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穿过房门印在梦衷身上,他半边脸笼罩着yīn影,发丝却如同被染成了金色,刺眼之极,那腰间开着的美艳桃花,仿佛是滴着的血浸湿了一身雪白衣裳。
宋雨仙也有点发怵,鬼宗宗主果真名不虚传。
秋续离深吸了一口气,“不如让我再为令妹诊脉?”
“那便有劳秋大夫了。”
秋小风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拖走了,东篱往门外望去,不太在意,既然梦衷说要他成亲,自然也不会伤他分毫。
几人往里间走去,走到帘子外,梦衷不好意思的说,“这毕竟也是舍妹的闺房,男子进去,恐怕污了她的名节,请各位留步。”
东篱有些失望地道,“我学过医术,原本还想看看是否有所帮助,既然如此,还是不打扰了。”东篱抓住他的弱点。
梦衷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渺茫的希望,立刻道,“那也请你进去为舍妹诊病。”
东篱便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个腐臭的气味,只见那chuáng上躺着一个少女,少女骨瘦嶙峋,脸色惨白,嘴唇透着乌青,眼眶深陷下去,头发已经脱落,没剩下几缕,把他的手抓出来一看,却见那手上的指甲也掉了,手都是青肿的。秋续离拉过那手腕儿诊脉,根本就没有脉搏!
“能说说令妹是怎么得病的?”
梦衷回忆起来,道,“我们幼时被人追杀,小生带着舍妹躲避,某一天,舍妹突然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吃什么吐什么,我、我,”梦衷抱住头,表qíng有些痛苦,“我去酒楼里偷了吃的给她,她也吃不下去,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原本她还能嚼两口饭,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吃了,她不要我了,她要走了……”
东篱伸手趁着梦衷不注意,伸手去探那少女的鼻息,手上已经感受不到气息了。再加上这屋子里的腐臭。这女子早就死了。
秋续离自然也知道,只是为了拖住他,决不能提到“死”字,只是道,“这世上天山雪莲王包治百病,只要有它当药引子,必定能治好令妹。”
梦衷有些踌躇,蹙着眉头,“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先前有人说它在流央城轻浅南馆奚梅手上,可如今此人也消失无踪,杳无音讯。”
“只要、只要派人去雪山上找,总会找到的。”秋续离继续道。
“我派了人去,只是一无所获。我不能离开,我怕我离开,她就走了……”梦衷踉跄着走过去,坐在chuáng边,伸手轻轻触碰着少女的额头,温柔道,“都是哥哥的错,要是当初我不离开,你也不会有事了。”
当初他师父走的时候,东篱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后来一念执着,却被人算计,也没有掉过泪。他不懂自欺欺人是个什么滋味,不切实际的,终究会破碎。
东篱这样想着,高高在上,有些鄙夷地盯着梦衷却不去揭穿。梦衷梦衷,何尝不是活在梦中。
“我知道天山雪莲王在哪儿。”东篱猛然想起来似的,说道。
梦衷眼睛一亮,问,“在何处?”
“江湖俗语‘鬼中有个鬼阎王,要人三更死,莫敢再停留。人中有个人阎王,抢人二更走,鬼差双泪流’,此人名叫恭正琏,是一位神医,常常奔走于群山之巅,采遍天下神仙糙,必然也得到过天山雪莲王。”
“只是此人神出鬼没,江湖中人从未见过,又到何处去寻?”
一个人只要有了弱点,即便再是jīng明,也要时刻受制于人。
只是他不知道,在很久之后,他宁愿要一个弱点,让自己受制于人,也不要当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东篱脑子里转得飞快,盘算计谋,笑,“得九泉弈谱者得天下,传闻其中也藏着一张能起死回生的良方,不光可以吸引天下医者前来,若宗主得此书,说不定也能救回令妹。”
梦衷忽然冷下脸色,看着此人如艳阳chūn水般的温和笑容,道,“小生虽说爱妹心切,却也不会被这小小yīn谋算计,阁下还是收起这心思,另想办法为妙。”
“宗主只要声明九泉弈谱在你手中,虽说会引来豺láng虎豹,自然也会捉到狡猾的狐狸。”东篱说道此处,看向那具gān枯的尸体,伸手轻轻将她的手腕放入被子中。
梦衷起了疑心,若说鬼宗和正派斗起来,得利的恐怕只有魔教,他心中已经明了,道,“鬼宗与魔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教主未免太过自信。”
“既然如此,敢问宗主又有何自信救活令妹?”东篱反问。
秋续离发觉自己方才jīng神恍惚,好似睡了一觉,他悠悠醒来,心中有些迟疑迷惘。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时隔有点久远,但是我还是爬上来了233333
第18章 神医
夜色朦胧,秋小风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就是想不到办法离开,这鬼宗里总透着一股yīn森森的味道,树枝的暗影印在窗户上,如同鬼爪子一般,伸进了窗户fèng里。门被缩了,秋小风无论怎样都开不开,于是只有蹲在门下无助的踹门。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守卫的谈话声……
“你说这只是清蒸还是红烧?”一个女音低低的道,有些嘶哑。
一个尖锐的童音又传来,“这样看宗主的意思了。”
“你把他杀了便罢,告诉宗主gān嘛?小心宗主罚你玩忽职守!”那女人又说话了。
秋小风听得上下牙齿直打架,瑟瑟发抖,心中哀怨,“你们这些死没良心的,为何一个也不来救我?”
直到秋小风听见了磨刀的声音。
“吭哧、吭哧……”
秋小风忍无可忍终于踹开了门,只听“咚”的一声,窄小的房门摔在地上,秋小风站在月光下,手中折了一支柳树枝,腰杆笔直。
“祥瑞御兔,家宅平安,恶灵退散!”
那两个人悠悠转过身子,具是裹在一身灰色袍子里,戴着帽子,严严实实。一个手中拿着刀,刀上低着血,锃亮的刀锋闪烁着银辉,嫣红血线顺着刀锋滴到了石磨上。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灭口!”
秋小风咽了口口水,双手护住胸,大骂,“你们别过来,临兵斗者阵列在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老大爷一脚踹分了其中一个灰袍子的人,身姿矫健,无人能及,道,“不就是杀个jī嘛!别吓坏了咱新姑爷!”
秋小风靠在墙角,默默的盯着石磨上那只被拔了毛的野jī,身子抖了抖。秋小风怕鬼。十分怕鬼。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秋小风是个意外。说不定自己无意间就惹上了什么的。
秋小风从衣裳内侧摸出一张驱鬼符。
“新姑爷,宗主说了,过两天就让你和咱小姐成亲,你也别急嘛。”老大爷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叩击着扶手,时不时地又偏过头咳了两声。
“谁急了?我才不急呢!”秋小风摆摆手,一不小心就顺着话答了下去。
那老头子乐了,笑道,“还说呢!我看你就是急!”
秋小风拍了拍方才闪躲时蹭在手上的灰,道,“你们家小姐是怎么生的病?”
老头子想到这里,浑浊的双眼有了些水光,又皱了皱眉满是皱纹的眉头,“咱小姐是个好姑娘,当初宗主还小,没有认祖归宗,鬼宗的势力又乱,有人想要杀他们,宗主就带着小姐到处逃亡。现在好了,好了,什么也没了。咱小姐啊,那时候也应该很痛吧,她就这么就这么,宗主也……”
老头子伸手抹了抹眼泪,柳树的纸条垂下来,风一chuī,飘飘扬扬的。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柏手。
否则便聚鬼锁yīn。
秋小风被一阵风chuī得好冷,想要往外走两步,却又被吓住了,前面黑漆漆的一片,都是柳树林子,走进去还不定出不出得来呢,当初他也是被打晕了带进来的,想逃也不敢。停住,转而回到了房中。烛火被chuī得歪歪斜斜,忽明忽暗。
秋小风就这么被扔在了破院子里,也无人理会,便整日同那两个灰袍子人和那老爷子说话。
心中对梦衷那个变态有了七八分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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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浅南馆。
贾柒锐先是发现自己的摇钱树不见了,虽说心里晓得他不是个一般人,但是也不会是什么大仙儿上天下地的遁了吧?
这且不提,管着自己要天山雪莲王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打发一批再来一批,上赶着讨债来了。
他当初只不过是收了些银子,让他说出“奚梅那病,只有天山雪莲王才能治得好”,那也不过就是一说而已,他还当那人脑子里进水,没成想,天下果真没有赔本的买卖。
只见前面一人走了进来,那人一身锦衣蓝袍,器宇轩昂,不苟言笑。只不过这身锦衣上沾着些灰尘,靴子的泥上还掺杂了白梅花瓣,一看就是旅途劳顿。最应该提的,是他拿着的镶金的水沉木箱,是个大夫……吧?
贾柒锐连忙迎了上去,皮笑ròu不笑,热qíng道,“您快请进来,咱们这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只要您看得上的,尽管挑!”
那人环顾了四周,蹙起的眉头,问,“奚梅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贾柒锐伸手一挥手中的团扇,胭脂水粉的味道便顺着风传到了那个男子的鼻尖,男子只是淡淡道,“太浓,影响嗅觉。”
“有吗?”
“嗯。”那男人轻轻答了一声,又问,“奚梅呢?”
“他、他不见了,我也找不着啊!”贾柒锐摆了摆手,懊恼道,又问,“您找他做什么啊?”
“天山雪莲王。”
又特么来了一个,这个看起来脑子挺正常的啊。
贾柒锐咬了咬牙,道,“这小的可就不知道呢,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天山雪莲王的!”
那男人又不知道何时捏了一包粉末在手中,道,“别骗我。”
贾柒锐叫苦不迭,警惕的盯着那只手,哀怨道,“真不知道啊,他前不久就不见了,消失了,应该是被带走了吧,他那间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桌子板凳都被人摔坏了,窗户门也被弄坏了,”他说道此处愤愤不平,“说起来小的也赔了好多银子!当初真不该收留他!”
“收留?”
“他是小的半路捡的,看着模样挺不错,就留下他了,后来他去了趟扫业山庄,又被转送到了秦府,回来时就病了,城里的大夫都说治不好,我也就由他去了,后来他又失踪了!我看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贾柒锐说道此处咬牙切齿,跺脚叹气。
那男人不说话了,似乎是在观察他的表qíng。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个人大喊,“天山雪莲王已寻得,宗主召唤所有族人归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站在桌子上,一把长剑cha在木桌上,双手叉腰,喊道。
一人拽住他的衣袖,把他拽下桌子,低声道,“小声点,你特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咱是鬼宗的,在gān什么事?”
方才那人又压低声音,在那人耳边道,“咱宗主叫我喊的,你以为我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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