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伤师弟一相qíng愿,弟子并不知qíng……
弟子并不知qíng……
好冷,心也要冻僵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扑来,就这样陷落下去……
***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或者更久。奇寒渐渐退去,可是身体依然僵冷。
有什么在碰触身体,那热度吸引他qíng不自禁偎了过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体被一双手打横抱起,宽大的手掌、坚实的胸膛,还有那温暖的体温,记忆中,只从一人身上感受过。
是他吗?嗯,不会是他,一定又是做梦吧,这样的温qíng只会出现在梦里,而这样的梦,却已好久没做过了。不愿让梦醒来,只想放纵自己再幻想一回,再奢望一回,去感受那难得的温暖。
那双手抱着自己,晃呀晃,然后身体被平放到chuáng上。
不,别走,我好冷!感觉那仅有的一点暖意即将离去,慌乱的想要挽留,可是手脚便如灌了铅,沉重的无法抬起。
还好那手并未真的离开,又搭在他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
是吗?怪不得明明寒毒已经发作完毕,还是这样的冷。
“我帮你把湿衣脱掉,顺便处理伤口。”
被雨打湿的衣服紧紧粘在身上,真得很不舒服,于是温顺的点头,任由对方解开衣带。
肌肤赤luǒluǒ的bào露在空气中,凉意更胜。左臂被抬起,涂上清凉的糙药,再缠上绷带。那大手触及到的地方,总会引起不自觉的颤栗。
忽然,那指尖不经意滑过胸膛,带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忍不住轻轻呻吟出声……
“啊……”
那手一震,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正在茫然不解,那手突然摸到胸膛上来,轻轻的揉搓。
“不……别……”尽管意识模糊,依然知道这样不妥,挪挪身子想要避开,谁知却被紧紧的箍住,动弹不得。然后,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贴了上来,撩起更多火焰。
悚然惊醒,那是……唇!
“不要……师兄……不要……”
什么?他在叫谁?沉浸qíngyù中不能自拔的少年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面色cháo红,妩媚无限的人儿,俊美的脸上闪过错愕、震惊、不信……种种的qíng绪最终归结为愤怒!
“凌烈?”费力的张开眼,练无伤不由惊呼出声。心中一喜:“你回来了。”
凌烈yīn沉着脸,没有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练无伤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不整,白皙的胸膛上还有几处淡淡的红点。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他不是懵懂的少年,那红点的意思他很清楚。那么,刚刚并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qiáng烈的羞耻让练无伤满脸通红,慌乱的伸出手去为自己遮掩,不可思议的叫道:“凌烈,你做了什么?”
凌烈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变了几变,冷笑道:“我在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又不是没做过,装什么?”
心忽然抽紧。凌烈回来并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来——兴师问罪!
见他垂首不语,凌烈更加恼恨,大声道:“是呀,全天下都知道你练无伤是什么人,什么货色,只有我这傻小子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信你,把你当作这世上最高洁的人,以为你有多么宽宏大量,愿意不计较我的任xing的收留我。你bī死了我娘,我还傻傻地为你找借口……”
说到这里,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凌烈踏上一步,指着练无伤的脸,道:“你其实就是存心bī死她!因为你恨她,嫉妒她,怨她抢走了我爹!你这个狠毒的人,怪不得我爹不肯理你,因为他早就看穿了你的蛇蝎心肠!”
“住口!”练无伤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义愤填膺的指控。然而这一吼却牵动了内伤,引起剧烈的咳嗽,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凌烈冷硬的脸上现出关切之色,几次想过去扶住他,终于还是忍住没踏出一步。
练无伤喘着气:“不管你怎么想,我没有存心bī她去死,也不知道她会跳崖,的确,我对她有怨,可这样卑鄙的事我做不出来!”
“你做不出来?”一切都已被揭穿,他的眼神为何还能这样清澈?他想伪装到什么时候?狂cháo般的怒气彻底虏获了凌烈,他只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被这个顶着圣人嘴脸的男子欺骗了!而这个人带给他这样沉重的打击,几乎颠覆了他整个世界,却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脸孔来!“你连男人的chuáng都上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崇拜的父亲竟是这样的人!信任的无伤竟是这样的人!年轻的心尚没有承受太多的准备,顿时失去了支点。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混乱了,混淆了。有一股奔腾的血气在胸中横冲直撞,找不到发泄口,让他怎能不bào怒,怎么不疯狂?
所以当看到练无伤被刺伤的神qíng时,心痛内疚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报复的快感,仿佛去伤害练无伤,就能为自己狂奔不止的心换取一些平衡。
“我长得象他吗?你收留我是这个原因吧?呵呵,‘勾引不了老子,就去勾引他儿子,聊慰相思’,说的真是形象。你在看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俯下身子,贴近chuáng上的人,无视于他的推避,凌烈眯起眼睛,危险的开了口:“你真贱!”
练无伤全身一震,脸色惨变,忽然抬起手来,恨恨地打了凌烈一记耳光:“你不是小孩子,能不能冷静些?坐下来听我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凌烈抚着被打痛的脸颊,笑了,“说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是那些人在诬陷你?说我娘不是因你而死,是被风刮下山崖的?冷静,我现在很冷静,从来都没这样冷静,也从来都没这样看清楚你!”
拿起chuáng头横放的玉箫,轻哧:“我真傻,以前看到上面刻一个‘咎’,居然都不知那是我爹的。我摔断了它,看你那么伤心,心里就一直惦着。后来跟你上山采药,被日晒雨淋,受了这一辈子从没受过的苦,因为我想买一支一模一样的哄你高兴。你呢,一定在偷偷笑我傻吧?”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心里却想着别人。你为我chuī箫的时候,表qíng是那么温柔,你那时又在想什么?你曾经想过我吗?只有我傻瓜一样的自作多qíng!
罢了,罢了,这东西留有何用?双手用力一折,一声脆响,玉箫断为两截,甩手扔在chuáng边。
练无伤吃了一惊:“凌烈,你做什么?”挣扎着起身,将断箫捡起,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何必露出这样的表qíng,你根本不在乎的不是吗?”既然你不在乎我,何必做出这种姿态?让我死心不是更好?
他神qíng是那么楚楚可怜,苍白的嘴唇是那么诱人,凌烈突然扑上去,狠狠的攫住了那两片唇。
无伤,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知道吗?
练无伤已经惊得呆了。凌烈,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在做什么?真的这样恨他?竟用这种手段来侮rǔ他?他以为,就算从没让凌烈叫自己一声师父,他们至少也有师徒的qíng分。凌烈,他怎能如此?
心霎时凉透,人,有些事qíng不能做错,不然一辈子别想翻身,永远也抬不起头来。连苦心养大的孩子况且唾弃自己,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练无伤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凌烈,回身抽出chuáng头暗藏的匕首,手一甩,流光划过,匕首直挺挺cha在chuáng边。
凌烈脸色一变,退开一步。“你想做什么?”
一连串过猛的动作让练无伤胸口一阵窒息,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他慢慢的直起身,森然道:“既然你这样恨我,就杀了我吧。”
第七章
凌烈拔起匕首,见那刃处泛着寒光,两面光华如镜,映出自己的脸——那脸上一片迷茫,心也一阵迷茫。
事qíng怎会发展到这般地步?难道我真的要杀了他?杀了无伤?向练无伤脸上看去,见他双目紧闭,神色中是惨烈的决然。
匕首慢慢向前送出,手不自禁的颤抖。
有个声音在低声说:杀了他一切就会结束,母仇可以得报,你也可以解脱了。
杀了他,就再不会烦恼恐惧。
杀了他,就再不会痛苦挣扎。
杀了他!
可这世上若没了他,花开的再美有什么用?夜风再温柔有什么用?
若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匕首慢慢向前送出,触及对方脖颈的一刹那,忽然方向偏斜,“当”的一声钉在窗棱上。凌烈大叫一声,转身冲向门外。身子不小心撞在门框上,踉跄着退了几步,随即跌跌撞撞的跑开。
凌烈……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练无伤知道,这一次凌烈再不会回来了。心里霎时空空dàngdàng的,好像失去了依托。手臂和腰脊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慢慢滑倒。
好累,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也不愿想,合上眼,竟这样睡着了。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走马灯似的出现许多qíng景:刚到师门的时候;大家一起练功的时候;和大师兄一起巡夜的时候;孤苦伶仃来到这山上的时候;西门无双死的时候;凌烈送玉箫的时候……还有,他摔断玉箫的时候……
许多许多场景在头脑中jiāo替变幻,没有完整的qíng节,片断式的,却那样真实,仿佛触手可及。时而欢乐,时而凄苦,时而温馨,时而惊悚。身子也是冷一阵热一阵,颤栗着,挣扎着,却怎么也逃离不了这无边无尽的梦魇。
再一次醒来,是被几声鸟语唤起。不知何时,天光已然放晴,蔚蓝万顷。身上微感湿黏,大概是出了一夜的汗,烧倒是退了。身体也觉清减了些,恢复些许力气。
默默运功调息,真气运行到胸口时,微微一痛,一口鲜血喷出,四肢顿时瘫软。暗暗摇头,看来这伤势没有十天半月难以痊愈。倘若凌烈还在,倒可助自己疗伤,现在……罢了,人都走了,想有何用?
功力失散,耳目依然灵敏,远远的忽听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凌烈回来了!
心头先是一喜,随即悚然一惊。那明明是两人的脚步声,鬼鬼祟祟,凌烈绝不会如此。若不是凌烈,那……就是敌人了。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看这门开着,好像没人,不会是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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