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们吓得魂不附体,多少钱财美女也不迷心,在各家寨头的慌喊中,láng狈往山中逃窜。
节南回神,发现老舍头居然不见了,心中懊恼之极。所幸上天还算给运,四下一望,重新找到老舍头往官道下悄撤的身影。
当下,她疾追而去。
倒霉的张正添倒霉,冲她吼一嗓子,“兔贼还敢滥杀无辜!”
节南丝毫不理。
走了谁,也不能走了老舍头!
一箭来,她闪。
二箭来,她再闪,眼看要入林去。
“小贼胆敢再动,此箭穿脑!”
节南顿住。
箭尖森意,闪在她眼角余光之内,连同那身青锦。
她心叹,这文官儿跑得好快!
他,与她站的地方,原本该有十多丈。
“我眼花了吗?瞧着大人像坐堂的官儿,怎么跑来捉山贼了?”她足尖一转,竟笔直朝那官走去,“不劳大人动手,我自己降了。”
文官儿闻那笑声相当轻蔑,不由来气,但见她越发凌厉的身影,眼眸眯冷,沉声警告,“小贼还不站住,再敢靠前,休怪本官无qíng——”
扣弩箭出,却she了空。
他不知那兔贼怎么闪得开,但觉得手上吃痛,再捉不住弩弓,同时,见一柄青剑弹颤在他肩上。
密云浮一边夕色,映得他眼底着焰,手背热暖,不知流出多少血。
文官儿顿悟,此贼功夫惊人,剑术了得,大概还能随时削断他的脖子。
“大人切记小心,虽然都是来捉贼,拖累我的人,也是要死的。”
那声音微弱,气嘶嘶,寒得他心冷,再看脖上剑光一划,以为对方要取他xing命。他眼一闭,却等不到动静,睁眼猛转身,那兔贼的身影已经远出she程,捡地上箭袋再出手,也来不及了。
兔贼,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他的箭袋,而已。
思及兔贼最后那句话,文官儿反而更憋了一口气,提步yù追进深山。
不料司务官慌里慌张跑来,兀自拦喊,“崔大人,您受伤啦,就求您别乱跑,万一真出点什么事……”
节南耳力极佳,虽然隔得远了,仍能捕捉到只字片语。
姓崔啊,又一了不得的姓——
山外乌云遮日,山里昏暗无天。
雪如香灰,自沉沉的云里飘落,陈掌柜的腿病真能预料天qíng,眼看将有一场bào雪。
割风如刀,削掀了老树枯皮,无月无星,远处半天苍灰,但比暗云还沉的昏林中,一点微弱金火,令狂枝野杈狰狞出影,槁爪肆伸。
“这张地经该不会是假的吧?”金火旁边一张脸。
那是王泮林的脸。
一身黑,背上一只大包,要走远途的简jīng打扮,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模样。一手火折子,一手大王岭地图,皱着眉心,虽然迷失方向,但神qíng并不惊慌,显然习惯独行。
忽闻前方林地一声吆喝,王泮林连忙弄去火,卷好地经,潜进,伏地,拨糙,悄望。
不远处,一前一后来两人。
一个居然是他见过的,这次领队的老舍头,还有一个戴着奇怪兔面具的瘦挑个儿,半边夕色照映下份外妖异。
王泮林暗暗吃惊,本能告诉自己莫多管闲事,心中却实在好奇,目光紧盯不放。
老舍头看似有些láng狈,气喘吁吁,“兔崽子究竟什么人,为何紧追不舍?”
“该说说你究竟是谁,让我紧追不舍才对。”瘦兔子左手一柄剑,银光丈芒,犀利无比。
老舍头神色骇然,“我……小老儿不过一个舍头,帮着管管玩杂唱曲的那些游方人。”
瘦兔子声音沙沉,“虎王寨主,千眼蝎王,你就别装了。”
雪,鹅毛般大了,风稍息,两人站定,离王泮林非常近。
王泮林不察,只想在县志上读过虎王寨,怎么也想不到弯腰驼背的老舍头能是恶名昭彰的虎王寨主,又心中诧异——
这是要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么?
手禁不住握拳,眼发亮,他兴致盎然。
老舍头哆哆嗦嗦跪了地,结巴得厉害,“小……小老儿怎……怎能是虎王寨……寨主……”
王泮林连点头,不错,这个小老头看起来的确没有半点大贼头的面貌。
瘦兔子忽然长叹一声,剑尖直指王泮林藏身处,“那边趴着的,爱热闹就静静瞧,弄那么大动静出来gān什么?害得老贼到这时还要装无辜。”
王泮林立时屏息,调了头就要走。
“这会儿不喘气也没用,”瘦兔子剑锋突转,竟削向了跪着的老舍头。
雪卷剑身,凭空湛出一道月芒。
王泮林不及惊艳,却见老舍头的身影陡带一股疾劲扑面而来。
他心道不妙,遂感觉脖子让老头儿鹰爪手用力一箍,自己就已经被提直了。
老舍头战战兢兢的声音变得无比冷杀,“格老子的!你敢再靠前一步,老子就先宰这只弱jī。”
王泮林被勒得呼吸不畅,却是半声不讨饶,右手掏袖,眸光镇定得很。
瘦兔子照旧bī近,目不斜视,对老舍头冷哼,“你把自己的命留留住,至于旁的,任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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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引 飞仙之剑
节南哼归哼,看清王泮林的刹那,心里开始冒烟。
这位看着很闲的九公子到底要gān什么?
起先,他让林先生带他上大王岭看雪景,她就觉得古怪。结果,不但他自己来,还带一大群跟班,就差浩浩dàngdàng,把山贼全部给勾了出来。还算好,造成惨重伤亡之前,天马军及时赶到……
面具下的凤眼眯了又眯,节南突然道,“原来是你。”
老舍头以为节南同自己说话,有些莫名所以,鹰爪微松,也怕把手里那只弱jī一下子掐死。
他问,“什么是我?”
王泮林大口大口呼吸,手却慢慢从袖中抽了出来,紧蜷着。
节南留意到王泮林的动作,见他指fèng间乌黑,心念一转,答老舍头,“原来,你弄了这一出府城献艺的戏,搞得人尽皆知,其实也是打着税金的主意。”
老舍头既不打算再装无辜,贼相毕露,将白头髻子扯掉,现出野僧开戒头,一张老皮下则是凶恶刀疤面,横ròu疙瘩颊。
这张脸,同杏花寨小老头儿形容得一般无二。
“是又怎么样?”蝎王狰笑狞狞,“我就弄了这一出,引那蠢蛋师爷急巴巴送钱来,连刘家也赶着我这趟搬出全部家当,附赠美人三名。”
“可惜你算不如他算。”节南一指王泮林。
“什么意思?”蝎王竖眉。
王泮林的头往哪边闪,兔面具就往哪边转,蝎子眼珠也往哪边移。
王泮林一惊,又一笑,轻喘,“正是,兔爷何意啊?”
“蝎王千眼,舍院这台戏几乎尽cha你的人,恐怕连官差也叫你买通了。按说一切比你料想得顺利,偏偏节骨眼上来了天马军,让你功亏一篑。”节南把面具转得灵活,双眸却死死盯住千眼蝎王,“你以为除了这只姓王的弱jī,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遣得动军镇守兵?”
蝎王立将王泮林转向自己,揪着他的衣前襟,尖刀抵住那位的高贵脖颈,目she杀光,“对了,老子远远瞧见过你,数十卫紧跟,比刘家贵客王十二郎的排场还大,当时就觉不祥。老子千算万算,算不着天马军到。说!是不是你?横竖你也逃不过一死,不如说实话,老子能给你一记痛快的。否则将你的ròu一片片剐下来,生生疼死你!”
“二位误会,我不过一介布衣,怎能差使得动天马军?”王泮林右拳再往蝎王眼皮底下凑了凑。
蝎王自恃武功高qiáng,又想对方不会功夫,故而未在意王泮林那只看似无力的拳头。
“还磨蹭什么?真等人剐ròu?”
蝎王听到瘦兔子冷冷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黑压压一只手掌拍到自己脸上,顷刻眼睛剧痛无比,什么都瞧不见了。
他连忙扒拉着脸,回神虽快,再去抓弱jī,却抓了个空,才知自己大意。
又恼又怒,他咆哮,“有种就别跑,老子便是瞎了眼,也能轻松取你们xing命!”
他叫嚣得虽厉害,其实心中没底,但终究是老江湖,提起腰上酒葫芦,摘了塞子把酒往脸上一浇,再睁眼——
嘿!能瞧见了!
“怎么就剩你?那只混账弱jī呢?”蝎王耳朵一摇,再听不到第三个人的动静。
节南发出“啧”的一声,“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好东西,毒瞎你,刺瞎你,再不济也可以让你失明一会儿,我好安安稳稳把你杀了……”长叹,长长叹,“看来,只好做得难看些了。”
她的手一抖,剑铮铮,弹出雪花银花片片花。
蝎王窄眼,见那柄细长的青剑薄如月光,剑纹似蜻蜓羽翼,顿想起江湖十大名剑谱。
他咄声厉喝,“这柄剑不可能是你的!蜻螭剑主已死!”
节南轻轻掂剑,“我捡的。”
但她即刻敛寒神qíng,左手出剑,先慢后快,到蝎王跟前已出千瓣雪。蝎王不停往后退,不停仑刀划圈,雪影仍卷了他周身。
风稍息,鹅毛悠转,蜻翅尖垂指雪地,铮铮嗡鸣,蝎王身上棉袍出现数不尽的割口。
蝎王开始颤栗,心中尚有不信!
“桑大天是你杀的。”节南陈述。
蝎王瞠目,终于知道对方为何而来,“你是桑大天什么人?”
节南摘下兔面具,脸色难看,不是qíng绪化,而是体内毒xing有些抑制不住,“你瞧呢?”
蝎王倒抽一口冷气,“桑六娘!你怎能……”有如此本事!
“我八岁离家学艺,但没人知道我学什么,蝎王要不要猜猜看?”剑一挑,节南耐xing还足。
“剑……”
江湖传闻,蜻蜓翅,月上仙,一见升天。
但可能么?
桑家儿女个个平庸,桑大天能养出这样了不得的女儿?再说,这女人说剑是她捡的……
“猜对了一半。”节南薄雪上轻走,不成足迹,“蝎王再猜猜,小女子能和蝎王对上几招而取你xing命?”
蝎王的短刀微颤。他自认江湖老道,与大王岭一群乌合之众大不同,但适才对了一招,他连剑样子都瞧不清。不过,也许对方虚张声势,又是雪大迷眼,就此胆怯反受她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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