刺史倒是日理万机,还是本王实在不招人待见,竟连屈尊纡贵地见本王一面也不肯?他不来跪迎,倒要本王去拜会他不成?”

  赵诩瞥了眼他脸色,淡淡吩咐,“让他等。”

  第17章

  “依照以往朝廷的惯例,”轩辕晦蹙眉,“本王这般的藩王,各州属官应由本王自己调度,没错吧?”

  赵诩点头,“没错,问题就在于世祖德泽撤藩后,便再无藩王,这个惯例多少人还记得,又有多少人承认,这就是未知之数了。”

  轩辕晦抿唇,“这个刺史,是不能留了。”

  “徐徐图之吧,”赵诩挑起帐子一角,“等沈觅到了肃州,王爷恐怕还得试他一试,能为我所用便罢了,若不能……”

  轩辕晦站在他身后,果不其然,有个矮胖男子正和守宁打着官腔,虽被太阳烤的汗流浃背,可神色倔傲,看不出半分敬畏。

  “城中百姓听闻王爷不得入城,流言四起。”赵诩缓缓道,“有的说邓党欺人太甚,有的说州中长官咄咄bī人,还有人说……”

  “说我轩辕家大势将去?”轩辕晦无所谓地笑笑,“这话我从小听多了,早就不在意了。”

  赵诩按按他肩膀,“当然,昨夜咱们在这通宵达旦地纵饮,也是有人留意到的,有人说王爷成竹在胸,达观高举;有人说王爷这个时候还想着寻欢作乐,实在无药可救。”

  轩辕晦掀开帐子,“若是他们能记得我这个肃王,就随便他们说。依我的xing子,万人侧目总好过默默无闻。”

  赵诩迟疑片刻,并未跟出去。

  那司马只见一冰肌玉雪的少年由帐而出,着紫色大科绫罗,饰以玉带,料想应是那胡人所出的肃王无疑,便敛去傲色,上前道:“臣张奉贤拜见肃王。”

  近一炷香的时间,轩辕晦皆一言不发,只冷冷打量着他。

  张奉贤久等那句“免礼”不到,便gān脆直起腰来,“李刺史公务缠身,不能亲自来迎,还望殿下见谅。中午,刺史大人将在翠柳居设宴,为王爷王妃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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