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夫人应该是位养花行家喽。”明萨想,你不就是疼爱你媳妇吗,那我换这个话题,看你搭不搭腔。
果不其然,半老人瞬时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眼睛,脑袋左右摆摆,眼睛骨碌碌的上下转着,有些挑衅有些顽劣,然后飞速的说了句:“都死了。”语速之快让明萨完全没来得及准备,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都死了?什么都死了?
夫人?不会吧,还是说花都死了?
见半老人继续选着花,还忙叨着自己动手将看中的花拿到一旁,这是准备一会结账的意思。
“这花叫风信子,秋天生根,早chūn发芽,三月开花,有蓝色、粉红、白色、鹅huáng八种颜色……”明萨心想等你结账走人,下次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告诉你别再被骗的事。于是自顾自的介绍起来,希望能引起半老人的注意。
可就在明萨并不抱多大希望之时,半老人突然抬起头,停下一直忙着搬花的手。眼睛瞪圆了看着明萨,像是看着什么稀奇珍宝一般,盯着不动。
他这一看,明萨反而说不下去了,他眼睛里哪里有老人家的智慧和淡然,分明就是童真的孩子一样澄澈,他那副好奇心泛滥的表qíng让人不禁生出爱怜之意。
半老人见明萨不说了,反而急躁起来,又摇晃起了脑袋,额前白发由于他的急躁竟有几根竖了起来:“你倒是说呀!”他的声音高亢沙哑,语速还是快如疾风。
明萨晃过神来,他果然爱听这些养植之术,那看来他刚说的那句“都死了”,应该是说买回去的花都死了。
这些花都是珍稀品种,他这样对种植一窍不通,拉回去不死才怪。
“风信子自然开花是三到四月,五月方能结果,六月就开始枯萎进入休眠……”明萨娓娓道来。
“还能结果儿?”半老人打断明萨的话,断然问到。
显然,这理论超出了他对花的认知。他拉回去的花应该是不到七天就死光了,不得已他七天就要来再买一批。
“当然,看你怎么种了。”
“怎么种?”半老人来了兴致,xing子又急,恨不得马上搞清楚。
“这花耐寒,培育它要有凉慡的环境和砂质土壤,不要积水,土要疏松。”
半老人听着发出一声叹息,声音中带着后悔的意味,果然是把花种死了。
然后他便用一种十分崇拜的眼神看着明萨,犹豫着在地上选中的花里面看了又看,指着一盆淡粉色,形如莲花座塌一样的花问到:“这叫什么?”
“这花是小红衣。”明萨答道。
“那怎么种?”他半躬着身子,看看花又看看明萨,也不站直。本来身形就不高,这样一躬,更像个顽童一样。
“也要沙土,要有很好的通风和阳光。种的好了花色就鲜艳粉红,种的不好花甚至生不出粉色。水不要浇太多,十天左右一次就足够,浇要浇透。”
半老人再一次张着嘴,半天不合上。
“那…”半老人低下头又寻觅着想要询问其他的花:“这个……”
“老伯,不急,”明萨拉住他还要指向花儿的手,打断他这一问不停的话,心想还不如说点有用的。
你这么问下去,我得跟你解释到什么时候,而且你也记不住啊。
“老伯,我问你,以前你买回去的花是都死掉了吗?”
半老人眼睛直勾勾的,默认着快速点头如捣蒜。
点头之后他似乎发现不对劲,然后提高了声音说到:“你以前怎么不说这些,你不说,我不会,它们就死了。”说完看看明萨,又恍然大悟似的说:“不对,我以前没见过你。”
第九章 被困孤岛
半老人看着明萨,说完“不对,我以前没见过你”之后,半晌没吭声,光是定定的看着她的脸。
“我最近才来铺里,你每次来买花,头也不抬,话也不讲,当然看不见我。”明萨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怪异举止,就让他这么盯着,泰然回答到。
嘘!半老人突然嘘了一声,还蹙起了眉头,有些嫌她吵了。
接着又仔细的端详着,来回打量明萨的脸,似乎是想在这脸上看出一朵花一般的认真。
明萨撇了撇嘴,无奈的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不知道这个到底傻或不傻的老头是在想什么,而且他脾气大的很,他想让你说你就得说话,他嫌你吵了,你就得闭嘴。
半老人盯着眼前这女娃子的脸,眼神中竟涌现出一丝疼爱的意味。
她好像那个小时候跟着自己到处玩耍的人儿啊。
“丫头,你是谁?”半老人突然收回了定着的眼神,语气陡然镇定的问到。
这一问,倒是把明萨问了个心虚。
她在青城的身份是假的,而且还扮着男装,这老头儿一开口就是“丫头”,难道他比正常人还眼光锐利?
“你怎么叫我丫头!我堂堂男儿。”明萨明知道这话说起来可能没有用,但还是想最后尝试一下,万一这老头儿是疯癫着叫错了,自己却先心虚认了多得不偿失。
半老人又斜眼睛瞟了明萨一眼:“一看就是个丫头扮的,你以为我傻啊!”说这话的时候,半老人笑嘻嘻的摇着脑袋,虽然不像刚刚问话那样镇定,甚至有些痴愣,但他说的话却是那样正确,让明萨完全懵住。
半老人见明萨愣住了,还很得意的晃晃上身,然后又倏地躬下身来,盯着明萨说:“别岔开话题,你是谁呀。”语速之快之坚定,让明萨心中陡生了些害怕。
外出闯dàng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让自己心生恐惧之人,而且,还似乎是个傻子。
从明萨一开始留意他,就看出他气息低匀,脚下稳健,身姿轻快行走不带风声,是个难得的高手,但是不是真的脑筋有问题却看不透。
明萨彻底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她做好了最坏打算,准备为自己找个后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时候,半老人又开口道:“你是致儿吗?”
谁?致儿?
他所说的爱人吗?
不过不管致儿是谁,明萨总归松了口气。
原来他质问自己是谁,不是为了搞清楚她的真实身份,而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致儿。
明萨刚要开口否认自己不是,半老人却将头转开去,不再看她,而是自言自语说着:“不是,不是,你不是。”说完自己摇摇头,似乎要把刚刚这一段关于致儿的事摇掉,然后又急着说:“丫头,快,再给我说说这花儿。”
明萨忙左右环顾一番,见没人在前堂才放下心来,她可不想被其他的伙计听到被叫丫头。
“老伯,别急,花的事可以慢慢说。”明萨看着半老人额前的白发又竖起了几根,知道他又急躁了,忙安抚着他的qíng绪:“每次你买花都那么贵,你怎么从来不计较?”
半老人眼神突然柔和下来,但他还是斜视着明萨,有些挑衅的意味。眼睛翻啊翻,然后盯着明萨,似乎是在分析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你买这么多花回去,家中可有人打理?这些花各有各的养护之法,又都娇贵……”
明萨还未说完,半老人便打断她直接cha话道:“对!”
什么对啊,明萨彻底被他搞懵,这古怪的人jiāo流起来真是太困难。
“你跟我走!”半老人刹时抓起明萨的胳膊,力气很大,顺势就要拉去门口。
“哎!哎!”明萨有些慌张,忙用尽力气想把他手掰开,却没能掰动:“跟你去哪啊。”
明萨那些靠着天资学得的三脚猫功夫,怎么能跟这样的高手抗衡。
“你说的对,我买回去,也不懂怎么种,你懂,你跟我走。”半老人的语气不由分说,硬是要把她拉走的架势。
天呐!
明萨心中呜呼哀哉,心想自己这是多的什么事,惹到这个疯子,这下如何收场。
“我不去,不去,”明萨心想这人确实是个疯子,现在跟他硬来是不可能了,于是赶忙在心中平复着自己的焦急,想要想个拖延之法。
然后便缓和了语气道:“老伯,你看,我在铺里也可以给你讲解养花之道。而且我要赚钱养家的,你拉我走了,我家人……”
嘘!半老人再次打断她的话,示意她安静,好吵。
还没等明萨再次反应过来,是该喊人寻救还是柔声相骗之际,半老人已经敲下了明萨的后颈,明萨瞬时软倒,被他扛上木车拉起就走。
等铺里的伙计听到前堂似乎有些吵闹声,出来看时,那疯老头已经拉着木车奔出很远一段距离了,伙计格木也不见了,听对面的铺子人说格木是被那老头掳走的。
明萨醒来时,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她手脚并没被缚住,只是被敲晕后昏睡至今才醒来。而且半老人那一掌敲向自己的后颈,掌风快如闪电。
明萨出身行武世家,自身武功底子不错,虽然一味耍小聪明从未勤学苦练,但对付一般人也足够了。
凭半老人打向自己那一掌,她能感觉到这半老人的武功要几乎百倍于自己之上,甚至家中的父兄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想来甚为惊恐,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飞速幻化几近无影的掌法?
明萨整理了下衣袍,活动了下筋骨,左右探了自己所在的这房中没有他人。便四处走动查看环境。
按说这里应该是那疯癫半老人住的地方,他是青城人,但这里的摆设让明萨错愕的以为还在菀陵的皇城里。
这房里的窗壁、雕梁皆是菀陵的花样。地上铺着刺绣毡毯,内房中chuáng榻上垂着珠帘纱帐。堂间还有鸭形熏炉,里面闲置着些散香。窗外有梁栋、柱栱,虽然缺少了菀陵皇城用色的艳丽和材质的雍容,但整体结构相似的可怕。
怎么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醒了,自己还跟在父将身边出使菀陵呢?
不会吧,明萨用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她小心翼翼的踏出这房门,见外面还有三座跟自己所在的宫殿一样的小殿。这四座“宫殿”围成一个圈,严密无fèng,将人困在其中,如果宫殿都没有后门,那么人是如何进出的?
明萨站在四所宫殿围出来的方形堂间,看不到“宫殿”外的景色。
叫它们宫殿,是因为它们虽然简陋、色彩单一、格局也不大,但总归是宫殿的构架,可要说比起菀陵那些栖龙盘凤的雄伟宫殿,这四间着实不能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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