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沙漏_裴礼/PEI【完结+番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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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容飞扬哼了一声,终于沉着脸道,“路上小心,千万别惹事。”

  亥时三刻。

  望翠阁。

  夏日的风始终透着些许燥热,就如房内踱过来踱过去的俊美青年一般静不下来。

  “飞扬,”看着他来回走了已不下数十遍,西门毓秀的头开始有点发晕。“你能不能坐下来?”

  “毓秀。”容飞扬很听话地一屁股坐到了西门毓秀身边,一本正经地道,“我想了想,觉得路上还是很危险,要不我跟你一起……”

  “飞扬,”看到了年轻恋人眼睛里的浓浓关切与担忧,西门毓秀心头不无感动。“你不是还得留下来接待南宫风么?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妹妹,还有我自己。”

  “可是……”容飞扬嘟囔着道,“我们还没分开过那么久……”

  “……飞扬,”西门毓秀哑然失笑,“此去huáng山不过几百里路,你不是说等后日南宫风到了就跟他一起过来么?才分开一两天而已,又怎么称得上久?”

  “那不同。”容飞扬大摇其头,“认识你以后,我们还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天以上,你教我怎么安得下心?况且,还有司徒不二……”

  “莫非你认为我不是司徒不二的对手?”西门毓秀认真地问。

  “这倒不是,不过……”容飞扬眉峰紧蹙,“我还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西门毓秀语声坚定,“六年前我既然选择了你,就永远不会后悔。”——初次邂逅的时候就有了爱恋的感觉,只是后来的伤害让他一直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时至今日,终于可以把隐藏在心里的话告诉对方,不再怕受到伤害,也不再彷徨。

  “我……”迎视着恋人毫不动摇的目光,容飞扬明白自己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了,他终于能够拥有毓秀完全的信任——虽然花了快六年的时间,但是非常值得。“我爱你。”他深qíng而真挚地再一次重复了这句千百年来qíng人们之间亘古不变的言语,眼底写满了感动以及……深深的感谢。谢谢你能够原谅我,谢谢你愿意再一次接受我,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桌上红烛轻燃,映照着chuáng头渐渐贴近的两张脸,一丑一俊,在烛光下慢慢地连成了一体,密密地温柔地缠绕在一起,仿佛一辈子都不舍得放手。

  第九章

  九月廿四。

  晨。

  在与父母兄长依依惜别之后,容飞雯跟着西门毓秀翻身上马,随着马蹄急扬,两人片刻之间便已离开了关切地凝视着他们背影的人们的视线。不知怎的,眺望着西门毓秀远去的身影,容飞扬心头忽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惶惑与不安,如微波轻澜,转瞬即逝。

  九月廿四。

  亥时三刻。

  除了打尖以外,其它的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如此颠簸地赶了将近一天的路,终于从风剑门平安地抵达了huáng山容府。

  西门毓秀陪同容飞雯一起前去看了南宫菁的灵柩。那张原本清丽出尘的脸如今血迹斑斑、一片凄惨,这qíng形,西门毓秀见了也觉十分不忍,更何况是身为其好友的容飞雯?她当场抚着棺木放声痛哭,好半天才在西门毓秀的劝慰下抽噎着停止了哭泣。把哭得嗓子喑哑疲惫不堪的容大小姐送到隔壁的梅苑,吩咐丫环看顾好几乎一沾枕就熟睡的大小姐后,西门毓秀方才独自返回竹院。

  打开卧室的门,这里跟他们走的时候一样,一丝一毫也未曾改变,依然显得非常gān净素雅,看得出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身旁少了一个常在耳边聒噪的人——虽然清静了不少,更多的却是一份淡淡而又无法排遣的寂寞。原来……自己已经那么习惯他的存在,曾几何时,那个人……早已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轻轻地推开窗子,抬首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西门毓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飞扬,不知你现在是否正在安睡,还是如我这般……无法入眠?

  九月廿五。

  杭州。

  风剑门。

  丑时三刻。

  自从昨晚上chuáng以后,容飞扬一直辗转反侧,了无睡意。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阖上双眸,恋人温和沉静的模样总是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也不愿挥去。从来不知道相思的滋味竟然如此难熬,六年来过惯了与那人相依相伴的生活,才分开一刻,便已生出许多思念,心里着实想得紧——他那明澈清朗的狭长眼眸、轻抿的薄唇和开心时微微上扬的嘴角都令自己深深地沉迷,无法自拔。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爱他入骨,再也不能放手,不能……失去。

  一阵急促而轻悄的脚步声在门口嘎然而止,门外的人语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少主,云公子他们回来了,老爷让属下前来通报,南宫公子到了。”

  九月廿五。

  寅时正。

  浩然厅大堂。

  灯火通明。

  南宫世家的大少爷、江湖上人称“落雪归宗”的南宫风轻轻地捧着被徐玉娟拿来做面具的自己嫡亲妹子身上的面皮,双眸通红、痛彻心肺。

  “徐、玉、娟。”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fèng中挤出这个名字,南宫风目眦yù裂。“你也太狠毒了!”

  “呃……”云驭水与容飞扬jiāo换了一个眼色,神qíng均有些讶然——南宫风的反应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原以为他会bào跳如雷地指责风剑门的不是,却不料他言辞之中尽是对徐玉娟的痛恨。

  “莫非南宫兄与那徐玉娟之间有什么仇怨?”云驭水试探着问。

  “唔……”对于自己的一时失言,南宫风面上有些尴尬。“这个……”他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南宫兄,”容飞扬正色道,“发生如此惨剧,我风剑门亦难辞其咎。如若需要帮忙缉拿徐玉娟,我等必定在所不辞。”

  “……多谢容兄。”南宫风沉吟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我知那徐玉娟深恨南宫世家,只不过小弟一直对她的身世抱有同qíng之感,是以……未曾想她竟会对小菁……下此……毒手……”说至此,语声略带哽咽,“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手下留qíng!”

  “……南宫贤侄,”容北铮蹙眉道,“不知是何种深仇大恨,居然会令她做出如此心狠手辣、残忍bàonüè之事?”

  “这个……”南宫风苦笑,“此事说来话长。那原本是我南宫家的一件家丑,今日既然要劳容伯父与各位助上一臂之力,说不得,在下也只能如实相告了。只是希望各位务必替南宫世家保守这个秘密,以免徒惹他人笑话。”

  “这个当然。”

  堂内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得到了所有人的保证后,南宫风开始叙述。“若论起辈份,徐玉娟应该算是我的表妹吧。”

  “什么?!”齐诺骤吃一惊,“这么说……徐玉娟她也是南宫家的人?!”

  “理论上确实如此。不过……她的母亲在二十二年前早已被逐出南宫世家,所以……”

  “所以她也和她的母亲一样不被南宫世家所接受?”容飞扬问。

  “……是的。”南宫风神色之间不无憾恨,“如若当初我爷爷能够接受她们母女的话……今天的惨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他缓缓道,“我母亲和她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姊妹,各位想必也知道南宫世家当年的‘青红双燕’吧?”

  “这个我知道。”沈三娘颔首,“二十几年前南宫世家的‘青燕’南宫梦和‘红燕’南宫qíng是武林中最为出众的女子之一,非但剑术高超,而且长得又是天香国色,不知道引来多少世家子弟和贵胄公子的倾慕与追求呢。说起来,”她眸光一转,“南宫梦不正是南宫贤侄的娘亲么?”

  “容伯母说得不错。”南宫风道,“南宫梦正是家母,当初她与家父在一次偶然邂逅中一见钟qíng,从此便两qíng相悦。家父虽自小孤苦,身无长物,但在武林中却颇有侠名,且又同意入赘我家,是以家母的父亲、也就是在下已经过世的先祖父亦颇为赞同他们二人的jiāo往,家父与家母的婚事其实是相当顺利的。只可惜我的姨娘南宫qíng她……”

  “我听说她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齐诺疑惑地道,“难不成……”

  “你猜的没错。”南宫风叹息道,“其实当初她并没有死,而是被我爷爷逐出了家门,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对外宣称她死了,只是因为我爷爷怕家丑外扬用来掩人耳目罢了。” 他慢慢地陷入了回忆之中,“二十二一年前我姨娘爱上了一个人,那个男子英俊潇洒、武功又高,不过却是邪派中人。俗话说‘正邪不两立’,虽然他对我姨娘确是一片真心,但先祖……我爷爷却是个极为顽固的人,无论如何也容不得这样的人踏入南宫世家。所以他一发现此事就将我姨娘锁在家中,甚至还想bī她嫁给姑苏慕容家的二少爷。我母亲看不过眼,便趁看守不备之际偷偷地将我姨娘放了出去,之后我姨娘便再也没有回过家,直到……十二年前。”他的目光逐渐迷蒙,显然是想起了十二年前的qíng景。“我还记得,那一天,雪下得很大,我姨娘带着我的表……徐玉娟来到南宫府的门口……那时候,她的丈夫,也就是那个邪派高手业已过世。听我姨娘说,是因为仇家聚众上门,她的丈夫为了保护她们母女才伤重而亡,而且她自己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只是为了身边的小女儿才拖着一口气上门央求自己的父亲收留年仅八岁的孩子……可是……”说着,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爷爷拒绝了她?”容飞扬抬眉道。

  “……是的。”沉默半晌,南宫风方才开口,“当时我父母都不在家,只有我和小菁目睹了那一幕——我姨娘受不住打击,当场呕血而亡。我一直忘不了那时候徐玉娟盯着我们的表qíng,那种充满了赤luǒluǒ恨意的眼神吓哭了小菁,当我爷爷把小菁抱在怀里柔声低哄的时候她只是跪在地上给她母亲叩了三个响头,然后便绝然转身独自消失在雪地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我爷爷在临终前不是不后悔的,我母亲也一直在暗中寻找她的踪迹,只可惜……再见面的时候徐玉娟已经成了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药仙’,她对南宫世家的仇恨也已永远不可消除。”他痛悔地道,“其实我早该想到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小菁的……因为爷爷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小菁……可我……”他黯然道,“总觉得她身世堪怜,所以……这些年在与她对敌之时,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替她留了一条生路……谁料想姑息养jian……竟害小菁……”他边说边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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