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走了小半日的路程,秋小风忽然明白过来,道,“你是不是装的!”
东篱的语调有些受伤,“自然不是装的了。”
秋小风被他骗得怕了,心中也不由得怀疑起他来,心道等到了客栈就把你甩了,看你有什么辙。
“那铁爪子是有些疼,但也不至于有内伤吧?”
“小风不信我?”东篱轻声道。
“那也是你自己作的!”
行到晚上秋小风还没见着有镇子,只能在半路上随意歇息一宿。秋小风生了火,将马拴在树上,又从包裹里拿出几个饼子,和一竹筒的清水。递了一个在东篱手上。东篱慢悠悠地伸手去接。
秋小风自己吃完了一个,却见着东篱手中那块饼子动也没动一下,便道,“这荒郊野外也没什么玉盘珍馐,你就凑合着吃吧。”他心中自然以为东篱受不了这粗糙面饼,因而也有些恶声恶气。
东篱的面庞被火光一照,显得很是苍白落寞,他些微低着头,也不能看出他的神qíng来,只是他手上似乎没有拿稳,那饼子便掉在了地上,染上灰尘。
秋小风总算发觉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又挪了几步,近到了他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样了?”
东篱也没有答话。
秋小风一瞬间有些慌了神,便打着胆子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一摸险些被烫了手,那额头滚烫,这样下去莫不是要被烧坏脑子!
秋小风连忙把他扶住,慢慢侧放在地上,用帕子沾水放在他的额头上。东篱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忽然失去了知觉,过了不多时又觉得被一阵凉意唤醒,微微睁开眼睛还有些朦胧,看见秋小风半直着身子坐在他旁边,神色有些许慌乱。
“小风。”
“什么?”秋小风低下头,凑到他嘴边去听,只能听见微弱的几个字。
“就算你想要在上面,也不必急于一时。”
秋小风整个人一僵。
我、我秋小风才不会趁人之危!
“我觉得头有些晕。”
秋小风听他又抱怨似的道。
于是秋小风就把他扶起来一些,让他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美人半搂在怀,又娇弱无力,我见犹怜。秋小风忍不住又咳了几声,qiáng行扬起脸不去看他。
东篱过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秋小风又低下头去看他。
他轻轻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又有些卷曲,在火光中投下一小片的yīn影。美人如玉。
他一动不动,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起伏,秋小风就要以为他死了。
秋小风睡不着了,便撩着他的头发玩儿,那长发丝绸一般滑手,若是披散开来,便如墨一般泼在肩头。
第56章 治病
说起来东篱变成这副样子也是为了救他秋小风。
只是秋小风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yīn险狡诈的魔教教主竟然会为了救人而让自己受伤。
秋小风彻夜未眠,那丛丛的火光掩映在他的眸子中使得那双眸子如妖似鬼。
月向东沉,夜色渐渐暗去,四周依稀能听见野láng呜咽似的嚎叫,蝙蝠倒挂在树枝上,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
秋小风的腿有些麻了,但只要他稍微一动,东篱便发出一些细细碎碎的呻|吟,仿佛是牵动了伤痛,秋小风便也不敢在动了。
这魔头还是这样生着病最美了,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他,动不动就杀人要命也太可怕了点。
若是他一辈子都这么没力气的枕在他腿上便好了。
秋小风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木愣楞地抬手敲了敲自己得脑袋,脸色古怪得如同一只牵着线的皮影人,过了一会儿又盯着烧得噼里啪啦的gān树枝出神。
次日。
东篱是被那背上的伤给疼醒的,那生着倒刺的铁爪子,莫约是将他一层皮也一块儿抓下来了。那人武功了得,带着内劲,恐怕还伤了肺腑。只是他看向秋小风的时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秋小风闭着眼睛,就这样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一条腿曲起,一只手放在腿上支着下巴,睡着了。
“小风。”东篱轻轻唤了他一声。
秋小风立即惊醒过来,一手抓起手边的剑,转动着脑袋,飞快地往四周张望。
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很是有几分趣味,以往秋小风睡着了,总是雷打不动,也不管外头是有人打架还是火烧院子。
看见东篱没死,秋小风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欣喜,只是他的脸色依旧很差,唇上一点儿血色也无,甚至gān得厉害,像是太久没喝水的人,使得唇上裂开了细微的口子。秋小风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东篱的额头的确没昨夜烫人,只是还不见得退烧。
这下倒是好了,两人谁也不会调戏谁。秋小风想必被他往日里吓怕了,即便现在见着他如此病恹恹的任人宰割也是规规矩矩的。
秋小风带着东篱进了城,两人同乘一匹马,秋小风在前头拉住缰绳,东篱便伸手圈住他的腰,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略微偏着头,遮住了一半面容,乌发如墨顺着肩膀滑下来,随着风略微扬起。
云想城繁华无比,来往的旅客颇多,人声鼎沸。若说美人,自然也有很多的,只是秋小风踏着马入城门时,却还是有人驻足观看。
枣红骏马身姿矫健,步伐铿锵,那马上的少年郎,一身白衣,俊俏容貌,虽然身染风尘却意气风发。他身后托着一柔弱美人,只露出纤长手指与白皙手腕,仅露出了半边脸,已是绝美。
正所谓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也不过如此。
当然东篱并不想做出这番姿态,除非他是怀有目的,比如戏弄戏弄秋小风之类,是决计不会露出什么柔弱的表象来。
只是这云想城中人多眼杂,难免有人认出他来,坏了他的计划,因而故意藏着面貌不想展露。秋小风的肚子已经饿极了,勉勉qiángqiáng支撑起了身板,已然颇为费力。若非想着还要马匹赶路,想必半路上他已经解决了一整只了。
那马被吓得一路逃窜,到了云想城里才消停下来。秋小风翻身下马,伸手想要扶住东篱让他也跟着下来。东篱一脚正踩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整个人向着秋小风扑过去,秋小风没吃饭没气力,也没能接得住他,霎时之间便被一把压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痛的哀叫,四周一阵尘土飞扬。
秋小风摔在地上当了一回ròu垫,浑身疼得散了架似的,还没来得及起来,连忙用手挥了几下,将四周的尘土驱散开,又咳了几声。东篱压在他身上,还没能起身,他蹙着眉头,一会儿又舒展开,笑道,“小风真是热qíng。”他的身子不算太重,胸膛紧紧相贴,带着温暖的热意,秋小风似乎能感到他心口的跳动。
四周的人渐渐围拢过来,很快就围了一大圈,对着两人又指指点点,又小心揣测。秋小风被这么多人围观,心里很有些不自在,连忙嚷道,“你快起来!”
东篱揉了揉眼睛,颇有些费力的侧开身子,让他起来。秋小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伸手一把抓住东篱的手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东篱趔趄了几步,看起来十分不稳当,过了不多时又朝着秋小风倒去。秋小风招架不住,心中十分忐忑,便被他抱了个满怀,唇上一暖。东篱侧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又将头磕在他的肩膀上,轻道,“后背有些疼。”
周围的人立即又多了许多,指着秋小风,“年轻人真不懂得悠着点,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
“哎哟,这么个美人你也忍心下得去手!”
“你还不快伸手抱住啊!”
“孺子不可教!”
秋小风被误解,周遭的声音念叨着他脑袋瓜子疼,气鼓鼓地对着东篱嚷了一句,“疼死你算了!”
他这一声差点震得东篱耳朵也聋了,身子微微颤了颤,软软糯糯的发出几个不成字的音节。
那周围的喧嚣声立即又大了几分,美人如此柔弱在你怀中,你不好生怜惜也就算了,还这么大凶大恶的,一点也不知道珍惜,你看看你都把美人吓成什么样子了,美人不哭,来我怀里!
秋小风也不管那匹马了,将东篱就是这么一推,推开半步远,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儿就往前头走,东篱被他拖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见秋小风皱着包子脸,脚步生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的手腕被他掐得有些疼,恐怕被勒出了几个手指印。
秋小风眼见前头一家医馆,便也不管不顾将东篱塞进了门中,就是那么一推。
那医馆的老大夫吓了一跳,这么大阵势是要杀人?他虚着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打量了两人几眼,有些迟疑的开口,“二位是要诊病?”
秋小风把东篱拖过来,让他坐在凳子上,指了指他的头,一本正经,“他脑子有问题,给他看一看!”
东篱蹙起了眉头,轻斥了一句,“小风……”
那大夫很是为难,这两人倒像是闹了什么别扭,如今闹到这医馆来若是砸了他的店,叫他如何承受得起。这老人年过花甲,额头上一条条皱纹如沟壑,如今再皱起来,却连眼睛也看不见了。
“这这这……”
“其实是他背上有伤。”秋小风又道。
“老夫、老夫只能先诊脉了,请这位、这位这位夫人……”
秋小风差点笑成了狗。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手将药柜子捶得哗啦哗啦的响,欢快极了。
“我是男子。”东篱些微眯起眼睛,恐怕是这头发没绑起来,这般散落着才叫人认错了,若是平日里怎会有人如此有眼无珠。他却并没有伸出手腕去,只是道,“你只需抓几服药便可,其余不可多问。”
他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秋小风再也没有丝毫笑意,打了个冷颤,心里也没有底。他可是魔教教主,生杀大权,罔顾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是、是是。”那大夫像是识眼色的,便拿出一只笔,打算记下。
秋小风站在边上,眼见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他手指藏在袖子里,想必也是捏成了拳头。难道那后背上的伤真有如此严重?秋小风没看过他的伤势,心里又有些迷惘担忧。
连忙对着那大夫道,“他背上有伤,请大夫看上一看!”
那大夫看了看秋小风,此人倒是好说话,只是,当他又去看东篱是,却觉得此人眼神微妙,稍微眯起,带着一阵不可捉摸的寒意。仿佛只要不以他的意愿做事,他便有办法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似的。
“这、这……”
秋小风又跑过去关了那医馆的门,屋子里暗了许多,只有从窗户里透出一点儿亮来。
“老夫、老夫只懂些微皮毛医术,实在是不能胜任,请二位……”
“大夫,你别谦虚。”
秋小风说着就要去拉东篱的衣带。
东篱一把抓住了秋小风的手,使得他停下了动作,冷道,“小风,你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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