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捡了,反正都脏了。”赵元初迅速伸出一脚把看着完整的几块糕点踢到一边。
“哎,”皇帝无力地道,“元初,要是换别人做皇帝,你小子恐怕九条命都没了!”
“要是换别人做皇帝,想找我都找不到!”赵元初不甘示弱地说。
闹了半天,两人终于又安静地坐下说话。
“要是陆文琪总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你怎么办?”赵元初问。
“难道要让朕把他法办?”
“你肯?”
皇帝摇了摇头:“他不是个坏人,你怎么总是对他不满?”
“也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是你那个兄弟把他当成凶手,他原先是什么话也不说的。”
“凡事总有开始,只要一开始,胆子就会越来越大。”
“朕会衡量。”
“皇兄,”赵元初神色凝重地道,“祖训有云,内侍僭越朝政则当即诛杀,前朝就因此死过人,要引以为戒。”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朕了?”皇帝似乎有些不悦。
“臣弟只是好心提醒,不是教训。”
“管好你自己的事,把你那个兄弟看好了,别让他再惹麻烦。”
☆、二十一
这年的开chūn和往年有所不同,京城里笼罩着压抑的气氛,三位大臣和王太医连续被害,真相不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朝廷下令重新彻查,直接委派刑部负责。
府衙的刘大人暂时松了口气,蔡师爷也没了随时准备解甲归田的担忧,时不时喝上二两小酒,沈澈要做的事也轻松了,寻找失物,调解纠纷,不时抓几个窃贼,好像一切又回归了往日的安宁。
可对于沈澈来说这只是表面,暗涌总在平静的水面下,朝廷要重新彻查,说明事qíng不但没有过去,反而更严重了。
“沈澈,药都吃完了吧?”赵元初在沈澈的屋子里四处张望,想找到那个装药的盒子。
赵元初一进府衙就说明了是来找沈澈,刘大人客气几句,让人把茶水送到了沈澈的房间,然后对蔡师爷说:“赵大人将来要是能提携一下沈澈也不错。”
蔡师爷只是皱着眉头,没说话。
“药。。。还在。”沈澈拿出盒子,还是整整齐齐,一粒也没少。
“为什么不吃?苦吗?”赵元初惊讶地问。
沈澈笑了一下:“觉得挺好看,吃了可惜。”
赵元初哭笑不得:“那我再拿一盒来,一盒吃,一盒留着慢慢看。”
“赵大哥,这药是你从皇上那里拿的?”
“是,太医署隔三差五就送一盒来,都是名贵药材调制,听说能滋补身体,皇上吃不完,放着也是làng费。”
又是金簪又是药,赵元初和皇帝的关系应该不错。
于是沈澈问道:“皇上对重新彻查案qíng的事没说过什么?”
赵元初犹豫了片刻:“没多说。”
一瞬间的犹豫被沈澈看在眼里,回答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有个地方。。。很麻烦。”沈澈沉思着,心思好像飘远了。
一看到沈澈这个表qíng,赵元初顿时不安起来:“你又在想什么?事qíng已经过去了,你老老实实在府衙呆着,什么也别管。”
“虽说jiāo给了刑部,但陆文琪不会放手不管,现在豆腐店是最大的破绽。”沈澈继续说道。
一句话—“把你那个兄弟看好了,别让他再惹麻烦”,在赵元初心里投下了一道yīn影,所以轻描淡写地说:“我来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
“很简单,让手下去搜查一下,找个借口把店关了。”
“姓胡的掌柜怎么办?”
赵元初忽然笑了:“你关心这些做什么?”
沈澈也笑了笑:“只是好奇,赵大哥,那个掌柜见过你吧?”
“有没有见过,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沈澈,最近天气暖了,早上能起来了吧?”
沈澈开始还觉得奇怪,豆腐店只有掌柜一个人经营,赵元初既然去那里谈过“生意”,两人怎么会没见过,而赵元初又怎么会“记不清了”?一听后面赵元初岔开话题心里立刻明白了,赵元初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而且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
沈澈只好说道:“这几天事qíng不多,总能多睡一会。”
“我向皇上告了一天假,明天想去绣雪湖,听说湖面早就解冻了,明天你早点起来,别睡过头。”赵元初笑着说。
沈澈一愣:“和我去?”
绣雪湖是城外的一座大湖,属于皇家园林,每年秋天皇帝会去狩猎,即使在平日,闲杂人也不准进入。
“不然我来找你gān什么?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
沈澈立刻就混乱了,特地告了一天假就是要和自己去绣雪湖?赵元初竟然有这样的心qíng?
“每年秋天都要陪皇上去打猎,带着御林军和一堆侍卫,人又多场面又乱,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自己去就好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沈澈差点脱口而出,这样问不合适,于是换了个方式:“两个人毕竟不如一个人幽静,再说我大概没有资格去皇家园林吧?”
“一个人太安静,两个人还可以说说话,说到资格,和我在一起还不够吗?”
最后这句话让沈澈觉得有些暧味,一抬头,深邃的目光正从两道剑眉下向自己望来,顿时脸上发烫,额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
抓起杯子借着喝茶掩饰,一杯下去脸色总算正常了,汗也消了大半。
赵元初发现沈澈还穿着自己送的衣服,而且每次都是藕荷色的这件,也是巧了,送来的衣服里只有这件自己穿过,想到这里赵元初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你喜欢这个颜色?”
“哪个?”沈澈不明白。
“这件衣服的颜色。”赵元初说。
“还好。”
“难怪总穿这件。”
“洗过好几次了,冬天gān得快。”
“明天多穿一件,城外冷。”
“不用吧,冬天也是这一件。”
“听我的,水边风大。”
见赵元初这样坚持,沈澈只好点头。
“别省,夏天还有一堆要送给你的呢!”赵元初道。
沈澈赶忙推辞:“不用了,把里面的夹层去掉就是单衣。”
“刚说让你别省,我衣服多,穿不完!”赵元初急着道。
“今年穿不完还有明年,还有后年,大后年。”沈澈说。
“这是什么道理?”赵元初愕然。
“我娘说过,衣食来之不易,要节约。”沈澈笑着说。
“那也得看是什么qíng况,放在我那里làng费了总不好。”
“你今天也告假了?”沈澈问道。
“今天没有。。。”赵元初一看窗外马上站了起来,“我得回去把明天的事提前处理了,不然皇上又要找我麻烦。”
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道:“时间过的也太快,才说几句话就到正午了。”
沈澈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才一会功夫,话也才说了几句,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赵元初还没喝的茶就放在桌子上,沈澈拿起来才发现早已冰凉。
窗外,赵元初的背影往府衙门口的方向去了,匆匆的不止是脚步,还有流逝的时间,沈澈默然想着。
“走了?刚走?”刘大人看着午饭的时候到了,准备叫一桌菜送来请赵元初一起吃,才得知赵元初已经离开了。
“赵大人是来看沈捕头的,又不是来吃饭的。”蔡师爷笑道。
“怎么走也不打个招呼。”刘大人说。
“刘大人,”蔡师爷看看左右没人,压低了声音道,“赵大人恐怕是。。。”
“是什么?”刘大人看着蔡师爷yù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奇怪。
“他和沈捕头。。。大概不一般。”
“不一般。。。?”刘大人看着蔡师爷。
“就是。。。不是一般的朋友。”蔡师爷神秘地道。
刘大人原本在捋着胡子,一听这话,几根胡子顿时揪了下来:“你、你可不要乱说!这怎么可能!”
“刘大人,你想想,赵大人自从见过沈捕头以后,来了府衙多少次?而且沈捕头几次在外面过夜也是和赵大人一起,还有啊,最近我听说赵大人在江陵的时候就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是端王爷硬把他们拆散了。”
“有这样的事?你从哪听到的?”刘大人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道。
“最近很多地方都在传这事,说来也奇怪,赵大人来京城五年了,现在才传出来。”
“皇亲国戚、世家子弟什么样的没有?可沈澈还没娶亲生子,听说沈家就他一个孩子,他这是要gān什么?”刘大人急的直拍桌子。
蔡师爷摆摆手:“刘大人,这事没办法qiáng求,沈捕头跟赵大人一起的时候心qíng不错,笑容都多了,难得他高兴,我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刘大人呆了半晌,摇头叹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刘大人和蔡师爷说话的时候,沈澈也离开了衙门。
赵元初会怎样解决豆腐店这个棘手的破绽,沈澈猜不出,但如果这次胡掌柜也突然遭到不测的话,凶手绝不会是戚飞羽。沈澈听说过,杀手要是杀死分派生意的联络人就是犯了行规大忌,所以赵元初要是打算灭口,只有自己动手。
沈澈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一个有着这样笑容的人不该杀人,或者说,不该再去杀人。
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而这个办法自己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必须找人帮忙。
“上次的药吃完了?”戚飞羽扬起眉毛问道。
怎么又是药?沈澈暗自苦笑,在别人眼里,大概总是要把自己和药联系在一起了。
沈澈摇摇头:“你为什么要杀王太医?”
“要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杀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不过要是什么都不做,你今天还能在这里找到我吗?”戚飞羽眨了眨眼睛,几句话说得沈澈哑口无言。
“说吧,你的来意。”
“戚飞羽,豆腐店的胡掌柜是个怎样的人?”沈澈问道。
“不是坏人,当然也不是好人。”戚飞羽说。
沈澈无奈地道:“如果他被官府带走,会不会把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说出来?”
戚飞羽反问:“官府要抓他?”
“案子已经jiāo给刑部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陆文琪很可能会把豆腐店这个地方告诉刑部。”沈澈迅速说道。
戚飞羽深思着说:“如果引起官府的注意,一般都会销声匿迹,不过胡掌柜大概还不知道,走吧,我们去找他。”
豆腐店这会生意正好,一来天气暖和,二来是正午,正是吃饭的时候。
胡掌柜端着盘子出来,一张笑脸顿时凝住了,因为戚飞羽竟然是和一个陌生人一起来的。
“这是我朋友。”戚飞羽说。
沈澈看了戚飞羽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当自己是朋友。
“什么事?”胡掌柜压低了声音。
“胡三,这个店要关门了。”戚飞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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