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_晓渠【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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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小心,明天我去账房看看去年进了多少银子。”

  “若我和裴爷不在这段时间你买了,文书就写在裴爷名下,他年轻时赚那些银子都搭我身上了,这人从不知为自己打算,这些年我自己也存了些老本,今年院子里的进帐,都算你的,你虽年纪小,也得为将来打算,近日可有人送孩子过来?有看得上眼的没?”

  “都忙着过年呢,年后的吧!”

  “要多看,我也是买了多少个,才定了你呢!”红地儿说着,揽住雪卿的手,“来,别忙活了,跟我躺一会儿!”

  雪卿顺从地躺下,幔帐渺渺,雕梁画栋模糊起来:“昨晚二爷来了,在前头一个人喝了整晚的闷酒。”

  “只要掏得出银子,他爱喝多少喝多少,拣贵的给他上。”

  雪卿扑哧笑了:“您就原谅他吧!我看他是想过来看您,却又不敢的。”

  “你少管我和他之间的事儿!管得住毕荣就好!”

  似乎说中雪卿的心事,他不吭声了,呆呆看着头顶的檩梁,眼前朦胧,心底那缕浅流样的柔qíng,慢慢地,象迷药般催人入梦……眼皮一合,幽幽地睡沉了。

  果然如红地儿先前说的,山上呆了三五天,已经烦得不行,催着撵着,回到京城了。腊月二十八那天,忽然来了访客。梁红地引退以后,并不怎么经常露面,见得着他的,也就彭白坊之流,况且qiáng调要在私宅见面的,又不是什么熟人,红地儿隐隐觉得此人怕是要来者不善!

  名字不陌生,罗苇常,只是与他并不十分相熟,记得以前是彭白坊的门客来着,这几年不知因何似乎疏远了些。梁红地请他坐,估摸着大过年的,必定是有事要说,也没敢怠慢,叫人上茶水点心,却被罗苇常委婉拒绝了。

  “我看这事,还是和梁爷单独安静地谈,比较好,这礼节之事就免了吧!”

  “梁红地待客,哪有免了礼节的,何况罗大人亲自前来,好茶好酒,自当备着。”

  于是依旧叫人上了,彼此寒暄推委一番,又遣下人都撤下,才又静下来,已觉得罗苇常略带烦躁,红地儿心里冷笑,表面和颜悦色地说:“罗大人有事便说,我这里清静可靠。”

  罗苇常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递给他。红地打开一看,心里顿时翻了个儿。罗苇常凑进他,小声地说:“不用我多废话,红地儿你也明白这本名册的重要xing!这可是贩卖私盐,外加私通乱党!江家势力再大,也未必保得住二爷!”

  度过起初刹那的惊讶,红地将手里名册朝桌上一摔,冷笑出声:“罗大人随便拿出本破册子栽赃,我便要信你不成?江道远好歹也是江家二爷,没必要犯着满门抄斩的罪!再说了,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要捞好处,你也找错人了。”

  罗苇常“嘿嘿”笑了:“红地儿风月场这么多年,朝廷上拿出个三品二品,都未必有你的机警智慧。这事还用我明说?作jian犯科的事,未必是故意为之,皇上面前毁个人,毁一家子,也不用真凭实据,江家占着半个京城的财富,这……多招人嫉恨啊!”

  这些道理,梁红地比谁都明白,这名册若流出去,捕风捉影,加油添醋地传到上头,就算现在没法儿治你,日后找碴儿毁你一把是肯定的。红地儿心里正琢磨着,听见他继续说道:“至于说红地儿你和二爷的jiāoqíng,外人可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彭大人在你心里的地位,也比不得二爷啊!退一万步,朝廷上想拿这名册的说事儿的多少人?若非是看在当年,红地儿在彭大人提拔过我,今天怎会来找您?”

  红地儿突然想通了:“罗大人原来也是qíng痴一个啊!想云(陶荆的字,提醒一下,汗…)什么时候勾搭上大人,我竟然蒙在鼓里呢!”

  “红地儿你果然是聪明绝顶!”罗苇常笑道:“只可惜我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受人之托而已,今日就用这么个要紧的名册,换荆哥儿一纸卖身契!”

  这贱人能耐倒是长了,红地心里愤恨,沉思着没说话。罗苇常不想耽搁太久,催促道:“说不好听的,荆哥儿也就一相公,那卖身契能值多少钱?这名册官场用途多大,你心里透明白的,要不是荆哥儿贴这后台我得罪不起,迫着我把这事解决了,我也不会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来和你换!”

  “伪造的名册值什么钱?外头有人想给二爷下绊子,你好歹算和白坊相识一场,倒胳膊肘朝外拐!”

  罗苇常官场上混的,自然明白红地这话的意思,只得顺着他:“没错,这就是有人想黑二爷,你也不想这脏东西在外头传不是?至于我今日出了这大门,就忘了这一纸造谣生事的东西。”

  红地儿冷面盯着罗苇常,一字一句yīn寒地说:“若以后你拿这东西生事儿,我梁红地保证你有命求钱财,没命享富贵。”

  罗苇常听了,身上不禁一哆嗦。

  第28章

  雪卿当家以后,依旧住在原来的院子,闲杂人等都忙了出去,西厢房那里重新拾掇修缮了,做他平日办事见客的书房。院子里伺候他生活起居的,还是庞姨说了算,其他出入事务叫给三郎。三郎虽沉默寡言,遇事心里是有主意的,最重要他真心待雪卿好,无论如何都会护着雪卿。

  这日难得起早,给裴爷请安后,又陪他喝了会茶,回来的路上去看红地,却被告知昨夜睡的晚,还没起呢!雪卿这才转回自己的院子,已经看到新请的账房等在院里,正和三郎说着话。自从陶荆那事以后,一直就是找人盯着,这人是江道远介绍的,说是老实人,靠得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雪卿知道这事马虎不得,挑得格外仔细。

  此人四十多岁,模样斯文,貌似忠厚实在。雪卿与他说了几句,尚算满意,便留他先做几天,心里想着总要观察几天再说。虽然有二爷的qíng面关系在,他却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得亲自摸摸他的底细才好。这人刚走,三郎端药进来,早上懒得吃,如今又端上来,雪卿心里不耐烦,也不与他làng费口舌,皱眉一口气喝了。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接过三郎递来的漱口水,雪卿一边问。

  “闲聊,问他以前哪里做事,家中还有谁。”

  “你觉得此人如何?信得过吗?”

  “爷怎么看?”

  雪卿凝神想了想:“乍看还行,你去查查他背景。”

  “成,”三郎应承到,“六爷叫人传口信,说他晚上要过来。”

  “嗯,知道。”

  雪卿挥手将三郎打发了,手抚额头面露为难。裴爷今日的冷淡,他不是感受不到,毕竟裴爷算是专门和他说过这事,为的就是他适当地疏远毕荣,而自己非但没有,反把初夜给了他。原本只是想报答他一片心意,做个了断,每每想起那夜毕荣的激动,到好像把他拉得更近了。裴爷怎会不气?

  毕荣若似一般恩客,chuáng上忘形索取,玩乐到伤了自己也就罢了,以后便视他为寻常恩客,不与他纠缠。可偏偏这人chuáng第间温柔所至,和平日里莽撞起来不讲道理的他判若两人,那晚对自己多加呵护体谅,甚至舍不得他离开自己的身体……如此想着,雪卿脸上火辣辣地热起来。

  毕荣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院子里掌灯,他就在明灭不定的光影里,朝着雪卿的屋子大步走了过来。那面巨大的屏风依旧放在门口,绕过去正看见雪卿一人独饮,面似落寞。

  “今晚不用去前头看着?”

  “你说要来,我当然要推了那些事等你。”雪卿说着,给他斟艘槐??

  毕荣以为他还在气,闷声连喝了三四杯。雪卿独自等了半天,见他这时分才现身,定是用过晚饭,也不劝他再吃,自己随便挑了清淡的两样,糙糙吃了。夜深人静,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咆哮,雪卿宽衣上了chuáng,毕荣连忙跟上去,搂着他说:“我知是我错了,你别与我计较了吧!”

  雪卿诧异地看着他:“你错在哪里?”

  “不该bī迫你,赎身一事,我不再提了!”

  两人前段时日,雪卿执意接管“秋海堂”很惹得毕荣不痛快。先前他虽在胡同里帮着雪卿唱了名,相处日子久了,看到觊觎雪卿的人越来越多,心中倒不是滋味了。红地儿当家的时候,还能帮他挡一挡,常客都知道“昭哥儿是六爷的人”,如今那些狂蜂乱蝶都盯着雪卿不说,不知好歹的也出来了,竟有人出十万两银子要睡他一晚,毕荣简直气得七窍流血。

  “我没为那个生气,”雪卿说着翘嘴角笑了,“我心眼儿哪那么小啊?”

  “没气?这个彭白坊,我就说他造谣!”

  “哦,他怎么跟你说的?”

  “也是有些道理的,他说,你这一行,不能说不做就不做,这其中很多厉害关系,我事先没有想到。”

  雪卿给这话暖和着,督促他相亲的事,又说不出口了,只淡笑回答:“你明白就好。”

  “那,”毕荣脸红了,朝雪卿凑了凑,“咱亲热亲热吧!”

  第29章

  雪卿与毕荣度过了难得的和谐安宁的一段时光。毕荣对外头的事qíng绝口不谈,他也睁一眼闭一眼,虽明白如此之举不过掩耳盗铃,依旧享受着毕荣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新一代皇亲国戚里,毕荣是备受宠爱的,不仅因为他亲姑姑的关系,他武功学问上皆颇有天赋,加上长的卓然不凡,高大英俊,走到哪里都是注目的焦点。

  雪卿知道他正月里受封“贝勒”,还赏了宅院奴才,很是风光,当时雪卿并不知qíng的是,皇上还亲自为毕荣指了婚!指婚的事,是从红地那里透露出来的,而把消息带给红地的,是江道远。

  江道远年前年后很是忙碌,不为家里铺里的事,而是愁着如何讨得红地的欢心,一边恨自己当时怎没忍住,非得拂袖而去,一边扯着雪卿和裴爷,帮他在红地那里疏通。这日午后,有伙计跟他说红地派人捎了口信,要他有空过去一趟,半点不敢耽搁,放下手中活计,兴高采烈而来。

  到了才发现红地已经穿着外袍,披着斗篷,站在门口等他。这几日不见,似有消瘦,脸色见白,看着他走到跟前,却不肯主动搭讪,江道远也不介怀,笑着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前天雪卿看中个店铺,你跟我去瞅瞅。”

  “成!走吧!我的车马还在外头。”江道远手臂一伸,让红地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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