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好好躺着吧。” 虽然西门毓秀仅微微地蹙了蹙眉,但是熟知他个xing的容飞扬轻易便能窥出他眉宇间的忧色。“别乱动,也别多说话。” “我真的没……阿嚏!!”容飞扬尴尬地瞥了一眼面沉似水的西门毓秀,乖乖地躺下,闭上了嘴。
“你先休息一下,”西门毓秀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容飞扬的额头,眸中难掩关心与焦虑。“我去替你煎药,过会儿就来。”
“嗯。”用嘴巴吸了口气,贪恋着恋人指间微凉的温度,容飞扬一脸不舍地点了点头。“你快点回来。”他不忘补充一句。
“好。”西门毓秀在门边转头应了一声,方匆匆下楼而去。
奇怪——容飞扬躺在chuáng上百思不解。只不过是着了凉,患了小小的风寒而已,毓秀为何会紧张得脸色都变了?
“容飞扬,你还活着吗?”大刺刺推门而入的是西门毓秀的弟子、未来的玄霄宫宫主丁恕,也是在整个宫中唯一看容飞扬不对眼的人。
“丁恕?”在自己鼻子不通气、头晕眼花的时候容飞扬实在没什么气力去跟这家伙斗嘴,最好是眼不见为净。“你来gān什么?”
“哼,”丁恕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来啊?”他没好气地道,“是我师父让我在他煎药的时候暂时来照看你一下,没想到你还活得不错嘛。”
“那是当然,”容飞扬反唇相讥,“只是着了点凉而已,你有听说过得了这么一点小病就死人的吗?”
“……”丁恕忽然闭上嘴,沉默不语,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悲伤之色。
“难道……”容飞扬瞥见了他的神色,心中惊疑不定。“真的有……”
“我太师父就是因为得了风寒过世的。”丁恕扁了扁嘴,眼圈有点儿发红,想起在自己印象中慈祥和蔼的老人,十七岁的少年仍是忍不住心头的感伤。“他就是太不把小病当一回事,所以后来风寒转化成肺病,无药可医才会……”
原来如此——容飞扬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毓秀得知自己着凉发烧后的紧张焦急是因何而起了。
“不过,”从往事中恢复过来的丁恕重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象你这种人肯定是死不了的,师父根本用不着这么担心。”他嘲笑道,“这么大个人还要人‘看护’,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你说得对。”容飞扬一本正经地说。
“咦?”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丁恕睁大了眼睛。
“我如果真的会死也肯定不是病死的,”容飞扬正色道,“因为在我病死之前就已经先被某个小鬼给气死了。”
“谁是小鬼?!”丁恕跳起身来怒目而视。
嘿嘿,扳回一城。容飞扬眯起了眼偷笑,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象只狐狸。
“阿恕,”西门毓秀一进门就发现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先去用膳吧,这个时辰,肚子也该饿了。”
“是。”不甘不愿地应了声,丁恕狠狠瞪了一眼乐不可支的容大少后才磨磨蹭蹭地走下楼去。
“飞扬,”西门毓秀一手扶着容飞扬,另一手将药碗小心地凑到容飞扬唇边,“你别老是戏弄阿恕,他还是个孩子,别跟他计较太多。”
“唔……”一口气喝下碗中苦涩的药汁,容飞扬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儿。“我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噗哧……”每次见到飞扬苦着脸吃药的样子,西门毓秀总忍不住想笑,可是又怕笑得太过会伤了他的自尊,所以每回都忍了下来。“你还是这么怕苦。”
“没办法,谁教这是天生的?”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恋人不带愁绪的笑容,容飞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慢慢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你放心吧,”他郑重地保证,“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阿恕跟你说了?”沉默半晌,西门毓秀方始涩然道,“我师父他……”
“是的。”生怕再度勾起毓秀的伤心事,容飞扬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是说过要陪着你一辈子的吗?”
“……一辈子吗……”西门毓秀喃喃道,目光有些失神。容飞扬默默地伸出手,密密地包住了恋人有些发冷的手。在这一瞬间,两人心头同时掠过一个念头——如果真能一辈子都在一起,那么就算是死了,自己也心甘qíng愿。
三日之后。
容大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他向来甚少病痛,一场小小的风寒自然如蝗虫过境般在几天之内便消散无踪。
下午。
申时三刻。
寻沙阁。
卧室。
“为什么?”
西门毓秀仰躺在chuáng上,凝视着jiāo叠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终于问出了这个自己一直想问却又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为什么要停下来?”
“因为,”容飞扬回视着恋人锐利的目光,静静道,“你在害怕。”他解释,“我知道第一次的时候你一定很痛,那个时候我明明知道你没有经验却还是……”他阗黑的眸中渐渐笼上一层薄薄的痛苦之色,“所以,你才会……”
“我不是害怕这个。”原来飞扬一直是这么想的……感受到对方的体贴和自责,西门毓秀微微地笑了起来,不过,ròu体的疼痛对他来说一向算不了什么,再说这种程度也不是完全忍受不了。
“那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容飞扬一霎不霎地盯着恋人的眼睛,仿佛想从那一潭轻轻dàng漾的黑色水池中窥探出对方的心思。“你不用隐瞒,我知道你一直在害怕。”
“飞扬……”西门毓秀缓缓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自己的心里确实一直在害怕跨越最后的那一道门坎,只怕走过去又会回到原点,两年前的qíng形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如那时一般gān脆地放手……再也不想失去了,师父的过世,二师兄的远离……而飞扬,在刚得知他患上风寒的时候,自己的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因为不想再次失去,所以才要鼓足勇气——“来吧。”他用力搂紧qíng人的脖颈,第一次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唇。
“毓秀……”容飞扬的声音立刻变得喑哑低沉,qiáng忍着的yù望一下子迸发开来,在自己深深爱慕渴盼着的人若有似无的挑逗之下,没有哪一个正常的男人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过,即使如此,即使想要得发狂,他还是在替恋人做了充分的润滑准备越过最后一线的时候问了一句。“你真的……”
“没关系。”西门毓秀狭长的眸子里轻漾着被yù望所激起的淡淡水气,他仅是静静地凝视着容飞扬,便已令曾经身经百战的qíng场高手心驰神dàng,难以把持。“我……也一直想要跟你……”他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容飞扬已激动得忍不住闯进了他的身体,开始小心地、持续地抽动起来。异物入侵的感觉依然令西门毓秀很不适应,但是这一次远远没有第一次那么痛,男人温柔的抚摸与亲吻,都令他有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随着qíngyù的高涨,快感一层层地攀升,西门毓秀渐渐说不出话,本能地跟着容飞扬的节奏陷入了一场狂乱而又满足的激qíng当中。
……
西门毓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往旁一捞——空的!一瞬间他彻底地惊醒过来,霍然抬首望向门外——
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俊美的青年一手托着摆满了饭菜的托盘推门而入,骤然撞进了一双满是焦急与惶恐的眼眸之中。
“毓秀!”从来没有见过恋人如此脆弱的神qíng,容飞扬慌忙撂下手中的东西,飞一般地跑过去拉住了男人的手,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直到被用力搂得几乎发痛,西门毓秀方才有了实感,他心头一松浑身虚脱地靠在恋人的怀里,过了片刻才镇定下来。“我……还以为……你又……”他没有再说下去。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直到这一刻,容飞扬才终于明白了毓秀一直在恐惧着什么,原来自己……竟然伤他伤得那么深。“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弃你而去,也绝对不会再惹你伤心——我说到一定做到。”紧紧握住恋人冰冷的手,容飞扬哽咽着许下终其一生都一直谨守的诺言。
四个月后。
清晨。
沙漠中的尘沙依然随风而舞,放眼望去,仍是一片荒芜。
然而,容飞扬的心却是雀跃着的,与来时截然不同的心境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就连沙漠中多变的气候都是如此的令人感觉舒畅。满怀着爱意瞧向身边骑在骆驼背上的男人,容大少满心满脸都是喜悦——三年前自己跟着这个人到玄霄宫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到两人之间会有今天的发展。如果不是来到这里,自己也就不会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想到自己原本可能会错过这个自己一生之中最爱的人,他的心头就一阵紧缩。
西门毓秀静静地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一切。飞扬对自己愈来愈体贴了,他的态度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也许自己答应他一起回中原并不是一件坏事。转头瞥见飞扬始终如一的温柔眼神,西门毓秀微微勾起了唇角,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愿意相信飞扬所说的有关“一辈子”的话,也许……幸福并不只是自己的一种奢望,也许……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拂晓的风送来一丝沙漠中特有的躁热,天,快亮了。
-------完-------
《沙漏》
作者:裴礼
文案:
从一开始的欺骗伤害到如今的倾心相待,
可西门毓秀始终不能确定飞扬的心意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再次改变,
仿佛只要轻轻一触,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薄信赖便会如流沙一般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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