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起棒风,崔衍知回头,一剑削断棒子,又给偷袭他的汉子扎个肩透风,抽回剑,转回身,继续与王泮林绕太极圈。
“好剑法,不知比我家帮主如何?”王泮林根本不理会崔衍知要他摘面具。
哪知废了肩膀的汉子不怕死得又冲上来,这回遇到的是王泮林。王泮林脚下一转,人就到了汉子身后,戳伤肩,掰脑袋,就这么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崔衍知皱眉,“你不必杀了他。”
王泮林咳了咳,“像你那样打法,迟早让这些人耗gān体力,就算不累死,也会让他们钻了空子,把你gān掉。崔大人——”
忽听一声细微破空音,王泮林旋起,一脚蹬转了绑着崔玉真的那块板。
啪!一支乌头铁箭扎入!那原本是崔玉真脑袋的位置!
这一箭仿佛是进攻号令一般,吓傻眼的汉子们纷纷回神,挥舞着斧头棍棒,围住了王泮林和崔衍知。
“好人不长命就是这个道理。好人心软,好人守法,总替要你命的人着想,结果把自己的命奉送给人。”王泮林脚尖挑起死人身边的棍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一棍朝崔衍知扫去。
崔衍知没料到青兔子竟对自己动手,急忙收腹收腰,往后拱身,勉qiáng躲了过去,但让棍子打到了剑,振得他手发麻。
“看来是我掉以轻心,把你当了好人。”崔衍知怒笑,青剑摆势刺出,“好,今日先抓了你,兔帮没了脑袋,自然一拍两散。”
王泮林大袖流风卷云,一根棍子当长剑,不挡不躲,木棍敢与宝剑尖相顶,笑声冷峭,“崔大人这话怎么酸得很?想我和谁一拍两散?”
“你什么意思?”崔衍知腕上使劲,却觉剑尖一股qiáng气,暗道这人内功了得,但也不服输,左手搭右手,配合自身的气劲,非要将那根碍眼的棍子削成两半不可。
王泮林最近听多了节南夸人文武双全,其实心里很上火的。
想他自幼拜丁大先生门下,主修文,顺手学武,结果师父重武轻文,武课比文课多几倍。他抱怨两句,师父就摸着他的手骨,说他骨骼轻奇,天资聪颖,就是一代宗师的好苗子,又叹文心阁后继无人,而底下那么多先生要养家糊口。总之,为了骗他继续学武,软硬兼施,黑脸白脸轮番来,他才一直练到大。
不过,安阳王氏以文采独领风骚,他从没说过自己会武,而且也没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直到他掉落悬崖,凭自小练武的轻奇骨骼救了自己一命,他才庆幸学了武。讽刺的是,等他觉得学武有用,却因为怪病,不能施展,也忘了怎么施展了。
今日又违背师父的嘱咐,qiáng行运气出手,一是形势已经比人qiáng,光用脑子解决不了,二是眼前这个文武双全的“崔姐夫”,令他想要一比高下。
这两人要是联手,汉子们还真不敢贸然出手,如今居然互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让汉子们顿时抖擞jīng神,扑袭了上来。
王泮林空手夺斧,看也不看就反劈下去,正劈中一颗脑袋,同时另一手的棍子扫开涌上来的几名汉子,大步往前,几乎顶住崔衍知的肩膀,“崔大人真傻还是装傻,明明认识我家帮主,还问我何意?”
崔衍知剑挑一个,抬脚踹飞一个,单掌击向靠那么近的青兔脸,结果变成了背对背,却没留意这是战友姿势,只压低了声音,侧头愤愤,“她与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报仇心切。”
背对着,王泮林啪啪啪沿着崔衍知的右臂往下抓。
崔衍知才头皮发麻,“你gān什么——”
话音未落,崔衍知发觉右手一空,左手多了一根长棍。
原来,王泮林夺了崔衍知的剑,“好人用打不死人的兵器才对,你的剑就由我来场血祭!”
袖满风,人飞出,剑气bào涨,一片青光寒芒。但听惨呼连连,转眼之间汉子中就倒下七八个,皆一剑挑断咽喉。
崔衍知不寒而栗,棍子打退四五人,反身举棍,腾到半空,冲着王泮林的后脑勺打下去,“不准你随便杀人,否则当你灭口!”
王泮林笑声发寒,旋身挥出一道半月剑光,对准得也是崔衍知的脖子,“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先灭了你的口吧!”
第348引 男人战争
节南解决三名弓箭手,吐口气,心想接下来应该好办了,结果一看下面的qíng形,第一反应就是看错了,揉揉眼,眯起来再看——
好家伙!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凶汉们群起攻之,被围着的两人一边对付他们,又一边互相对打。王泮林用的是崔衍知的剑,狠削剑的主人,崔衍知的棍法虽不怎么地,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剑削到,也算超凡发挥了。
好玩的是,这两人彼此打得白炽,但凡有人攻来,不约而同就变成同仇敌忾,把那些想要偷袭的汉子一个个打趴了,默契挺好。
要不是节南想起某九不能动武,很愿意在屋顶上观赏完这场战。毕竟,看两个高手这么打法,会给她一种很过瘾的慡快感觉。俗话说得好,棋逢对手未必痛快,但旁边看棋的一定痛快。
然而,节南一想到王泮林的怪病,哪里还站得住,用力蹬裂乌瓦,人就飞往场中,高喊,“住手!”
崔衍知听出节南的声音就住了手,抬眼瞧见那道轻盈倩影,脸上不由显出一丝很淡的笑意。
王泮林看得仔细,嗤笑一声,一手剑花九朵,施展了登峰造极的剑术,毫不留手,“崔大人笑成花痴也无用,我家帮主不但和我们一路人,和我还是一家人,今后我也叫你一声姐夫罢!”
崔衍知听那声姐夫,震惊回眼,见到九朵剑花,怎不知那是剑术之巅,不容抵挡。而且,他心想抵挡,身体却已让王泮林的剑气包围,压根就动不了。
眼看剑花化作一片无尽光芒,他唯一能做的,只好闭上眼,却觉肩上传来一道拉力,紧接着身体就能动了,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睁眼瞧见一只兔子窜过身旁。
鬼门关前逃过一劫,崔衍知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名叫桑节南的兔子站到了他的对面,那只青兔的身旁。
节南没瞧见崔衍知沉黑的脸色,咬牙问王泮林,“你在gān嘛?”
青兔面具转向节南,半晌无声,然后忽然开窍一般,“哦,帮主啊。”
“可不就是我嘛。帮脑gān嘛呢?”节南心里暗咒,这是什么鬼毛病,吓得她差点冒冷汗。
王泮林说话比以往慢得多,还呃啊呃,脑子转不过来的模样,“这些人……冒充兔帮……帮主不在……只能由我料理了。”然后看看不远处的崔衍知,“这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说我杀人灭口,我就想gān脆灭了他的口算了。”
节南gān笑,这才看到崔衍知的脸色,以为他对王泮林火大,连忙态度诚恳道,“我家帮脑说笑的,崔大人千万别当真。”
王泮林笑声轻缓,却明显愉快,“我家帮主说得都对,崔大人见谅。”
节南见几个鬼鬼祟祟靠近崔衍知的汉子,冷冷撇笑,手中蜻螭一挑,跑步跃过崔衍知头顶,与小鬼们战在一处。
我家我家,一声声拨着崔衍知早就过紧的心箍,突地绷断,双手抡出长棍,打向王泮林。王泮林有些始料不及,让棍风扫到手背,青剑落地。崔衍知双膝滑地,将自己的剑接了起来,一脚蹬停,半身转回,仗剑横扫王泮林下盘。
王泮林想都没想,腾身而起,同时手掌蓄足十成劲道,往崔衍知胸口打去。却听一声娘咧,又见一只漂亮的手捉了他的手腕往后拽。他一时分神,没注意手掌偏向,只打中崔衍知的左肩。
崔衍知闷哼,就觉半条胳膊既没知觉,也使不上力气。
脱臼!
崔衍知多骄傲的一个人,在连真面目都不知的家伙手上连连吃亏,而节南出现后,心里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和不甘,别说脱臼,就算像肥汉那样吐血,也不足以令他退却,剑尖一指又袭上去。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妹妹还挂在那儿。
而王泮林此时,感觉体内气血汹涌,一股巨làng冲击着他的理智,眼前的火光,跳跃的小鬼,还有这名仗剑的青衣文官,令他求胜yù大起,五指一握,内劲鼓膨了衣袖,任崔衍知的青剑刺入袖中。
崔衍知才以为会刺中王泮林,忽见那只鼓风大袖仿佛抽光了气,紧紧裹住自己的剑,正进退两难时,王泮林的另一只袖子扇了过来。
崔衍知这回不惊也不怕,左手握拳,对着那只袖子就打了过去。
谁不会认真打架?
可是崔衍知的拳头还没碰到王泮林的袖子,那只袖子就让一道碧光穿透,随后碧光一卷,袖子就被拉回。
“住手!别打了!”又是节南及时赶到,语调却已经没好气。
她拉回了王泮林的袖子,崔衍知的拳头却没停,狠狠打中了王泮林的胳膊,而且打中一记还不满足,趁王泮林吃痛时气劲消散,将他的剑从王泮林的袖中抽出,反刃上削。
一旦削中,王泮林就少半条手臂。
锵啷!两柄好剑,撞出火星!
节南手里的蜻螭略胜一筹,在崔衍知的青剑上划出一道缺口。
“你也住手!”
右手捉王泮林的衣袖,左手蜻螭挡崔衍知的剑招,处在两人中间的节南长长叹口气,“二位——”
王泮林的手从袖中伸出,一转腕子,反捉了节南的手,将人拉到他身后,不等节南说话,就点了她的xué,语气分明要笑不笑,“是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身后。”
节南怎么也想不到王泮林竟点了她的xué,不能动,但能说话,气不打一处来,还不能叫他名字,“……你敢点我xué?”这人不是忘了以前学过的招式了吗?怎么还懂点xué?
节南却忘了,这人现学现卖的能力还正常,因为齐贺山那时忘了怎么打架,回来以后狂补。
“嘘——”王泮林回头做个噤声的动作,语气却显然与对崔衍知的不同,“月兔姑娘稍安勿躁。”
月兔姑娘?!
节南熟悉这个称呼!
不止上回“上半夜”这人装失忆,还有上上回这人在假平家村真失忆,总喜欢以一种难以言状的语气唤她“月兔”或“兔子”的。
那么,这时的王泮林,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
第349引 心的抉择
冒充兔帮的汉子们一个不漏,已经全趴。灯下飞沙走石,本来不该打起来的两人,打得天昏地暗,节南看得眼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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