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一定早有猜测,蓝姨她……和以往不同了。”明萨眼中带有愧意,还有更多的是不知如何说与护元的茫然。
“如何不同?”护元兀自问一声。
说完后,明萨还没回应,他自己却再喃喃自语:“她……好像不会说话了,又好像对我……”
护元没说出那后半句:对我没有一丝该有的qíng绪。在我面前没有尴尬,没有激动,没有五味杂陈的烦绪,有的好像是礼敬和谦和?但他们之间不该有礼敬和谦和。
明萨颔首应着,她知道护元猜的都对,只是不忍说出真相罢了,明萨开口道:“你说的对,蓝姨并非当年的她了。”
“什么意思?”护元急问。
“以前的事,她不记得了。”
“失忆?为何?”
“恐怕和灵树有关。”
“你何时找到她的?她怎会还活着?当年我亲眼确认,她已经……”护元说着,思绪不自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千军万马面前的棺椁边。他亲眼确认心眉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浑身僵紫。
“蓝姨她……”明萨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才能让护元最易接受。
“她这些年……都在哪?”护元双眼晶莹,这晶莹之意与他害羞的稚气一样动人。
“蓝姨这些年生活的地方,就在你当年将她棺椁拍入土中之地,青城和菀陵边境那一带茂密黍麦丛中。至于蓝姨究竟为何会死而复生,恐怕需等何时她恢复了记忆,问过才知。我初次见她,是三年前自你孤岛上离开,我和仍述伤重昏迷,便是被她所救。
她住的地方是个土dòng,dòng口十分隐蔽,我去了几次还不能顺利找到。她不会说话,害怕陌生人,甚至不知自己是谁,平常她以野果和猎取山中野物为生。
机缘巧合她愿与我亲近,又救过我几次,后来我把她带回菀陵与我同住。她现在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但对陌生人仍有惧意,我带你出来说这些,正是怕你行为过激吓到她。”
护元听着,认真听着,惘然反问:“她怎会失忆了?可我见她骁勇不减当年,战场应敌之事,她为何记得?”护元还是想找证据证明心眉并没失忆,虽然明萨的话绝对诚恳,但他不想承认心眉已经忘记他的事实。
“这恐怕也得问她自己才知道,”明萨应道:“我猜,那可能是她记忆深处的东西,是一种自觉反应,只要她回到战场上就能重新唤起。”
“三年前你就知道她没死?”护元抬眼看来,眼中血丝猩红。
明萨摇头:“不是,三年前我不曾细看,更不知她是谁。忘了对你说,蓝姨如今面目已变,她的头发眉毛还有手指,都是灵树的蓝色。她手中的圣器,也与灵树不脱gān系。想必她的重生定与灵树有关。”
护元惊怔,怪不得见心眉一直戴着严实的面纱和手套。
“我在你岛上密道里见过心眉将军塑像,但在菀陵边境初次见到蓝姨,并没认出她的身份。直至我多次见她,更于你岛中再见她的雕像,才有些确认,蓝姨便是心眉……”明萨继续解释说。
护元背过身去,好像是拭泪。他迟迟没有转回身来,也没说话,接下来是大段沉默。明萨想说些什么安慰,更自觉多余。
护元不动,明萨不言,护元在消化这难以消化的qíng绪,明萨不愿打扰。
人生啊,真是离奇!护元心中叹道。我兀自在心中想念了二十年的逝去之人,竟然一直活在世上,枉我自叹聪明,实则真是愚蠢!
若能早些找到她,二十年时光会这般làng费吗?或许她现在早已想起我是谁,过去的点滴也全都记起……护元想到这里,突然心绪一转,过去的点滴全都记起真的好吗?那些让所有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和责任,记起后对她来说或许不比现在快乐。
自这次见到她,护元震惊之余,更无数次于脑中幻想,若真是心眉,自己应当如何与她相处?应说些什么,让她能放开往事对两人的羁绊?开口的第一句又应当如何招呼?
可现如今这些都是虚妄,她重生后彻然失忆,如同变了个人,自己默默想过的这些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应当如何与她相处?”经过良久沉默,护元转回身来问。
“恕我直言,蓝姨现在对除我之外的人都心有惧意,你不得过度关注她,这样只会起到反作用。”
没想到听了这话的护元竟然乖乖点头应下,毫无反驳。
明萨心有不忍,转了话题对他说:“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护元投了眼光来,不知又有何事。
“开战前,我和仍述私闯皇城灵树圣殿,其实是因为蓝姨。但当时唯恐影响两邦之谊更影响战局,我便说了谎。”
护元眼光微眨,不难理解。
“还有件关于蓝姨的事有求于你。”明萨又说。
“何事?”护元问。
“蓝姨上次背着我私自闯入圣殿,想必是她脑海里有关于圣殿的残存记忆。”明萨说着,看了眼护元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她每次经过圣殿方向都很激动,我只能答应她,等战事结束,会带她光明正大进入圣殿……”
明萨没说完便停顿了,护元顿了顿背着手颔首道:“知道你的意思,过几天整顿一番,你带她来找我,我自带你们去。”
明萨拱手一拜,谢字也难说出口。护元更直接没看明萨的拜谢,兀自转过身去再度沉默。
这种心qíng明萨无法理解透彻,二十年时间,对一个人倾尽思念,日夜感悟与她之间的恩怨,恍然如梦般那人来到眼前,近在咫尺却已不复从前。想必短短一时间护元心中已漫过沧海桑田。
不忍打搅他的静默,明萨尴尬的顿了顿,悄声掀开帐帘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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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七零章 将踏归程
蓝姨已在旁边的营帐中久等,虽然她不懂明萨和那个白发好人突然沉默什么,但她却隐隐有种预感,他们有些事想瞒着自己,好像还与她有关。
见明萨回来,蓝姨起身就迎上去,吱吱呀呀问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蓝姨,没事。不过我方才已经征得护元尊主的首肯,等过几日皇城战事清理完毕,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带你再去圣殿。”明萨笃定说着。
蓝姨方才还是满脸的担忧和狐疑,听明萨说过几日带她去圣殿,突然高兴起来,摇了摇明萨的手臂,咿呀作语,那征询的神态是在问:“真的?”
“真的,就知道你会高兴。”明萨笑道。
看着蓝姨孩子般的笑着,明萨却笑的惆怅,现在的旁边营帐中,不知护元尊主心绪有多低落,想必他与蓝姨此刻的心qíng是两个极端。
……
战事已毕,各将军整毕各自军队,再向尊主护元回禀过。皇城城墙和城门第一时间开始修补。
护元更派出皇城军与圣湾岛主派出的jīng甲兵一同,按照明萨和顾庭所说方位,找寻火pào掩藏的地下通路,找寻所有可能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
明萨和顾庭也及时向菀陵皇城通报过青城战况,并将仍述和赤烟受伤一事一并回禀。
赤烟自受伤后一直没清醒过来。在明萨的再三要求下,青城皇城中所有医官都来为她诊过脉,也皆说qíng况不乐观。
尊主护元又以皇城名义昭告民间,若有医道高人前来能将负伤将领医治好,必会重赏。大战初捷,百姓尚在心神恢复中,一时来应征之人很少。赤烟负伤不醒,赤秦也一蹶不振,他们两率领的两支菀陵皇城军,暂时jiāo与顾庭统帅。
这几日,仍述时常去探望赤烟,其实仍述心中仍有些懵懂,他不知赤烟究竟何时对自己生了qíng意,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过往他并无与赤烟多有接触,最初仍述来到菀陵时,赤烟还是幼年,一个骄纵脾xing的大小姐。而后鲜有机会,她会代暗影军师传达一些命令给仍述,但也是短短几句jiāo流,仍述自认不曾与她深谈。
与赤烟接触最多的,恐怕是受暗影军师威胁,与她假扮qíng侣之时,但那时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亲近,其实两人并不多话,能有什么感qíng?
这淡然之jiāo,竟能让她为救自己豁出xing命?赤烟的xing子太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缠上仍述。仍述现在每天都祈祷赤烟能恢复如初,不然他心中有愧,更不愿欠下她这个人qíng债。
菀陵皇城万孚尊主很快回传信件,大赞众位将士勇武之举!与青城盟友一同,保住了一统的青城大地。而后,万孚尊主命令明萨和顾庭及时收兵回归。
即便没有万孚尊主命令,明萨心中也清楚,青城计划失败,暗影军师有可能会将恶毒目光瞄准菀陵。
虽然不知他打算如何对菀陵下手,但菀陵万岁军大半在外,于菀陵皇城不利。况且,菀陵和青城都是暗影军师谋划对付的国邦,他先动青城,围攻青城皇城的火pào已经露面,但可能掩藏在菀陵皇城边的火pào,还没露面,所以菀陵更加危险。
而青城这里战事初定,青城神山势力被剿灭殆尽,一时间难以集结再起攻势。
青城皇城只要严守那两条地下通道,搜查火pào下落,并严防火pào再次出山,青城皇城近来不会有事。
然赤烟如今尚在昏迷,医官叮嘱绝不得擅动,路途遥远她不能回菀陵,只能在青城继续救治。
而仍述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伤势也重,大多医官都建议,若无紧要事,为伤口痊愈和日后恢复着想,仍述也应留下静养,不适合长途奔波,仍述也一时间不能启程返回菀陵复命。
想到要与仍述两地相隔,明萨心中突感不安,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她忙挥散qíng绪不敢深想,生怕被自己一念成谶。
经历几场大战拼杀的将士们也需休整,明萨便与顾庭商议过,留下一队万岁军与仍述和赤烟,待他们复原再行回归。其余菀陵将士于不日后,都将随他们先事返回菀陵。
两人绝定了启程之期,再次向万孚尊主传信请示,不日后得到万孚尊主的应允。
……
这些天圣湾岛主才得空,将西域各国的qíng况,向明萨和仍述讲述一番。经过几年贸易发展,月氏国再非重建初始的羸弱,已经在尽力恢复当年能与乌孙国对峙的qiáng国之姿。
月氏国不仅财力渐长,在菀陵万岁军的协助和授意下,月氏国军队几年来有了彻骨之变,有qiáng大军力支撑,月氏国在西域各国中的地位无疑qiáng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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