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绕_禾禾弥尔【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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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错了。
就算如何坚qiáng,到底也是女儿家,难越qíng关。
容衍不知要安慰什么言辞了,芍药埋在他怀里,泪水晕湿了衣襟上的暗纹。
他伸手悄悄环上了芍药的腰肢,柔声哄着她:“好妹妹,别哭了,到时可就花了胭脂,不美了。”
容衍可从没哄过女孩,这时他只嫌自己嘴笨,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他实在是有些忧愁了,女子心多变,莫测无常,上一刻还好好的不是,怎的这会又是何事哭泣?
按理说来,打扮如此漂亮,去会见自己喜欢的人,为何又不高兴了?
唉唉唉,连连暗自在心中叹息几声,容衍也唯有等怀中的芍药哭完了。
*** ***
屋内是温暖似chūn夏之际,又有佳人投怀,虽说不是个你qíng我愿的事,可若这场面落在他人眼中,就不晓是什么意味了,怕是qíng意绵绵,你侬我侬的图景了。
屋外则是风如刀割,非一日之寒气了,连绵数日的冻人天气叫人哆嗦不已。
可不,安阳这会就叫苦连连了,嘴里不停埋怨,叫人在厨房守着个火,出去逛了大半圈,也不见个人影,不晓得大伙都躲在哪个屋内偷懒呢!
说着就气,偷懒谁不会,可待会这为公子特意煲的汤就无人看着了,万一烧gān了可怎么办?
若是出了事,后果都得他担待着!!没有办法的安阳只得安安分分守在灶前,时刻盯着火候,靠着柴火取点暖。
也不知怎的,最近的时间里都是沉凉在照顾公子,沉凉心细,事事料到,凡事做的比他好,所以他也是趁着这空隙犯足了懒劲,但是今天一早就不见沉凉人了,不知跑哪儿去了。
莫不是沉凉也学会偷闲了?
怎么可能!
安阳也只是想想,就即刻将此想法在脑中驱除了。
沉凉——
待公子那般好。
处事更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怎会偷懒,也许是他有事去了。
在灶前守了许久,就只差最后一点火候了,只要把公子这驱寒的汤煲好了,等着沉凉一回来,他就又可以休息了,想着这事安阳就傻傻笑了会。
温火慢炖的汤终于大功告成,安阳小心的将汤水一点点倒进了汤盅里保温,尽管汤水很香,安阳还是不停的提醒自己,这是公子的,公子的!可没有自己的份,于是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也饿了。
最后安阳还是忍住了香气四溢的汤水,本分的端着汤盅送去了给公子。
路上寒气极重,眼望天色,灰沉的很,若不出所料,怕是过不了多久,便是茫茫雪色了。
安阳走的飞快,步如流星,不肯在路上多耽搁了,唯恐汤水的热气散去。
不过一会就到了公子房前。
似献媚般,安阳笑意满面,嘴里喊着“公子——”另只手就迅速推开了木门。
“嘎吱”一声。
红木门开了。
话到嘴边还没出口便被眼前qíng形惊得张大了嘴。
眼眶瞪圆,手托汤盅,安阳只想着的是,怎的回事?芍药与公子为何这么亲密了。
莫非是他看花了眼不成。
要不是手里还有汤盅在手,安阳真要扇自己一个耳刮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处于酣梦之中。
可背后灌进的冷风蹿dàng在他周遭,寒意是如此真切的贴上他的面颊。
似乎,这不是幻觉。
芍药泪眼婆娑伏在公子的胸膛间,公子搂住芍药的纤腰,屋内温度如chūn,却不如两人之间火热的深qíng脉脉,无论如何看去,都是幅qíng真意切的模样。
怎会这般?
安阳大惊之余也是疑惑,怎的芍药姐姐与公子好上了?
就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
难不成他们一直是瞒着自己的?
安阳好半天都杵愣在门口,但凭飒飒寒风chuī散了屋内暖意。
后来终是反应过来的安阳嗫嚅着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谁也没听懂的话就放下汤盅,慌忙关门退下。
他就像是撞破了一个充满着艳色的秘密。
容衍还来不及制止安阳离去的步伐,他就下去了。
这回倒是容衍慢了些。
容衍懊恼不已,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他就不知那糊涂安阳会怎知怎想了,万一这事被传了出去,就真是百口也莫辩了。
何况安阳只是撞见了后来的事,并没看清前头所发生的经过。
再说,孤男寡女最忌处同一房间做些不清不白的事。
就算这是一场误会,可是在别人眼中就全然变了意味不是。
失策失策,没想到他容衍还有比安阳反应更慢的一天。
容衍忽然在心中突生的惆怅变得绵长。
很多事都是他所不能想到的;不能预测之。
若是,他当时阻止了安阳,松开了芍药,再行解释清楚,可能后来的一切都会变样。
可惜,凡事没有重来。
真是被暖香在怀熏昏了心。

第14章 十四

冬季的天总是不见几分白,还没亮上几时刻,就很快黯淡下来。
四周景色憔悴的很,没得jīng神,就如天地色皆是青灰一般,像病人的面色。
这种气候总是不讨人喜的。
就在这样冷寒jiāo加的天气里,见一方石地上跪着个人。
他腰挺笔直,面色宁静,黑澄澄的瞳仁像一池幽深的水,探不清qíng绪为何。
跪的越久,地砖上的寒气愈发浓重,沿着膝盖,蔓延至身心每个角落。
真是冷呀,砭人肌骨般。
天,更是yīn沉。
似乎就快压垮了那远方的枯枝。
风料峭的chuī,带着刺骨的湿冷。
可是,就是这样的灰蒙寡色中,天空中已开始飘下了缕缕白絮。
悠悠dàngdàng,轻轻柔柔。
沉凉抬眸,黑幽幽的眼中晃开一丝涟漪,他伸出颤抖的手,接住了飘至身旁的白絮。
不想竟是下小雪了。
也许再不过几日,就会大雪滂沱,天地间莹白一片。
沉凉的手是如此冰冷,却不想还有点点温度,那雪絮落到手心中,稍许,就化作了水点。
原来自己身上还是有温度的,不至于冻寒到麻木的境界。
已经两个时辰了。
常人都不会在这种天气下待这般久的。
沉凉在外边地上跪了这些时辰,可是迟迟没听到屋内传来任何动静,他穿的单薄,衣裳里也只加了一层棉,如何也抵抗不过如此大寒。
空中白絮不断落下,白的惨烈,犹如沉凉的唇色,不见丝毫红润色泽。
就在之前,夫人召他过来。
他不知何事,后来才知,原来是问他话。
说是家常,不似家常。
夫人重点问三句。
一则:你与衍儿究竟是怎样?
二则:衍儿与你究竟是怎样?
三则:你们俩究竟是怎样?
话不过三,不离其一,多么简单的问题呀,可是沉凉凝眉,嘴唇嗫嚅张合,可是如何也答不上口。
一听问话,沉凉心中千回百转,闪现过许许多多片段,却不能说出一个。
夫人提到的三句,实则就是同个意思,沉凉一听,怎会不明白。
“怎样”究竟是怎样?又是指哪个方面?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又该作何回答。
徐氏等上片刻,不见沉凉出声,便是细细打量这个比衍儿还小上一二年华的少年郎。
少年着白衣,青丝如墨,灵眸淡然,菱唇不点而红,身上肌骨纤秀,姿态更是沉静如水,好一个秀美的人儿。
可惜,拥有这副皮相的却为一男子,真是祸哉!
徐氏盯着沉凉,面色柔和,眼神却凌厉的很。
可再是凌厉,再是威严,沉凉也是迟迟不作答,徐氏盯着沉凉看上许久,最后叹声,看样,这孩子不仅仅是姿态如水,心思怕也是难以探测。
沉凉眸中的光点浅浓jiāo织,忽闪忽暗,心中百言宛转其中,可是万万应不上一个问题。
许久,倒是夫人先开了口。
她用盖子掀了掀茶水,轻轻chuī散了氤氲在杯中的热气,眼神透过朦胧的雾水看着沉凉,缓缓说道:想必是屋内太暖,不便于思考,不如你去外边跪上一会,也好清醒清醒头脑,想清楚了告诉我也不迟。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
饶使身体再好的人也该支撑不住了。
期间,一个唤茗儿的丫鬟时不时来外面看看qíng况如何,再禀告夫人。
若是瞧仔细了,这个茗儿可不就是那夜撞见了容衍与沉凉相拥在亭子里的丫鬟么!
可是,这一切,容衍并不知,沉凉亦如此。
后面,茗儿再次来看时,见跪着的沉凉晃了晃身子,终于是倾倒在地上。
茗儿惊呼,喊道夫人、夫人。
徐氏从屋内出来,开门就是寒风萧寒,呼呼掠过,突如其来的冷意使得自己身子不由颤抖了下。
灰暗的空中源源不断飘落下白点粒粒,覆盖在地面之上。
徐氏面色诧异。
这下雪了,天可就更是冻寒三尺了。
徐氏问茗儿:“这多久开始落得雪?”
茗儿回道:“落雪已有一时辰有余了。”
雪没下多久,因此不足以覆盖地面,可是比雪还为惨白的是倒在地上的沉凉。
墨发少年,面色赛雪,黑的浓烈,白的明艳。
天地间似乎所有的色彩都在悄然消散,就仅存着这二色相间了。
徐氏掩下自己错愕的神qíng,她不想这个小少年竟会如此坚韧,在这种刺骨的气候中跪了这么久。
方才还想说“泼醒他”的话语到了嘴边就改口道:“送他下去吧。”
继而徐氏一声叹息,似在遗憾,又似在惋惜。
******
等到安阳再次见到沉凉之时,已经是卯时,不足夜深,却是夜将至。
是夫人那边的人送来的。
安阳还在屋子里就听见了外头的吵嚷,“有人在吗?”
“诶——”安阳在里头应着,想着此刻谁还会来此,就出门看去。
见屋外不远处拱门哪儿站立一人,瞧仔细了原是伺候夫人那边人,他认得,是阿丁。
阿丁身高八尺,体型魁梧,与之趴伏在阿丁肩旁的沉凉比起来,着实有种不协调的怪异感,因为沉凉看上去太羸弱了。
而安阳不解的看着眼前qíng景,心生疑惑。
好端端的怎成这副模样了?而恰好出声的阿丁就替他解除了这个疑虑。
“快扶着吧,送他回屋,在冷风中白白跪了两个多时辰怕是着了寒。”
“啊?”安阳吃了一惊,心中越发的矛盾,今天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实在有些令他难以消化,可他还是忙不迭地从阿丁手中接过沉凉。
阿丁也是个热心肠,望着沉凉的神qíng有些怜悯,还特意对安阳嘱咐了几句,方才搓热乎着手离去了。
当安阳从阿丁手中接过沉凉时,心里唯一的感受便是:轻,实在是太轻了。
沉凉怎会瘦弱到如此境界,从衣裳外面摸着,似乎没有几两ròu。
安阳心思复杂的搀扶着沉凉一步步朝着他房间走去,直至到了屋里,将沉凉放在chuáng上,安阳才抹了一把额头,喘了口气,接着又连忙把炭火生起,置于chuáng旁,不消一会,屋内才算有了些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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