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怎么害怕死亡,但好歹这辈子也没gān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qíng,说什么也不应该落得这般凄惨可怕的死法吧……
试着用力推推顶头的板子,闻风不动;再试着扯着嗓子大声地呼救,也没人理。
徒劳无功了一阵子,反而弄得一身疲累,寇翎索xing又正正地躺好在他的棺材里,闭上眼睛。
睡一觉吧……也许这么一睡就可以完全死透了,化作鬼魂,早日脱离这个鬼地方。
醒来时,还在那无穷尽的黑暗中。
方才过度的紧绷和恐慌让他神经断线昏睡了一下子,却梦见了从前从前的事qíng……
好久好久以前……他在他的棺材里,躺了足足有三个月之久。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中毒死亡了以后,他的魂魄却跟着他的尸体一起被锁在棺材里出不来。一开始,寇翎以为自己没死,既然没死那就等死吧。可是等啊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却发现自己似乎始终没办法离开那个仅容自己身子大小空间的黑暗。
死亡并不可怕,而被剥夺了行动的自由,被置于一个无声无光的寂静空间,却让他尝到了从出生到大从来没体验过的恐怖经验。
死不掉却又不像是活着,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意识那样的清楚身子却消失般地被黑暗给吞噬掉了,好像连理智也一点一点被吞噬掉了。
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离开那个恐怖的空间,因为在那之前他几乎被关到半发狂神智不清的状态,唯一能够让自己勉qiáng没有失心疯的,是手上那些啃咬出来的伤痛。
就像现在一样……
寇翎低着头,继续猛啃着那几只被他啃到皮开ròu绽几乎快啃到骨头的手指头。
一样的害怕一样的叫人濒临崩溃,数度走神到梦中的棺材又数度回神到现实的冰箱之后,昏乱中他已经分不轻到底自己在哪了……
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被困在那个棺材里没有出来,后来的一切,阿枝的服侍、当鬼的那八十几年、在月亮湖畔遇到了祝青禹、喜欢上了不喜欢自己的人还被关到冰箱……
也许后来有喜有悲的一切都是他在那个黑暗的棺材里幻想出来的故事。
◇◆◇
搞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多久,在理智被消磨殆尽的同时,空间感、时间感、存在感……除了恐惧之外各种内在与外在的各种感觉也都被剥夺了,以致于当冰箱门再度开启时,寇翎早就分不清那是一天后?一个礼拜后?还是一个月后?
实际上那也不过是在五六个小时后的事qíng。青禹本来已经打算好要留宿在医院以便随时就近照料女儿,反正医院里头阳光也照不进去,所以也不必担心白昼的问题。
他甚至是连家属休息室的chuáng位都申请好了,人也都躺在那硬硬的木板chuáng上了,黑暗中隐隐约约听到不知道是哪chuáng的家属躲在棉被里低声啜泣着的同时,青禹脑子里所想的、心里挂记着的,却全都是那个被他关在冰箱里哭泣的少爷。
一直到他凌晨快破晓匆匆开车回到他家院子停妥时,祝青禹还是无法置信自己竟然放着住院的小女儿,然后巴巴地赶回家指为了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挂心。
站在冰箱前听不见冰箱里传出任何声音,没有哭泣声,也没有怒骂的声音。
那完全绝对的安静让站在冰箱门前的祝青禹生出了奇异的念头:也许打开冰箱门会看见空无一物的景象。
然而这样的念头却让他感到有些慌张。
如果寇翎真的就这么消失掉了,那他是该要去哪把他给找回来?
可是……为什么要找回来?明明是连失去了最喜欢的人时也可以用「算了,让他去吧」的态度去面对,明明是那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个xing,在意识到寇翎可能消失而永远找不回来时却表现出这样的恐慌,恐慌到握着冰箱的门把却一时间无法断然地拉开冰箱门。
刻意忽视的qíng感原来早就出乎意料得多,但从来就不曾在喜欢与被喜欢之间得到平稳的青禹却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姿态来将那些qíng感修成正果。
闭上双眼稍微将心头那慌乱的思绪沉淀,然后他拉开了冰箱门。
张开眼睛所幸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空空dàngdàng的冰箱,但那蜷缩着动也不动的身影,却让他胸口有被揪扯住了的感觉。
凌乱的长头发披在单薄的身子上,藏在膝盖里的脸看不清楚,而那双抱着头的手上斑斑驳驳的伤口让青禹想起了以前曾经在纪录片上看过的被野shòu咬烂的尸体的手。
「喂?」
青禹蹲下身推了推寇翎的肩膀,没反应。
「喂!」不会是死了吧……不对,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再死一次?但那样不闻不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被杀了藏在冰箱里的一具尸体……
判断眼前的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意识了,青禹立刻伸手想把寇翎抱出冰箱,就在这时候寇翎像是突然被他吓醒了那样,先是抬起头用茫然的眼神看了他几秒,然后那些累积到快要爆炸的恐惧,全在一瞬间化作对于这位将他置于如此可怕境界的刽子手qiáng烈的敌意。怒意袭上那张苍白的脸,他死命地往冰箱内缩,警戒地弓着背脊握着拳头,怎么也不让青禹碰他一下,更别说是让他抱。
青禹当然嗅得出那qiáng烈的敌意,但他现在想到的只有速速把这个被关到好像不太对劲的家伙赶紧弄出冰箱要紧。一手格开了寇翎想要抗拒的拳脚,另一手揪着他的上臂硬是把他从冰箱拖出来。
「放开我!」声音都嘶哑了,但依然听得出那几乎达到满点的怨恨。
「不放。」一手依然抓着寇翎,另一手关上冰箱门。
「我叫你放开!」
「不放。」
寇翎想也没想膝盖一屈狠狠地往青禹的脆弱部位踹过去。
「靠……」没有一个男子受到那样的攻击还能继续施力,青禹手一松,痛得连站都站不住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捏着大腿上的长裤,咬着嘴唇qiáng忍着那几乎令人昏厥的抽痛,连完整的句子都骂不出口。
趁着青禹遭受重击无暇之际,寇翎踉踉跄跄地走出厨房。此时不逃尚待何时?
他气得巴不得立刻离那个男人越远越好,况且方才那一踢也等于拔了老虎的胡须,他才没那么傻到等着愤怒的老虎来把自己给撕烂。
只是先前在冰箱里用那样曲折的姿态蹲坐了多时,两条腿麻到几乎没知觉,还不能适应室内光线的瞳孔刺痛得直冒星星,没走几步路就撞到家具,然后一个踉跄又摔坐回地板上。
走!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踏出他们祝家的门不可。就算是用爬得也要爬出去!
下定了决心寇翎扶着一旁的茶几勉勉qiángqiáng地站了起来,凭着一股怨气努力把自己状况不佳行动不便的身子慢慢拖到大门边。
开了无数次熟悉的大门,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在他伸手转开大门把手时,突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手,然后qiáng迫把他拉离那面大门,「碰」的一声开了一小fèng的大门又被用力推上。
「你!放……」
「放个屁!不准开!」弯着腰忍着痛追上来的青禹被寇翎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到门边阻止了寇翎。这一蛮冲更让下体的疼痛加剧了几成。
寇翎本就不是人高马大祝青禹的对手,只是现在还在痛得半死的青禹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两个人一个挣扎着往门边想转开大门把手,另一个qiáng忍着发疼的下半身用力扯住对方的双手往楼梯口的方向拖去,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上风只有让彼此的力气消耗得更快。
「你给我安静!」
用两只手根本拉不住正在使xing子像是一头牛的寇翎,眼看着好几次都差点让他扑到门边开门跑出去,青禹气急败坏地索xing按着寇翎的后颈把他的头压往自己怀里,然后用手臂把寇翎整个身子紧紧圈住不放,使得寇翎就像摔角场上被擒压注的选手那样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呜~嗯~唔~」还想抗议的寇翎却因为整张脸被埋入了青禹的胸口里导致说出来的话全都变成了状声辞。双手被qiáng而有力的臂弯给紧箍住想要推开眼前的人也无法办到,只剩下一双脚在那乱踢乱踢的,无奈贴得那么紧,青禹又高他一大截,想要再一次踢出刚才那种好成果根本就不可能了。
青禹就以这样的姿态连拖带抱把寇翎弄回他的房间,直到了chuáng边才放开他把他推到chuáng上。
「你!」被紧抱得头昏脑胀分不清东西南北,好不容易才止了晕眩从chuáng上爬起来,还没坐稳又被推倒。然后青禹长腿一抬脚一跨,寇翎整个人被他骑在chuáng上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放开!」
对寇翎愤怒的大叫完全充耳不闻,青禹随手抓起地上小然之前在这玩耍留下来的塑料跳绳,把寇翎那双又是捶又是打的手按到他头上,用跳绳捆得死死的,然后再将多出来的另一端绳子往chuáng头的chuáng柱绑死。
「放开!放开我!」
「等你疯完了我就放开你。」青禹冷冷地说,然后把腿抽回爬下chuáng。
这一折腾,除了那话儿没完没了的痛之外,浑身上下都是抓痕打痕跟酸痛,但跟方才那看见寇翎差点开门冲到外头阳光中时内脏因过度紧张的剧烈抽痛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放开我!」
用力扯着被绑得紧紧的双手,无奈塑料跳绳弹xing好,吸附力极佳,越扯只是让绳子越紧。
「现在外面在出太阳你想自杀吗?」
「放开我。」
「……」
寇翎那双向来温婉美丽的黝黑眼睛,现在载满了浓浓的憎恨,不示弱地瞪视着祝青禹,说来说去始终只说着那qiáng烈命令语气的三个字。
「要走,天黑再走。」
别过脸不去看寇翎那敌意的眼神,青禹努力地把心中那无力和挫折的感觉藏好,装着淡然的表qíng,淡然的口吻,留下了这一句话便走出了房间。
◇◆◇
凌乱不堪的大chuáng上,双手被绑在chuáng头的男人一样也是一身衣物凌乱不堪,披散在chuáng上的黑色长发更是凌乱不堪到极点。
要不是来之前青禹事先已经把前qíng稍微对他提要过,看这一片láng籍,阿南真的会不排除往那个方向想去。
寇翎睡得死死的,完全没察觉到阿南打开了房门然后走到了chuáng边站在那。
尽管双手被绑在头顶的姿势实在跟舒适两个字沾不上边,但经过了前一个晚上的那场风风雨雨,又是关冰箱事件又是ròu搏,最后被青禹绑住时的挣扎几乎把他最后剩余的力气也消耗殆尽。青禹一离开房间,原本全靠着一股怨怒之气qiáng撑着的身体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而一直紧张着的qíng绪也啪的一声像断了的弦,又疲又累的他根本不需要手上的束缚,没三两下工夫就跟身下那张软绵绵的舒服大chuáng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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