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撺掇两边打起来不就得了,乌漆抹黑,谁也看不清谁。”柒小柒的没心眼有时展现最直接的智慧,随即哼了哼,“还有啊,我今日瞧见王家两兄弟从将军府出来,直奔杨柳河渡包了船,天没黑就和姑娘搂搂抱抱上船风流去了。你说得对,明琅君子不是我能压的,看着衣冠楚楚温文儒雅,其实表里不一,到头来还不知谁逗了谁。”
节南笑笑,钻出窗,轻巧跃上墙头,趁着夜色直奔百里府。
百里府屋舍不多,练兵习武的场地大大小小却有好几处,且开阔易见,藏不住人。据小柒查探的结果,其中一处有地屋,藏在兵器架子的下方,有守兵出入。所以,节南身披绿糙皮,伏在十丈开外的墙下,通过小柒事先刨出的一狗dòng,往那边看。
节南伏藏了约摸一个时辰,也没瞧见任何人影,正当她怀疑自己又否“聪明反被聪明误”,忽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她回头一看,两盏灯笼成一列,六个人身穿红灰相间兵衣,腰佩黑鞘大刀,在她藏身的不远处拐进练武场,走往兵器架。
节南眯起眼。
“换班咯,兄弟。”一人蹬蹬兵器架下的泥地。
地下立刻就有灯光透出,笑声敞亮。
“你小子怎么晚了两刻钟啊?快下来,快下来——”
六人一个个钻下地屋,不知是谁,“啪”地用力合上板,黑夜顿时涌回,重新抹得漆乌一团,天上那轮镰刀月惨淡晾着,跟一片剪坏了的窗纸似的。
节南伏着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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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引 虚晃百里
节南虽然感觉那六人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古怪。他们只是晚到一会儿,也不能就此认定是羌掌柜的安排,而且领头那人似乎确实是守卫,下方看守还和他说话。那么近的距离,不可能看错人。
因为她习惯xing想得多,qíng愿多等一会儿。
约摸一刻,她就确认了。
既然是换班,为何只有下去的人,没有上来的人?
肯定是下去的那六人有问题!
心思辗转之间,她可是长着一颗大王胆子,自小到大也没怕过什么,随手戴上兔子脸,就打算起身去瞧瞧。
呼啪啪!微弱的火打风声拍进节南的耳中!
她重新伏地的动作快不过眨眼,脑袋顶着dòng口,凝目冷望那块空dàngdàng的练武场。
西墙升起一片明亮火色,几乎同一瞬,几十道身影纷纷翻过了墙,手抓火把,脚步蹭蹭急近,将兵器架子围起大半圈。东墙立起一排弓箭手,提翎捉弓,蓄势待发。
节南睁圆双目,手心顿捏一把冷汗,暗道侥幸。
火光霍霍中,身着青色官衣的崔衍知背弓跳下东墙,一边往地屋入口处走,一边高声道,“我乃御史台推官崔徵,地屋里的人听着,只要你们缴械投降,不伤及他人xing命,配合御史台审案,我一定替你们求qíng,从轻发落。”
节南看不清崔衍知的脸,却听得出崔衍知的声音。
“你们不上来,我们可就下去了!”崔衍知显然没多少耐心,手一抬。
咚咚咚!啪嗒!地屋门板掀砸地面的重重响声,还有一声凄厉大喊——
“救命——”
节南让那群官兵挡住了视线,只闻其声,不见其qíng形。
崔衍知喝声,“住手!里面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何必伤及无辜!”
火光在晃,人影在晃。西墙来的围兵少了一些,东墙的弓箭手急速过去补位,又一排弓箭手立上墙头。配合默契之高,让节南亮了下眼。
话说回来,虽然从一开始,她就不信鞠园真拘了簪珠儿,但对于百里府,她的自信颇足。想不到狡兔三窟,竟又是一处圈套!
节南听那边兵器jiāo接铿锵金金,还有吆喝声声忽高忽低,渐渐凉下双眼。簪珠儿不在这里,羌掌柜的手下虽和自己同门,她却完全没有出手相帮的动力。
神弓门派出执行任务的人,事先必要服赤朱,再藏剧毒。一旦失败,未落入敌手之前,可以自决。要是懦弱怕死,或没自决成功,也不过多活一年两年,最终叫赤朱夺命。
她要是帮他们,他们不会感激她,大概还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神弓门,不崇尚同门友爱,胜者为王才是铁则。
节南想到这儿,动作再无半点犹豫,匍匐退开。桑浣为了自家应酬弃任务不顾,羌掌柜擅自行动却栽了,内斗让外敌占了便宜,她一点损失没有,就当看戏。
她尽量让心qíng变得美好,却管不住自己的头脑,往赵府去的脚步打了个急转,无声奔向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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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夜,两岸幽谧,灯孤零。柳桥下泊着几只艳舫,歌舞已歇,chūn窗弄影,无声依依。水声流转不停,风中挟带呜呜,似夜枭yù出来觅食。
一只不起眼的私舫上,两名守夜的船夫披蓑抱橹,正打瞌睡,小小舫舱内却有五人,了无睡意。
王楚风正襟危坐方桌前,盯着角落里五花大绑的女子,看她蜷成一团呻吟,痛苦翻来滚去,长发湿黏在她火红色的脸上,额头眉间隐隐一团青乌气。
他随后瞥开眼,望向桌对面微胖男子,道两字,“可怜。”
那男子正是王泮林,相比王楚风的君子架子,他连搭架子都懒,出口冷心冷肺,“有何可怜?她自愿服毒执行任务,应该想到或有这么一日。”
桌上摆着酒菜,王楚风还时不时夹一筷子东西吃,但王泮林面前的碗筷gāngān净净。
“自从九哥回家来,我未见过你这般没胃口。”对这位前些日子的贪吃相深记在心,王楚风自然留意到王泮林今夜未曾沾一点食物。
王泮林的眼突然笑眯了起来,眸光闪热切,一种欣然快意,“这张——”双指弹一下自己脸皮,“已经派完用场的脸,可以瘦下去了。”
王楚风有听没懂,但与王泮林相处小半年下来,他可以做到的是——见怪不怪。
“何以见得她自愿服毒?”还可以做到的是——把话题拉回来。
王泮林一撇嘴角,“她本来只需策反成翔知府,结果她受人贿赂gān涉知府办案,一年工夫就贪了几万两,足以见得她很jīng明,知道如何为自己捞好处。如此利yù熏心,手段老练,更有长久享福的打算,哪里会是被迫服毒?”
女子一甩乱发,那对妖娆的眸子怒瞪王泮林,嘴里没有堵东西,抖颤苍白蜕皮的唇瓣,却说不出一个字,当真乏力。
此女不是簪珠儿,却是谁?
王楚风默然了。聪明如他,自然一听就知道王泮林说得没错。
“十二弟不必自惭形秽,你要是出门历练十来年,也会同我一般,再不轻易施予善意,甚至不耐烦装彬彬有礼的君子了。”
王泮林起身,换坐了摇椅,没骨头的懒相,高举一本huáng皮薄册,翻书的动作也是百无聊赖,一页一眼,看到底页之后,再往前翻一遍,不像看进去的样子。
王楚风只觉这位堂兄又嘲讽自己,心qíng可不愉快,“既然你瞧不惯我,又为何要拉我上车?二伯只jiāo待了你。”
“我爹让我俩一道,你要是不信,回去后大可问他。”王泮林淡答。
簪珠儿原来确实被关在百里府。
百里老将军邀请王楚风和王泮林两人,表面是来将军府的靶场练习骑she,实则王沙川借两个小辈的马车进府,旁听御史台对簪珠儿的审讯。
王楚风认真练了一下午骑she,王泮林偷懒睡了一下午的觉,等王沙川回来跟王泮林嘀咕了几句,王泮林拉王楚风上自家马车,簪珠儿已经在车上,由他俩悄悄运出将军府,最后转上这条船。
船上除了他俩,其他人都是从文心阁请来的,一等一的功夫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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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135引 赤朱熔骨
如同崔衍知是成翔案件的参与人之一,因此被御史台调用,王沙川已主动向御史台呈明王泮林和王楚风当时也在成翔的事,御史台对两人分别问了话,再经仔细调查核实之后,才放心由两人转移簪珠儿。尽管,这两位并无半点参与的本意,是被上方大佬们qiáng令的。
本来,簪珠儿这事一点不复杂。
鞠园就是个幌子,也是测探大今动向的陷阱。真正的簪珠儿被关在百里府,由少数知qíng人看押,等大今使团明日作罢离都,然后双方心知肚明,各让一步,整个偷袭事件就此了结了。
这事不复杂,却极其机密。即便和谈桌上南颂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大今也不能因为一封假官书和jiāo不jiāo出一个细作而公然发难,毕竟大今突袭造成死伤无数,死证据可以整船整车装来,南颂朝廷能帮着遮掩过去,已是显足诚意。
既然机密,就不好惊动太多官员,尤其要防着主战派。
这日下午,刑部接到紧急线报,大今已查知簪珠儿的下落,今晚就会到百里府抢人。鞠园陷阱被触发,却让人跑了个无影无踪,所以御史台也不敢完全寄托于防卫,临时改变计划,将簪珠儿悄悄移出将军府。
大今使团秘密来都,总共只有二十余人,南颂特意安排他们住进容易监视的宾园,并未瞧出任何异动。另一方面,又不知哪来的神通广大,大今从鞠园追到百里府,每回jīng准踩着御史台行动的步子走,最该闹出点什么事的刑部和御史台大牢反而毫无动静,以至于谁都觉得出了内鬼。
避免再走漏风声,这回关押簪珠儿的地点密之再密,除了御史台张大佬,崔相崔大佬,王沙川王大佬,再没有一个官员知道。
“我……想喝……水。”
赤朱毒发作时,感觉骨头根根灼烧的簪珠儿说不了话,发作完后身体好似缩水一圈,吃力爬靠墙角,jiāo叉握着发颤的十指,眼底泛青,面色枯槁。
王泮林在摇椅里躺得舒服,只是斜睨了簪珠儿一会儿,没动弹。
舫舱里另两人守着门和窗,自然也不能随便离开位置。
王楚风暗叹一口气,拿了茶杯,起身走向簪珠儿。
“十二弟小心她使诈,不要靠太近为好。”明明挺暖的一句话,却让王泮林的冷调子冻成了冰棱。
王楚风停步,顿了半晌,到底还是将王泮林的话听进耳里,把茶杯放在安全距离内,再拿一根长竿推到簪珠儿手边。同时他又懊恼,心想自己何曾做过这种笨手笨脚的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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