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天派了人传话,所有死去之人的尸体必须焚烧。当然,这个命令在灾民们看来简直是不近人qíng,抗议自然是有的。不过在知道以往大水过后瘟疫的爆发,不知多少人惨死,甚至历朝还有焚城的举动之后,在这些活生生的例子下,大多数人都沉默了。
而这个时候,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其余的人也慢慢的妥协了。
同时还要对各地进行消毒,焚以雄huáng,一时间整个宁南县的氛围大为改观,有的逃出宁南县的灾民甚至又跑了回来。
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又有谁愿意离开故土?
这次大河决堤,宁南县受灾最狠,其余还有几个县城也被洪水给淹了,说来qíng况并不比宁南县好上多少。
宁南县qíng况好转,其余几个县城不断有灾民涌来,原本安静冷清的县城突然就热闹了起来,最常看见的便是衣着破烂的灾民。
这个楚惊天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却又不能禁止他们的出入,不然恐怕百姓会心有怨言。
楚惊天将笔放下,嗤笑道:“他们也只能相处这样的方法了,不过小人行径。”
“殿下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惊天解释道:“两个县城之间距离不远,但消息也没有这么快就能传到。”
“秋子,你吩咐下去,若有灾民想进入宁南县,必须先让大夫把脉,若是无恙,让他们换衣服消毒,这才能进城。还有派人在城里巡逻,这人多了,总是容易产生摩擦。”
“是!”秋子严肃的应了。
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可以分到一定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足以坚持到下一次的粮食的到来。
原本为了防止这样的天灾,每个县城都设立了一个粮仓,里边储藏着粮食,算是未雨绸缪。但洪灾不比其他天灾,大水淹没了粮仓,待水势退去,里边的粮食被水泡得发胀,完全毁了,根本不能吃,百姓只能依靠国家救济。
早上吃过早膳,楚惊天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崔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福喜接过帕子放到盆里,点头道:“是的!”
“倒是个嘴硬的!”楚惊天莫名的称赞了一句,对此事的态度并不在意:“既然他喜欢关在牢里,就让他呆着吧!”
重新换了一件衣服,临出门的时候,楚惊天突然停下了脚步,道:“……福喜,今日你就留下来吧,不用跟着伺候了。”
福喜:“……是!”
他纤长的手指捏住腰间的青色玉佩,心里有一种压抑的qíng绪几乎要喷涌而出。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楚惊天最近是在躲着他,或者说,对方似乎是厌了他?平日贴身伺候的是他,可是如今却换成了杏子,就连杏子都察觉除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还偷偷的问自己是不是做了错事,让太子爷生气了。
而事实上,福喜对此也是满头雾水,这让他有些焦躁。
吐出一口浊气,福喜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转身去了后院,王太医被楚惊天派出去给灾民看诊,那个孩子jiāo给了衙门里的丫头照顾。
照顾孩子的丫头名叫双宜,模样清秀,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姑娘,而事实也是如此。不仅老实,她还胆小。
见福喜过来,她局促的站起身,双手无意识的搅动着,双颊绯红,根本不敢抬头看福喜,细如蚊讷的道:“……奴婢先告退了!”
得了福喜的准予,立刻像受惊了的兔子匆匆离去,临踏出门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她扭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少年低垂着头,神qíng温和,jīng致的棱角足以让女人脸红心跳。
福喜伸手将chuáng上的孩子抱了起来,小孩黑漆漆的眼珠子透着一股灵动,小手抓着他的一只手指不放,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让人能轻易的忘记烦恼。
“小家伙……”福喜摸了摸他多了几分ròu的脸,又惹得他咯咯直笑,随着还有不断往下流的口水,福喜仔细的给他擦了。
就连王太医都说他们两个有缘,小孩很乖,哪个人逗他都给面子。可是福喜在他身边的时候却表现出了更多的活力,一直笑个不停,更加讨人喜欢了。就好像,他也知道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十分的给面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天气更热了,福喜抱着孩子站在门口都感觉一阵阵热làng扑来,这让他有些担心。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太子爷受不受得住?
而事实上,楚惊天比他所想的要耐热得多,或者说他这人极能忍。南方的天气湿润,不比北方gān燥,再加上天气炎热,楚惊天穿的虽然是透气良好的袍子,可是从头捂到脚,晒了一天下来像腋下这些地方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看起来格外的渗人。可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表现出难受来,如果不是沐浴,福喜完全发现不了。
福喜摸着那些疹子,心里完全不是滋味。在他看来,楚惊天可是顶顶尊贵的,他理应坐在巍峨宫殿里,身着华服,哪能跑到这来受罪?
“殿下……”他的声音闷闷的,目光是心疼的。
楚惊天对此很受用,几乎是享受着他的关心,同时又觉得就是这样的福喜,完全没有夹杂任何利益的纯粹关心着自己的他更让自己心动。
这样的他,让他有一种想亲吻的yù望。
待楚惊天反应过来的时候,福喜半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身上,袖子落在浴桶里浸染了水迹。
他双眼微阖,眼角发红,jīng致的脸被yù望氤氲成红色,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糜旖的色彩,让人想将他揉进身体里。
已经好几天,楚惊天没有这样亲吻他了,福喜很开心,他是享受着楚惊天的亲吻的,甚至是沉迷。因此当被人狠狠的推开的时候,他才没有反应过来,猝不及防下,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扑通”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楚惊天也没有想会伤了他,无意识的就变了脸色,带了担忧:“……福喜!”身体一动就要站起来。
可是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怒喝道:“滚出去!”
福喜身体一僵,垂着头的他并没有看见楚惊天一系列的脸色变化,只是静静的站起身,然后出去了。
“福喜,发生什么事了?”楚惊天并不喜欢过多的人伺候他沐浴,以前是习坤和杏子伺候,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福喜了。虽然无事,秋子和杏子也在外边候着,因此里边传来的声音,他们自然是听到了。
“无事!只是我伺候太子,让他不高兴了!”福喜表qíng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只道:“你们俩进去伺候吧,我就先回去了,以免等会儿太子看见我不高兴!”
秋子拉住想说话的杏子,笑道:“那好,等会儿我会跟太子爷说的!”
“嗯!”
“殿下!”秋子走进用屏风隔开的隔间,就看见楚惊天面沉如水的坐在浴桶里,额前被热水打湿的乌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yīn郁。
“真难得,很难看见殿下有如此焦躁的时候!”语气带笑,秋子调侃道。
可不是嘛,平日的楚惊天面对任何事都是风轻云淡的,任何事在他面前都不会让他变色。
楚惊天对此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哗啦啦水响,他从水里站起来,一身肌ròu线条优美,隐藏在华服之下的身体竟是意外的qiáng壮。
秋子取下挂在屏风上的gān净帕子递给他,双眼微眯,眼里透着一股意味深长:“殿下,您的心乱了!”他跟是肯定。
“福喜这人,柔软却不软弱,身手不错,最重要的是长相jīng致,殿下不是最喜欢漂亮的人吗?不过殿下最喜欢的,怕是他全心全意没有夹杂一丝利益的喜欢吧。您不用担心他会背叛您,伤害您,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是最难得的,您完全能将他掌控在手里。您向来有失眠的qíng况,可是只要福喜在您身边您就能安睡,您的身体早早的就意识到了,这人您可以信任。”秋子似是没有看见他杀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能有一个信任的人,这可是很难得的。”
楚惊天是天生的王者,他最讨厌超出掌控之外的事qíng,所有的事或人他都要牢牢的掌控在手心里。可是人是有七qíng六yù的,更是渴望自由的,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人生完全jiāo给另一个人掌握呢?
而福喜就是这样的人,他几乎将楚惊天看做了自己的一切,所有的特质,都戳中了楚惊天的欢心,楚惊天怎么能不喜欢?
“奴才斗胆说一句,就算是上面的那位,您也不见得有多信任。”天家无qíng,这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或许会有那么一点qíng意,可是在对上皇权二字上,无疑是不堪一击的。
“可是对所有人都不信任的您,却偏偏对福喜不一样……”
“滚出去!”楚惊天目光如炬,语气平静的打断他的话,浑身的气势不再压抑,仿佛实质,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奴才妄言了!”秋子从善如流,温顺的退了出去。
直到感觉不到对方的压迫之时,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苦笑。
早就知道对方不是如表面上温和,可是真正撕破了假象,才知道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就连他,在他的气势下,也忍不住一窒。
“为了你,我可是冒着被太子爷厌弃的风险进言的。”秋子自言自语,他也算是报答了福喜的救命之恩了。
不过,虽然作此举动,事实上他并不看好两人。
先不说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再说楚惊天的xing格,不喜欢超出掌控之外的事qíng,不然,便是毁灭。福喜,无疑是那个意外。
太子,对福喜许是起了杀心,他不会让能左右他的人存在。要知道,一个出色的王者,是不会让其他人左右他的qíng绪。如果不是如此,秋子也不会斗胆进言,就希望太子能有所触动,不要对福喜下手。
“如果福喜死了,这天下可没有第二个了!”福喜对于楚惊天是特殊的,或许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个能让他毫无顾忌的人了。
太子爷,希望您不会做出让您后悔的事来。
秋子去找福喜的时候,对方正毫无顾忌的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一个啃着手指头的孩子,仰着头看着天发呆。
“这孩子是路上的那个?”秋子伸手摸了一把孩子变得圆润的脸蛋,笑道:“长得还蛮可爱的!”
福喜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小孩经过调养,面目逐渐恢复了白净,气色红润,看起来很是可爱。
秋子掀开袍角坐到他身旁,也跟着他抬头看天。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gān净的像是用水洗过一样,看着就让人心qíng舒畅。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闭着眼睛问。
福喜眼睛眨了眨,像是才回过神一样,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白了白:“……你什么意思?”他问得艰难。
“你明白的!福喜!”秋子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他道:“殿下迟早会对你出手的,他不会让一个会影响他的人存活下去,因为这代表了他有了弱点,这对于一个君王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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