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珠儿颤巍巍端杯喝光了水,虚弱道,“赤朱熔骨,消瘦至死,我已两月不曾服解药,哪来使诈的力气。”
王泮林坐起来,一派散漫,眸底却无qíng绪,“此毒叫赤朱?只能按期服解药?”
簪珠儿虽然是他让吉平抓出来的,但审完人之后,就jiāo给刘老爷他们了,后由夏长河押送入都,他今日才又看到簪珠儿,刚刚知道她身中慢毒。
簪珠儿点头,稍微动了动身体,就痛得面容扭曲,“是,不过解药有两种。一种按期服,不能尽解。一种可以全解。我原本身上带着半年的药丸,但让你们搜去了,只要肯还给我,再要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王楚风听到“搜去”两个字,抬眉望向王泮林。
王泮林神色如常,笑道,“过去这么久,别说找不到,就算解药还在,多半也要到成翔去取,来去几个月,不知你能否撑得到那时候?”
簪珠儿面色白里泛青,目光让瘦棱的面容衬得狰恶,“此毒慢耗,只要一年内服用解药,就有得救。”
“一年么……”王泮林垂下眼皮,嘴唇无声动两动,慢慢翻过一页书。他已经胖足一圈,样貌在很多人眼里都算不得俊美,可也绝对没有福气的祥和,一旦陷入沉默,令人顿觉他孤高清远。
王楚风这才看清那是一本地经,就想到九哥似乎不看正经书,只翻县志地经这些杂类,要让老爷子知道,难逃一顿训斥。
难得的,王楚风心里起了坏,觉得要不要跟老爷子告状。
“服药后立刻见效?”王泮林不知自己快把堂弟的君子样磨没了,似对簪珠儿突生关心。
“是啊。”簪珠儿禁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眼神有些自我嫌弃,“绝不会再是这副鬼样子。”
王泮林躺了回去,还背对簪珠儿,再不发一言。
原本,簪珠儿重抱一丝希望,瞧王泮林对赤朱毒问得这般详细,也许会帮她找一下解药,哪知对方忽然又不闻不问了,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子恐惧,奋力爬向摇椅。
只是不等她靠近椅子,窗下卫士就快步过来,拔刀低喝,“退回去!”
簪珠儿只好拼命伸出手,想抓摇椅扶手,发觉抓不到,转而伸向王楚风,凄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弄点解药来!我真不想再经受一回毒发!你们不懂!赤朱毒是地狱之火,发作起来淬血吸髓,发作完了痛楚也不会减轻半点,活一日就像死一日,连寻死的力气都不给我留。”
王楚风自问不是容易心软的人,这时看簪珠儿那般苦楚恐慌的眼神,竟无法直视,不由撇开头去。
“你们在都安也安cha了不少眼线?”王泮林声音却疏冷无qíng。
簪珠儿哀求的动作一僵,就好似让一盆冷水浇凉了心中渴切,手臂软软垂落,蜷回角落,环抱双肩,眼窝青陷但闪寒光,再无方才láng狈相。
“没有解药,你们就休想再套出我一个字。”
王泮林笑声隐隐,仿佛知道簪珠儿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你是装可怜。”
簪珠儿哼了哼,咬牙忿恨道,“既然不能指望你们,我总不能自己把活路堵死,等着瞧,我同伴会来救我的!”
她话一完,外头就传来几声水花溅起的啪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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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
窗下卫士顶开窗子,迅速往外一瞄,低声道,“还是找来了。”(未完待续。)
第136引 替人消灾
夜微凉,水映灯光反照上船,十来条黑影似乱晃,却是乱中有序,身手无一不敏捷。
簪珠儿神qíng欣喜,喊道,“我在这儿!快来救我!快来——呜呜——”
门口那人不知何时过来的,往簪珠儿脖后跟一敲,弄晕了她,将手脚绑好,又拿布袋套住她的头,同时问窗下卫士,“吉平,对方来了多少人?”
“堇大,属下这边能看到十二三人。”窗下卫士方头方脑,大名吉平。
门口那位三十有余,太阳xué高鼓,目光湛湛,气拔山河之魄,是文心阁的武先生堇燊。
文心阁,文有丁大,为天下学子所景仰,武有堇大,为江湖高手所拜服。
堇燊再闭眼一听,耳朵忽扇,睁眼就朝悠哉撑起身的王泮林道,“敌众我寡,最好呼援。”
王泮林摇摇头,气定神闲,“不可。一发信号,也会惊动他人。堇大先生还要让你的人拳脚放轻,万一吵起了邻船的姑娘妈妈们亦是麻烦。她们一张嘴能顶百张嘴,比文心阁出的小报传消息都快。”
堇燊没好气,“九公子倒是演练看看,如何放轻法。”
王泮林笑,“我若习武,专学那种借力打力的静巧功夫,绝不学好看不中用的,十来人都对付不了,动静却闹得挺大。若非父亲千叮万嘱秘密行事,我自有闹哄哄的法子解决这些人,不必文心阁各位好手特意跑一趟,弄个不好还丢了xing命。”
堇燊只当王泮林又耍嘴刁,而且一路押他回来也受尽他的气,因此没听进耳,只对王楚风道,“十二公子还是带九公子躲好,免得等会儿刀剑无眼,误伤二位。”
“拜托堇大先生了。”比起某人的无礼,王楚风就是君子表率,遇乱不慌,礼节不失,作揖之后搬了椅子坐在簪珠儿身前,“我也当尽绵薄之力。”
王泮林嘴不饶人,“十二弟打算当一个细作的ròu盾?要是因此死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当回傻瓜而已。比起这个必死无疑的女人,十二弟的命重要得多。”
王楚风火了,“九哥!”
哐啷!窗子破开,两道影子飞闯进来,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凶恶双目,各仗一柄青锋剑,气势绝杀!
堇燊看吉平一支铁棍独自对付两人,但立回门前,双眼沉冷,似作旁观。忽闻门板啪一声,他却动了,反身打开门,在杀手影子延进门里的刹那,一掌推出,同时踏出门去,一夫当关。
王泮林听见一声痛呼,再瞧着挡在门前力战的堇燊,还有不断晃上前的影子,心中确信他们落入对方的陷阱了。所谓线报,恐怕是对方设计,骗御史台将簪珠儿临时挪换地方,方便下手。百里府护兵众多,只要准备妥善,对方混进去容易,成功与否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时,窗口又跃进一人。
吉平能跟在堇燊身边,身手自然好极,对付俩黑衣人本来绰绰有余,但他们豁出命的打法令他一时分身乏术,眼看那人走向簪珠儿。
这人,比黑衣人多戴一顶黑纱斗笠,手中也是一柄最普通的青锋剑。他走得不快,没有黑衣人的凛冽杀气,却自有一股qiáng势,令俩黑衣更加卖力地攻击吉平。
王楚风双眸冷对,捉紧椅背横木,将两椅脚拎离地板,一副要举椅子砸人的架势。
黑纱下的人剑尖往上一挑,低声呵笑,音色嘶哑不明,“白斩jī叼盘子,保得住自己,还是保得住盘子?”
“既然是盘子,保之何用?”四周刀光剑影,王泮林却从容信步,走到适才坐过的方桌前,忽地掀开垂地桌布,“如果非要保一只盘子,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动手。”
桌布下,一个头套布袋身穿囚裙的女子,手脚被缚,也是一动不动躺倒在地。
黑纱轻拂,斗笠转来转去,稍后那人一声冷哼,“谁说我要保盘子,我是来砸盘子的,既然有两只,一起砸了就好!”
一个“好”字才出口,那人就动了,青剑如蛇影,舍近求远,极快地刺向桌下。他也在赌,赌一招命中该死之人,省得出现变数。他带了十几名好手,却还制不住船上几个人,其中两个还是看着手无缚jī之力的公子哥儿。
“九哥小心!”毕竟是一家兄弟,王楚风急喊。
他才喊完,舱顶就裂出一个dòng,落下一把剑,随之又飞下一个人。
剑,是一色的青剑。
人,是一色的黑衣。
青剑薄如月光,剑纹似蜻蜓翅翼,破空发出一丝悦耳铮音。
来人脸上不是黑布蒙面,也不是黑纱斗笠,而是一只可笑兔面具。
因为这支剑这个人,黑纱斗笠旋让开去,稍顿即恼,“你什么人?”
兔子脸后两只眼幽dòng无底,剑尖指地,立在桌前,不说话。
王泮林看着“熟识”的这张兔子面具,似笑非笑,“收人钱财,替人消财,你怎么才来?”
兔子脸偏头瞧了瞧王泮林。
黑纱斗笠那位马上就以为兔子脸是王泮林请来的好手,不再犹豫,一剑幻海生涛,剑光啸厉,朝兔子脸招呼过去。
蜻蜓翅振起,丝毫不受对手剑招的迷惑,仿佛一支定海针,带它的主人穿过剑光,且一式làng子回头,转过剑尖,削向黑纱斗笠下的肩脖。
黑纱斗笠人没看清兔子脸的招式,但觉身后剑气森然,回头瞧见一道凌厉光刃朝自己的脖子横削而来,急忙往后滚避。
然而,不容黑纱斗笠人多想,蜻蜓翅纹又扇振追到。他惊喝一声,挥剑yù挡,哪知那支奇异的剑尖如蜻蜓长尾,竟能急弯向下,对准他的左肩扎来。
他如何躲得及?只凭这些年的经验,知道不可硬拼,往旁边再翻滚时,仍是吃痛了一记,随兔子脸收剑,感觉自己肩膀温热**一片,可闻到血腥气。
黑纱斗笠人左臂顿时使不出力了,心头骇然。
他一直紧盯着官府的动作,当然清楚对手是文心阁,因此出动自己直掌的全部杀手,打算以多以快来制胜。
眼前这张兔子面,却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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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周末啦,大家玩得愉快,好好享受哦!(未完待续。)
第137引 冷热相撞
黑纱斗笠chuī一声宛转唿哨,催外面的帮手快进来,但舱里始终只有这些人。
吉平对付两名,已经处于绝对优势。王楚风守一女,王泮林守一女。堇燊在门外,虽然看不到他怎么出招,却只听他人惨呼。
那只从舱顶蹦下来的兔子重新站到桌前,剑尖指地。
那是防御招式中最放松的状态,周身要害全开,但黑纱斗笠人很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因此就讨得了好。而等到这家的好手gān掉了外面他的人,再进来和兔子脸联手,他能活着离开已是老天庇佑。
想到这儿,黑纱斗笠心中就有了取舍,身形一动,却出乎意料地,往王楚风那里奔去。
青剑发出破空铮音,表明绝不空手而归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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