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动!”赵元初想一把夺过来,却被沈澈闪开了。
“怎么好像。。。”
怎么好像是自己的样子?
有的侧身而立,凝思不语,还有的是正面,微微盈笑,瘦削却挺拔的身材,藕荷色的衣衫,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沈澈惊讶地抬起头,什么时候,他画了这么多的自己?
赵元初有些不好意思:“想你的时候就画,画好了就像你站在我面前一样,不过,别看了,快拿来!”说罢伸手又要拿回去。
沈澈不给,一张张看着,突然愣住,画中的人目光低垂,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沉静,衣襟轻分,从脖颈到胸膛隐约可见。
“元初,你。。。你怎么画这个?”沈澈觉得全身都出汗了。
赵元初一把抱住沈澈,轻声道:“因为这个时候的你特别好看!”
不想被赵元初看到自己红着脸的尴尬样子,想挣开,却半天挣不脱,只好由他抱着,低头抵在赵元初宽阔的肩膀上,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澈,等你的病好了,我要天天看!”
沈澈窘得抬不起头来,轻轻抓着赵元初得的手臂,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甜蜜。
“元初说你是本地人,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端王轻描淡写地说。
吃饭的地方不在豪华的厅堂,而是在花园里摆了张桌子,沈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顿时呆住了,这哪里是王府吃饭的规格,一盘盘简直就像是以前娘做出来的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满载着回忆的味道。
“谢王爷!”沈澈的语气有些哽咽。
“念旧的都是有心人。”端王感慨地说。
赵元初看着桌上的菜,拿着筷子没有动。
沈澈夹起一箸碧绿放在赵元初碗里:“这是番薯叶,尝尝,好吃!”
“这是番薯叶?这不是喂。。。喂。。。”
端王一声大咳,赵元初立刻不说话了。
“是喂猪的,但是人也能吃,而且味道一点也不差,你试试就知道了!”沈澈笑着说。
赵元初急忙分辨:“澈,我不是不想吃,只是听说这种菜常用来喂猪,有些好奇。。。”
话音未落,菜已经到了嘴里,然后看到沈澈眨着眼睛在笑。
“真的好吃,父王,以后让他们多做!”赵元初觉得嘴里甘香清脆,还有些甜。
“秋葵也不错!”
赵元初碗里又多了几根翠绿的东西。
这顿饭不仅是风味家常,连王府平日盛装饭菜的细瓷碗碟也换成了普通的瓷器。
沈澈有些歉疚地说:“王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中秋佳节却让王爷不能吃好,沈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端王一摆手,“本王早就听说这样的吃法健康,以后还打算让府里常做呢!”
☆、四十六
“从没见过你这么开胃!”赵元初欣喜地说。
“很像我娘做的菜。”沈澈微微笑着说。
“那还不容易!以后每天都让他们做这些,每天你都跟我回来吃!”
“元初,那样不合适,我在府衙当值,怎么能成天去王府呢?”沈澈笑着摇头。
“我还想让你搬过来住呢!”赵元初看着沈澈,一副委屈的样子。
沈澈愕然,赵元初竟然有这个想法?可那是端王府啊,自己只是个。。。
“如果不是王府,是别的地方,大概也没什么。。。”沈澈轻轻地说。如果是别的地方,自己是愿意的。
赵元初拉住沈澈的手:“那我就搬出来,找一座幽静的房子,我们住在一起。”
幸福的感觉同时也是温暖的,无声无息地漫进心里,几乎要把心融化掉,月圆时分街上到处是节日的喧闹声,沈澈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宁静,喜悦,与满足,是这世上最温馨的一隅。
“元初,我们也猜灯谜!”沈澈拉着赵元初来到一盏彩灯下。
“好!我先来!”赵元初抬头看看,念道,“七品小官不明断。。。”
“猜一种食物。”沈澈接着念。
“七品小官。。。”赵元初仔细想着,“。。。像什么吃的?番薯?”
沈澈差点没笑出声来:“为什么像番薯?”
“就是感觉像。”赵元初没笑,还在认真地冥思苦想。
“既然是七品小官,肯定是在qiáng调一个小字。”沈澈忍着笑说。
“你已经猜到了?”赵元初不相信地看着沈澈。
“没,哪有这么快!”沈澈赶紧说。
“哦,”赵元初似是定了定心,接着思考,“七品是最小的品级,不是常说,七品芝麻官。。。”
见沈澈直点头,赵元初顿时笑道:“我知道了,是芝麻!”
“那还有不明断三个字,应该也有暗指的含义。”沈澈说。
“不明断,就是糊涂呗!”赵元初又疑惑地看着沈澈,“芝麻糊涂?芝麻怎么会糊涂?”
沈澈哭笑不得:“哎,元初,你再说一遍,说慢点!”
赵元初便慢慢地重复起来:“芝麻糊涂,芝麻糊。。。是芝麻糊?”
沈澈看着赵元初满脸懵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元初,你现在就像一碗芝麻糊!”说完转身就跑。
“你,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不准笑,站住!”赵元初紧追不舍。
两个人在人群里穿梭追逐,沈澈跑着跑着看到一旁的彩灯上的字,不觉停下了脚步。
—月有圆缺,落地满霜,屋檐重重,梁燕喁喁,相顾无言,思君无悔,颜华易老,色减清辉,暮光萋糙,云轻风扬,chūn归旧人,树柳垂荫,想来惆怅,望不能及,丰姿笑颜,仪如梦里。
这是一首很长的灯谜,沈澈默念一遍,心里竟生出莫名的惆怅,人也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发起呆来。
“抓到你了!”赵元初抓住沈澈的肩膀,见他一动不动,便也顺着目光抬起头。
“这也是灯谜吗?怎么有股悲伤的味道?”赵元初也感觉到了。
沈澈道:“谜面是这样,谜底却不一定,我猜一下。”
赵元初皱着眉头说:“谁写的灯谜,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能让人心qíng沉重,要是谜底不好,我就。。。”
“就怎么样?你想gān什么?”沈澈急忙抓住赵元初。
赵元初道:“把它摘下来扔到河里去!”
“元初,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冲动!”沈澈无奈地说。
“快猜,我想知道谜底。”赵元初拍拍沈澈的肩膀。
沈澈又默默念了一遍,月有圆缺,一开头就不好,但又何尝不是呢,人的一生总有悲喜起伏,谁能事事遂自己的心愿?屋檐重重,梁燕喁喁,相顾无言,思君无悔,颜华易老,色减清辉,这几句分明是在述说思念,檐下的梁上,燕子去了又来,心里的话无人倾诉,思念的qíng怀却一往无悔,直到经年之后,容颜衰老。暮光萋糙,云轻风扬,chūn归旧人,树柳垂荫。。。沈澈想起一首古人的诗,离离原上糙,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chūn风chuī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qíng。诗里写的是chūn日送别,而灯谜里的意境则是在chūn天感怀故人。还好,沈澈笑了笑,chūn天的时候赵元初与自己常常走在飘满杨柳飞絮的街上,温暖而惬意,谁也不用感怀。到了最后四句:想来惆怅,望不能及,丰姿笑颜,仪如梦里。沈澈觉得丰姿笑颜这几个字完全就是形容赵元初的,而惆怅、望不能及、 梦里,这些字眼与现实完全联系不到一起,他就在自己身边如此之近,屏住自己的呼吸就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只要回过头,就能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这样一想,沈澈又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了,笑容也重新回到脸上。
赵元初一直没有说话,怕扰乱他的思路,何况沈澈沉思时的样子非常吸引,是一种安静的魅力,直到看见沈澈的笑容,赵元初才开口问道:“想出来了?”
“其实谜底一点也不悲伤,这是一首藏头诗,”沈澈凝视着面前这双深如潭水亮若星辰般的眼睛,静静地说:“元初,月落屋梁,相思颜色,暮云chūn树,想望丰仪。”
“澈,”赵元初拉起沈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是谜底?还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沈澈微笑了:“这个谜底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拉着的手不知不觉间更紧了,“澈,有时候我也很奇怪,明明你就在我面前,可我却还是想你,就好像面对面都不够。。。”
自己不也是一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有时会让心里忽然疼痛起来,因为无论再怎么喜欢,也是两个人,不能合而为一装进一个身体跳动一颗心,连影子都是一个。
节日的夜晚不比寻常,人流熙熙攘攘,不时有人驻足望来,一边指点一边窃窃议论,但两个人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赵大人,沈澈,原来你们在这里!”匆匆忙忙说着话的竟然是刘大人,一身便服,语气十分急迫。
“刘大人,你也来看灯?”赵元初有些意外。
刘大人急道:“赵大人,刚才秦大人派人到府衙来找你,说军qíng紧急,看你没在,又派了人四处找,现在整个府衙的人都出来找了!”
“军qíng紧急?!”赵元初和沈澈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刘大人点了点头:“秦大人说如果看到你们,让你们速去定安门!”
沈澈心里一凛,定安门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而且离皇宫不远,难道那里突然有qíng况?
“走!”赵元初无暇再问,拉着沈澈便走。
与繁街闹市的气氛迥然回异,定安门一带已经封锁了,月下,除了士兵和栅栏,看不到一个行人。
“赵大人!”秦越立刻跑过来。
“怎么回事?”赵元初神qíng严肃,剑眉紧蹙。
“便衣巡查的手下发现这里有一片房屋突然塌陷,原想入内救人,却发现空无一人,屋内有地道向下延伸,而且还找到了这个!”秦越递上一张纸。
地图,一张详尽的京城地图!
“有没有派人下去查看?”赵元初迅速问道。
“大部分人马都在紫竹馆周围,这里人手不多,属下不敢冒然行动。”秦越道。
赵元初看了沈澈一眼,不禁悔恨地跺了跺脚:“马上通知紫竹馆外的军队到定安门集结!”
“等等!”沈澈拿过地图仔细看起来。
“不用看了,这里就是地道出口,没想到潘鹤云能挖到这里!”赵元初决断地说。
“沈公子,没有时间了!”秦越也急道。
沈澈点了点头:“秦大人,你快去召集紫竹馆外的人马!”
“元初,这里离皇宫太近,宫外虽有护城河,但河上三面有桥,无险可守,你马上去皇宫报信,让宫里留守的御林军和侍卫紧闭宫门严加戒备!”沈澈迅速说道。
“派人去就行,我留在这!”赵元初说。
沈澈摇头:“御林军和侍卫只听你一个人的调遣,出了这样大的事,必须你亲自去!”
赵元初翻身上马:“澈,你和士兵守在这里,万一有什么qíng况,记住不能硬碰,等秦越带着人来接应!”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载云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