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象是官府的人,很特别,”戚飞羽笑着说,“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你。。。”沈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会听见这样的话。
☆、十九
“从江陵的牢狱里活着出来,我就没再怕过什么,多危险都没有关系。”戚飞羽说。
“你是为了他才一直留在京城吧?”沈澈问。
戚飞羽忽然认真地看着沈澈:“是为了我自己。”
沈澈不明白。
“你做的事qíng都是为了别人,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呢?”
“为别人,也是为自己,都一样。”
“不一样,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不要把自己的心隐藏得太深。”
沈澈呆住了,难道戚飞羽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
“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也许他想的和你一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沈澈笑了。不一样,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人,就是你,戚飞羽。
“回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戚飞羽又眨了眨眼睛。
看着戚飞羽往客栈的相反方向走,沈澈问道:“你去哪?”
“去解除危险。”戚飞羽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澈失神地看着戚飞羽的背影,难道。。。他不会是去。。。这条路正是同济医馆的方向!
等沈澈赶到同济医馆的时候,事qíng已经发生了,同济医馆的第八代馆主王立德当时正在为人诊病,被突然走进来的黑衣人一剑穿心而入。
医馆内外乱成一片,初初是等着诊病的人和附近四邻人声鼎沸,继而京城的人渐渐闻讯赶来,医馆被围得水泄不通。
同济医馆在京城有口皆碑,但凡穷人上门求医,不但免了诊金还免费施药,王立德常说的话就是:医者为救世而生,不为求财。
沈澈站在人群里浑身冰凉,王立德的死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原本想让戚飞羽知道危险而离开京城,可现在适得其反,妄害了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个好人!
自己虽然身在衙门,可做的事早就与职责背道而驰,沈澈茫然地看着眼前纷乱的场面,知道这条路永远也无法回头。
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怪吧?还有那个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印象的父亲,会对自己失望吗?自己是沈家唯一的一个人了,可是却没能做一个好人。。。下辈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种田种地,穷也好,但求平静安稳,不再分开。想到这里沈澈心里一痛,当初进府衙的时候曾经在父母的坟前发誓要做个好人,为沈家争光,那qíng景就像一场梦一样,到如今慢慢地破碎了,在把陆文琪定为凶手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不再是个好人,或者还要更早,早到那天夜晚,带着二百两银票走进繁花楼的那天夜晚。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沈澈抓了一把药放进嘴里,刚要转身回府衙,就看到了陆文琪。
“沈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陆文琪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沈澈说。
“你不知道?大概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王大人是怎么死的了吧?”陆文琪的脸上满是讥讽。
沈澈此时没有说话的心qíng:“陆公子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吧!”
陆文琪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怎样都没有用,关键是皇上怎么想!”
沈澈淡然一笑:“那就去对皇上说,就说我是凶手,让皇上把我法办了。”
“如果我要对付的是你,沈大人,你早就死了!”陆文琪冷笑。
沈澈像突然被惊醒了一样,陆文琪果然是有目的的!难怪他会带王英云到府衙来验尸,他要对付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如果你不带王公子去府衙,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沈澈塘塞着,脑海中却飞快地转动起来,原来危险的不是戚飞羽,而是赵元初。
“这种道理我真是闻所未闻,就像人不喝水就不会呛到,对吗?”陆文琪明显愤怒了。
“大概是吧!”沈澈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应付了一句转身便走。
“站住!”陆文琪抓住沈澈。
“要动手吗?”沈澈站住了。
“你试试!”陆文琪推了一把,沈澈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这样的身手也能在府衙当差?”陆文琪露出讥诮的表qíng,上前把沈澈推到墙边。
人多纷乱,谁也没注意到这两个动手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澈问。
“你见过那个人了?是你告诉他的?”
“谁?”
“凶手。”
“没见过。”沈澈说。
“不可能!”陆文琪一拳打在沈澈脸上,血顿时从嘴角渗了出来。
如果这就是一条人命的代价,已经算是很轻的了,沈澈漠然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陆文琪的手臂又抬了起来,可突然之间人就飞到了几丈开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沈澈面前,宽阔的肩膀,俊朗的面容,沈澈吃惊地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赵元初,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陆文琪,你敢对他动手?”赵元初的脸色就像bào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yīn沉。
陆文琪站稳了道:“赵元初,他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
话音才落,下巴上又挨了重重一拳,陆文琪退后几步摔在地上,原本俊秀的嘴角登时红肿起来。
赵元初几步上前狠狠踢了一脚:“别以为是我皇兄身边的人就能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离了我皇兄你什么都不是!”
“难道是我自己选择的吗?”陆文琪挣扎着站起来,“赵元初,你就那么厌恶我?我到底做错过什么事?”
陆文琪的话里竟然有悲凉的味道,沈澈愕然了。
“你不过是陆公公养的一条狗,这就是答案!”赵元初冷冷地道。
陆文琪凄然一笑,继而恨恨地道:“我不是狗,是人,和你一样的人,只是我没办法选择另一种命运!今天的话我不会再问你了,谁能笑到最后,看结果吧!”
沈澈呆呆地看着陆文琪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直到听见赵元初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赵元初抬起袖子在沈澈的嘴角抹了抹,抹掉了血迹,一双剑眉紧紧皱着,胸口起伏不定。
沈澈不敢看这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慌忙低着头在身上找手巾,一边道:“别用袖子,脏!”
“还要跟我见外?已经擦gān净了。”赵元初的声音似乎格外温柔起来。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不要把自己的心隐藏得太深。”
戚飞羽的话犹在耳边,现在这个人就在面前,可是自己却不能告诉他。
“我没事了,谢谢你,赵大哥!”沈澈笑了笑。
“你,你说什么?”赵元初抓住沈澈的肩膀,抓得生疼。
沈澈忍着痛,维持着一脸笑容:“我说谢谢赵大哥。”
“你对我说谢谢?”赵元初的眼睛里分明掠过了一丝失望。
“你帮了我,道谢是应该的。”沈澈道。
“好,好的,”赵元初喃喃地说,“可你怎么会在医馆外面?”
一提到医馆,沈澈像是突然被拉回了现实里面。
“陆文琪带同济医馆的王公子到府衙验尸,发现周大人是因药物致死,我。。。我就去见了戚公子,然后,王大人就被杀了。”
这番话别人也许听不明白,但沈澈知道赵元初不是旁人。
“你为什么要去见他?”赵元初轻声问道。
沈澈的心里有些痛,不过没有表露出来:“陆文琪发现了一家豆腐店,我觉得戚公子会有危险。”
“豆腐店?”赵元初突然愣住了。
“赵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沈澈岔开话题。
“什么事?”赵元初站定了,认真地看着沈澈。
“陆文琪喜欢你,对吗?”
赵元初大概没有料到沈澈会这样问,呆了半晌才道:“陆公公刚带他进宫觐见的时候,他倒是想和我jiāo往,虽然人长得漂亮,但一想到他是陆公公的义子,我就说不出的讨厌。”
“所以他就开始恨你?”
“我不知道,也许还有另外的原因,父王王叔和几位大臣对陆公公这样做早就不满,皇上尚无子嗣,怎么能再纳男宠?所以不停上书劝谏,可能也是陆文琪怀恨在心的理由。”
“赵大哥,这个人要多加提防,他针对的不是戚公子而是你。”沈澈担忧地说道。
“我没什么好怕的,”赵元初停了停,“只是沈澈,王大人的死,你别想太多,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沈澈的眼睛顿时湿润了,赵元初竟然能想到这些?
装作被风chuī眯了眼睛,沈澈抬起手抹了一下,道:“让戚公子走吧,不要再留着他了!”
赵元初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我在留他?”
“那间豆腐店,赵大哥,戚公子接的单都是你给的吧?先是陆大人,接着是杜大人、周大人,都是与你们在朝中敌对的人,既然我能想到,陆文琪也一定想到了,如果他告诉皇上,你还怎么保护戚公子?”停了停,沈澈接着说道,“你用这个方法把他留在京城,但是事qíng越来越大,只会害了他。”
赵元初只是静静地听着,平静地没有任何表qíng,很久才问了一句:“戚飞羽,他知道是我吗?”
也是过了很久沈澈才说:“也许他只是想多留一会,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你想让他离开,只是为了他?”赵元初出神地看着远处问道。
为了你,所以也为了他。
“是为了你们两个。”沈澈说。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赵元初走得很快,就像是时间刻不容缓,沈澈紧紧跟着,直到城边一座偏僻的山丘下,赵元初快步登上山顶。
一道血红的残阳正徐徐沉入天边,大地笼罩着一片金光,煞是壮观。
“从这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就能回到江陵,刚到京城的时候我几次夜晚站在这个山顶,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知道远方有一个人,一个从小就印在我脑海里的人,很多次,我都想就这样跳下去。”赵元初眨着眼睛,声音也微微颤抖着,沈澈不由握住了赵元初的手。
“可是最近那种感觉慢慢模糊了,我开始害怕,怕自己忘记过去,忘记这些年的痛苦,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家破人亡,不会在牢狱里受尽折磨,而我却一个人到京城做官娶妻。。。”
夜色已经降临了,赵元初的脸上似是有泪水在反着清澈的光芒。
沈澈的心也在颤抖,这个时候站在赵元初身边的不该是自己,而应该是戚飞羽啊!
“戚公子的记忆已经封存在五年前了,”沈澈静静地道,“因为那段时光一直是美好的,他不再见你,就是为了让那些记忆完美地保留下来。”
赵元初蓦地转过头:“你说的是真的?你。。。你怎么知道?”
“他一直留在京城而没有离开的意思,即使不见,也是和你在一起,只是。。。”沈澈叹了口气,“只是他无法再面对你出现在他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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