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_竹下寺中一老翁【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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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点头,“甚好,王妃既如此豪气,我也不再惺惺作态。我来前可汗曾与我长谈,王爷虽是他亲外甥,可他对肃王府是否能逐鹿天下尚有疑虑,便让我带他前来,若王爷当真天命在身,我回纥既向天、朝称臣,自会不遗余力,襄助真命天子。若他日兵戈再起,回纥铁骑定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国师亦从袖中取出带有láng头的印信,jiāo给赵诩,“这便请王妃代为保管了,至于是否告知王爷,全看王妃自己。”

  赵诩举起酒杯,二人碰了碰,一饮而尽。

  晚间,赵诩回秾李楼时,轩辕晦正挑灯看兵书,似乎是在等他。

  “这是调回纥骑兵的信物,”赵诩从袖中直接将那东西抛给他,“真是老jian巨猾,搞到最后,我竟还欠他一个人qíng。”

  轩辕晦愣了愣,险险接过,眸光微微一闪,紧紧捏住印信。

  赵诩静静看他,见轩辕晦仿佛是叹了口气,又如同无事人般凑过来没皮没脸地给他捏肩,“陪着他虚与委蛇,王妃辛苦了。”

  赵诩冷笑,“他倒是全心全意为你打算,那舆图也好,兵符也罢,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我倒是个恶人,让他时时刻刻惦记着提防着。”

  轩辕晦手指在láng头上摩挲,“你说到底回纥所图为何?”

  他百思不得其解,赵诩却悠然一笑,“这回纥国师我也命枳棘查了查,有点意思。”

  “哦?”轩辕晦挑眉,“你总不会告诉我他出家前也是个贵家子弟,和我舅舅、母妃一同青梅竹马长大,对我母妃qíng根深种,无奈我母妃南下和亲,他便心灰意冷出家为僧。可汗出于竹马之谊和对他的亏欠一直对他言听必从,他才在回纥权势熏天。而母妃死后他一直关注天、朝动向,才对我格外关照?”

  赵诩觉得轩辕晦真是满脑子奇思妙想,竟然连先帝的绿帽子都给戴上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王爷要是不怕麻烦,大可前去与国师当面对质,我看两国立时便要开战了。”

  轩辕晦讪讪一笑,“那你说嘛。”

  “说来也是好笑,探子曾在国师沐浴的时候窥视,见国师身上有一láng形纹身,那图饰分明只有王子能用,然后我便去查了国师这个年纪回纥可汗和左右贤王各部所有的王子,结果发现只有一人,名为蒙陈,此人五岁后便音讯全无。而咱们这位国师,年方六岁便被认定为上一任的国师转世,接入huáng庙。”

  若国师当真就是蒙陈,那么他在回纥说话分量极重便可以解释了,毕竟国师可是活佛一样的存在,更何况还有王子的出身。

  轩辕晦正想入非非,就听赵诩悠悠道:“现在的可汗是前任可汗侧室之子,而回纥可敦育有一子一女,一子名曰蒙陈,一女孤身入关……”

  轩辕晦僵住,缓缓回头看他,“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回纥如今最接近的后裔是裕固族 习俗和藏族像 信仰喇嘛教。

  第61章

  所有国师成为活佛转世后,其在俗家的一切印记都将被抹去,故而如今轩辕晦与赵诩也无法证明这国师便是与他母妃同父同母的嫡亲舅舅。

  然而,国师对整个肃州王府的恩qíng却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半点虚假。因此,国师在肃州的最后几日,均是轩辕晦或赵诩亲自做陪,就算二人实在抽不出空,也有沈觅或者赵诙前后奉承着。

  终是到了作别的这日,肃王夫夫亲自送出城外二十里,轩辕晦极是不舍,而赵诩因这几日国师并未再刁难,也难得有些离qíng别绪。

  饮过了送行酒,国师纵马向前,对轩辕晦点点头。

  轩辕晦会意,亦上前几步,二人到一空旷处停住。

  “王爷自幼丧母,前不久又失了父亲,现在身边已没有什么长辈了。”国师从来空dòng缥缈的铁灰色眼里竟有了些许温qíng,“这段时日,我仗着与王爷父辈年纪相仿指手画脚,许是有些倚老卖老了。”

  轩辕晦看着他笑,“在我心里,国师如同舅舅。”

  鲜衣怒马的少年立于骄阳之下,天上浮dàng来去的层云却让他的脸显得晦暗不明——一半磊落明朗,一半多疑yīn郁;一半温和良善,一半尖刻狠辣;一半坚忍不拔,一半娇生惯养。

  一半汉,一半胡。

  国师对上他如湖水般湛蓝深邃的眸子,笑道:“可惜王爷对王妃qíng深如许,不然若是有了子嗣,定然也如王爷一般丽质天成。”

  轩辕晦蹙眉,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国师继续道:“不过也不打紧,西域某国不是也有子母河的传闻么?更何况,我也曾有幸得到几本失传已久的古籍孤本,里面有些秘术细究起来颇有几分意思。”

  他越说越离谱,轩辕晦听的尴尬,赶紧打断他,“先不说这个,小王的礼物还请国师带给舅舅,另外,此物乃是母妃所留,生前未有片刻离身,还请国师帮忙带回故土,或找个地方葬了,或jiāo给她生前至亲,也算是让此物代母妃落叶归根。”

  他从袖中取出一根念珠,双手捧给国师。

  只见那念珠由一百零八颗相同大小的翡翠圆珠和六颗碧玺佛头串成,一看就知绝非俗物。

  国师郑而重之地接过,对身后的回纥侍从吩咐几句,调转马头,“汉人有句话,叫做‘人生聚散,信如浮云,地北天南,会有相见’,今日我便将这句话赠予王爷,希望你我再见之日,便是王爷鼎定之时。”

  轩辕晦下马,长揖在地,“恭送国师。”

  国师不再看跟着行大礼的赵诩等人,径自一抽马鞭,径自去了。

  “啧啧,到底我们这些人也劳心劳力地陪了他一场,到头来还是比不得王爷贵重,连句再会都没捞着,如何不让人寒心。”赵诩打趣。

  轩辕晦按捺下心中不舍,拿腔作调道:“连胡人的国师都钦服不已,足见本王人心所向,王妃该为本王高兴才是,如何就吃起味来?”

  赵诩翻了个白眼,“今日无事,不如我与殿下四处走走?”

  轩辕晦知他有事商议,却笑道:“难得王妃有如此兴致,小王敢不奉陪?”

  二人跑马到了肃州城外一小土丘之上,朔风猎猎,轩辕晦将赵诩大氅拢了拢,才道:“为何不回屋里商量?”

  “一时兴起耳。”赵诩以马鞭指着前方纵横jiāo错的田垄,“原先那处是什么,殿下可还记得?”

  轩辕晦眯起眼睛,不假思索,“似乎是一片山槐林?”

  他们刚到肃州之时,曾一同探访肃州人文地理、风土人qíng,几乎踏遍肃州每寸土地。

  “不瞒殿下,尽管我先前屡次劝殿下要心存希望,永不言弃,可我第一次见识肃州贫瘠时,还是难免颓丧,”赵诩眯起眼睛,颇有几分感慨,“那时候的景况,说是昏天黑地也不为过,谁都看不到出路,前方唯有一片晦暗。”

  轩辕晦低头笑笑,“从前我也迟疑慌乱,心灰意冷,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咬着牙往前走,哪怕撞得鲜血淋漓,哪怕跌的头破血流……可是你看,不管有多难,咱们还是一同熬过来了,不是么?”

  赵诩也跟着笑,“方才我接到一封密信,因国师还在,未向王爷禀报——柔仪郡主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帝重病,从后宫搜出了巫蛊,追查下去发现主使竟是肃王您,马上朝廷便要来清剿了!”

  轩辕晦顿都未顿,只挑了挑眉,“是么。”

  赵诩定定地看他,轻叹一声,不知是悲是喜,“王爷当真长大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可是失手打翻了一个杯子。”

  “若是父皇还在,那我甘愿做个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稚子,可他毕竟是不在了……”轩辕晦捏住腕上念珠,“先前我们与崔静笏曾有过约定,他定不会选此时机下手,那么是邓翻云?”

  赵诩摇头,“从柔仪郡主的密信来看,似乎是邓翻云主谋无疑。”

  “图穷匕见,邓党已经坐不住了。先前你说要用孝恵和崔静笏之事做些文章,可有什么眉目?”轩辕晦拨转马头,边往回走,边问道。

  朝廷已磨刀霍霍,他二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绕开这个话题,反而去谈些细枝末节之事,若是沈觅在一旁,肯定又要哀叹“王妃不合时宜、王爷实在顽皮”了。

  赵诩转头看他,“王爷不妨猜猜jian夫是谁?”

  “唔,崔长宁竟真的被戴了顶绿帽子?”轩辕晦摸摸下巴,“姓邓?”

  赵诩点头。

  “可是邓翔之子?”

  点头。

  “翻云覆雨两兄弟一直跟随其父在陇右,与孝恵应不甚相熟,邓乘风又年纪太小,邓惊雷?”

  赵诩笑了,“邓演若是做了那王莽,这邓惊雷恐怕就是个皇太孙了,这下子王爷可明白孝恵为何不要长公主之尊也要帮邓氏了?”

  轩辕晦嬉皮笑脸,“若不是我娶了你,如今这绿帽子可就戴在你头上了,还不快谢我?”

  赵诩温雅一笑,“无妨,若是我的人红杏出墙,我也不会怎样,不过两不相gān,不相往来罢了。”

  轩辕晦狐疑道:“如此大度?”

  “王爷你呢?”

  轩辕晦冷冷道:“族。”

  作者有话要说:  子母河就是西游记女儿国的那个河 国师开玩笑的 不是真的要这么gān另本文里子嗣问题解决的比较开放 不会明确解释 有两种理解方式 反正不是他们出轨和别人生的其实两种可能的伏笔都埋下了。

  第62章

  正庆二年八月初八,本就沉疴未愈的皇帝病势进一步加重,整个人都厥了过去,更口出呓语,道是“jian王害朕”。

  邓太后惊惧之下,决定一边令太医正全力救治皇帝,一边命人彻查此事,结果就在权宦搜宫至独孤太贵妃寝宫时,竟搜出了写有皇帝生辰八字的压胜偶人,而将偶人上的针拔去后,皇帝便以惊人的速度好了起来,当天便醒转了,还留了一句话,“肃州之患,还yù留到何时?”

  独孤贵太妃脱簪披发,跣足跪伏于邓太后殿前,却抵死不认巫蛊之罪,只说“教子不严”,正当邓太后准备下旨赐死贵太妃时,却有一名忠婢跳出来,说是肃王主使,贵太妃娘娘毫不知qíng,随即便咬舌身亡。

  权宦大肆继续搜捕,无奈找到的所有证据均指向万里之外的肃王,独孤贵太妃无比无辜,充其量也只有教导无方之过,而无教唆伙同之责。邓太后本想坚持赐她自尽,无奈独孤氏到底是四百年的望族,又是开国功臣,哪里能轻易动得?最终也只能将独孤贵太妃贬为庶人,命其在大报恩寺苦修以为肃王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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