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_清枫聆心【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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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少踏进刘家门,每回都是父亲硬拽了来,所以好不苍白的童年记忆,全然想不起一丝往昔的好恶感,此刻但觉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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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引 婆家一游

  老仆换成婆子,将节南引至后院女宅。那婆子虽知节南为何来,却不时打眼偷瞥她,瞧着瞧着,一双jīng俐眼就愕睁开来。

  “常妈妈不必惊,我当真是送观音版画来的。”

  常婆子这回连下巴都掉耷了,“桑……桑六姑娘好记xing,还能道准老婆子的姓。”

  节南眉眼不动,“常妈妈数十年如一日忠守内宅门,容貌又不曾老,自然记得清楚。”

  常婆子听得喜逐颜开,语气陡然亲近不少,“哎呀,六姑娘真会说话,婆子老多了,倒是瞧着六姑娘比小时候更漂亮些,特别是一双眼睛啊——”

  节南咳了咳,似无意,实有心,打断对方,“病了些时日,气色说不上好。”

  常婆子欸欸顺应,“今年特别冷,六姑娘要保重身体。只是您来得不巧,大公子要留在成翔府过年,不然见上一面多好。”

  节南想一笑而过,却不料这婆子还有后话。

  “您可别告诉人是婆子多嘴的,其实刘家就要搬了,二公子先走,等天气再和暖些,老爷夫人也会走。听说啊,大公子读书好极了,明年必能高中,安平本家就想让他住过去。本家老爷是咱老爷的兄长,虽非一母同胞,看在大公子光耀门楣的份上,也要比从前亲近得多,几回来信催咱老爷回本家。正好,凤来这两年一直不大太平,还有大王岭患山匪,老爷和夫人才最终决定顺了本家的意思。”

  节南却不诧异,反说,“如今朝廷南迁,定都安为帝都,安阳和安平又与新都相邻,名族望族多迁入,往南走确实大势所趋。”

  常婆子觉得这姑娘是缺心眼还怎么,居然煞有其事论迁都和大势所趋的,不由苦笑,“哎哟,我的好姑娘欸,这一家子迁走了,你该找谁完婚去啊?”

  节南仿佛才醒悟,轻蹙眉黛,淡然一声是啊。

  似自问,又似问人。

  常婆子叹道,“婆子看六姑娘不似外头传得那般恶,对我这等卑贱仆妇还能如此礼待,故而不忍瞧你孤苦。等会儿到了夫人那儿,无论扮可怜也好,苦求人也好,一定要拿紧当年的订亲之约,请夫人带你一块儿走。夫人心慈,老爷又重礼徳,即便这亲事定得不甘愿,那也是早约下的。”

  节南病青的面容微微一笑,“谢常妈妈点醒,但道姻缘自有天定,六娘信命。”

  常婆子只觉不解此话含意,可等她想问,主院的丫头已经打开门,将桑六娘迎了进去。她守了多年仍是个看门的,自没有讨巧主子的本事,怏怏叹口气,掉头走了。

  丫头不识节南,只对她那身鸦黑渗苍丝的袍子略嫌弃,也以为是作坊里来送货的伙计,没那么些好奇,就让她在大屋门外候着,自己掀帘去报,

  帘子抬高的那一片刻,节南听到笑声。

  “姨母可要为季儿做主……”

  “才道俪娘浑说,转头却要我娘做主,季姐姐到底乐意还是不乐意,做俪娘的大嫂嘛?”

  不同的声音,相同的娇气,在帘子落下后,仍隐约显扬。

  刘府是人口比较简单的大户,刘老爷只娶一妻,刘夫人生养两儿一女,一家和睦。而幺女刘俪娘,年方十五,xingqíng天真烂漫,深得父母和两位兄长的宠爱。这会儿,刘俪娘问那位季儿姑娘乐意不乐意当大嫂——

  节南垂眸,嘴角微翘,真当她死人了不成?

  不一会儿,小丫头和一个穿戴更体面些的大丫头走出来,小丫头去了,大丫头打量着节南。

  “东西呢?”大丫头问。

  节南奉上布包。

  “咦,你是姑娘家?”大丫头的声音挑高,显然诧异。第一眼就瞧见乌七抹黑,方才注意长衣下露三寸裙边。

  节南抬头,让对方看清自己,才应是。

  “如此倒也不用避嫌,你且稍待。”大丫头打起帘,抬声往里通传,“禀夫人,陈掌柜遣来一位姑娘送货,可要奴婢请进来?”

  “陈掌柜倒是通晓世故,快把那位姑娘请进来吧。”刘夫人声音含笑,似仍为适才的欢乐而乐。

  大丫头稳稳走进门里,对节南挑眉抬颈,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娇礼,同时压声吩咐,“我家小姐和表小姐也在,你切记不可说粗言鄙语。至于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必多嘴饶舌,想多得几个赏钱。”

  节南身姿不低头不屈,一言不发走进屋去,立时见到红木榻上坐着的三个女子。

  刘夫人随年月愈发端庄,刘俪娘再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另有一位年轻姑娘,齐眉海,流云髻,面如月盘,肤凝脂,一对笑眼儿,樱唇俏鼻。不说美得如何如何,也是秀外慧中的俏佳人。想必就是叫做季儿的那一位了。

  节南也不自报家门,静然奉上观音雕版,在一旁待刘夫人细细端详。

  刘夫人瞧了又瞧,渐渐显出爱不释手的表qíng,啧啧称赞,“伍师傅的制版手艺真是绝了,便是府城,我也找不出比他更好功夫的版匠来。”

  俪娘却噘噘漂亮的小嘴,“那位版匠的手艺要是那么好,何至于到凤来县做活儿。要我说,是娘心慈,几曾说过一句别人的不是?即便对桑家那样的——”

  节南心道,凤来县得多无趣,让众口一致,只会提桑家这样那样的。

  “俪娘。”刘夫人心慈,但也不宠女儿上天,极注重教养,“难得说笑一回也还罢了,却不可背后论他人是非。”

  俪娘嘴一瘪,有些不快。

  那位表小姐眼尖,偏帮委屈的表妹,“姨母说得是,不过俪妹并不存坏心,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桑家之恶,更不仅仅是道听途说,姨母家还深受其害,令大表兄的婚事耽搁至今。”

  刘夫人虽能严厉管教女儿,对这位侄女却多一分待客之道,但笑了笑,没有说教的打算,转眼望向节南。

  起先,她瞅得漫不经心。然后,就坐正了,神qíng中诧异和尴尬jiāo织,甚至忘了应该让两位年轻的姑娘回避,怔怔然脱口而出——

  “六娘。”

  第17引 催婚bī婚

  节南对俪娘和季姑娘震惊的目光全不在意,微微福身,对长辈作礼,“经年未见,夫人可安好?”

  刘夫人无意识点着头,“好……安好。”

  “你!你怎生变成了这副模样?”俪娘是见过节南的,最后一回要往前数五年,虽然很久不见,但可以肯定那位桑六娘绝不是这副病怏怏的瘦丑样子。

  节南无意与不识人间烟火的小娇娘多说,仍只同刘夫人说话,“夫人若对这幅观音雕版满意,就请结了账。我家掌柜还让我转告,铺子和作坊这几日内就要收了,谢您这几年的照拂。”

  刘夫人这时哪里还顾得上谁家铺子开关的闲事,只是愕然盯瞧了节南半晌,在榻上伸展双臂,“可怜的儿,怎病得如此削瘦,竟也不来找我们?”

  节南一步不前,轻飘飘回道,“谢夫人挂怀,日子其实过得还能将就,就没来劳烦。”

  慈母心,就是好人心了么?她不信这位夫人不知道她回乡,但这会儿瞧见了自己,这么热忱却又是为了哪般?

  她不言人xing本恶,只是不轻信所谓的良善,别人待她客气,她不可仗着不客气,如此而已。

  刘夫人的笑容有些发gān,讪讪收起双臂,“适才我们说起你家……”

  节南反笑得轻松,“夫人并非不知,我与父亲向来说不了几句平顺话,更对家中事无半点关心,稍稍懂事的年纪就自拜了师父离开凤来。桑家恶名在外,乃是人尽皆知之事,我不以此喜怒于人。”

  “话虽如此……”刘夫人不知双手该怎么放,忽然看到身旁的俩姑娘,“俪娘,季儿,你二人下去吧,让我同六娘好好说会儿话。”

  俪娘却想,这不正好?gān脆直接把话说开,帮大哥解决这门羞rǔ的娃娃亲,同时又能安稳表姐的心,促成一桩美满姻缘。

  “桑六娘,既然你在,又深明大义,就请恕我无礼,为我长兄退了这门不妥当的亲事。”

  刘夫人神色大惊,“荒唐!此事怎能由你一个小辈多言,还不快快与六娘赔罪?”

  节南不看别人,但看那位季儿姑娘垂了头,乖巧无比得坐着不动,心里乐哼,真是个聪明的,坐山观虎斗。

  她的目光睨过俪娘,就对刘夫人道,“夫人,无妨。俪娘今日不提,我过两日也打算再登门拜访的。既然这会儿就说起了此事,那就择日不如撞日。这门亲虽订得早,当年也是正正经经换了礼的,全县人皆知。如今父亲亡故,桑家没剩一个能作主之人,好在我是女儿,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

  她真不能讲太多的话,一口抑气直往喉头冲,想要咳出来。

  但她qiáng忍住,“刘府书香却盛如既往,还请刘老爷刘夫人为大公子选个吉日,尽早帮他完婚吧。”眼角瞥见季儿姑娘猛抬起来的面容,可怜哦,吓得煞白煞白。

  而俪娘瞠目,“桑六娘,你知不知廉耻,哪有自己为自己催婚的?”

  节南随眼望着大丫环手中的茶壶,莲步轻挪,不请自坐,翻开几上茶杯,纤白素指拨转了那抹玉色,“夫人且容我讨杯茶。”

  刘夫人眼若沉水,面貌却未惊变,对身侧丫环颔首示意倒茶,再命,“俪娘,季儿,你俩下去。”

  女儿总要恃宠些,“娘,你便要心软,也得为大哥多多着想,他若与恶人之女成了亲,非但有损仕途,又让他那般洁身自好的君子如何自处。”

  “够了!”刘夫人拍响了桌,“给我回屋自省去,想想平日里你读得那些圣贤书,谁教得你如此盛气凌人,不通道理!”

  俪娘惊失颜色,眼底浮起两泓屈水盈盈,冲出屋去的样子,全无读过圣贤书的气质。

  倒是季儿姑娘,脸色差归差,礼数不失,轻摇娇美的细身段而退走,好不柔弱,但叫人瞧着即生堪怜。

  刘夫人就那般望着自家侄女,若有所思。

  节南低头啜茶,及时掩住嘴角冷笑。

  “六娘,这么些年你虽难得回来,但我刘家可曾亏待过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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