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有些耳熟,正是昨天跟随神犀子上山的小道士清虚的声音!
“他们若是逃了,师父师叔们又到哪里去了?咱们一路上山来,也没见到他们。”却是另一名小道士凌虚。
清虚道:“这样吧,我进去瞧瞧到底有没有人,你就到四周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糟糕,他们要进来了!练无伤挣扎着起身,可是急得满头大汗,身体还是瘫软着动弹不得。他知道,清虚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这小道士武功虽然低微,以自己现在的qíng形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他们的师长皆为自己所杀,一旦落入对方手中,势必饱受折rǔ。
怎么办?一瞥眼,见那支匕首兀自cha在窗棱上。也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银牙紧咬,合身一扑,运力拔下匕首,藏在身前。用力过大,口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与此同时,清虚也迈步进了来!
他显然没料到还有人在里面,愣了一愣,意识到那是练无伤,连师父都要忌惮几分的人,顿时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清、清虚,不好了,师父和几位师叔都、都被杀了!”凌虚神色仓皇的跑进来,见清虚呆呆的站着,他不明所以,心急的叫道,“你还不跟我来!还愣在那里看什么?”
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顺着清虚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
“糟糕!”清虚大叫一声,掉头就跑,那凌虚脑筋慢些,见到同伴落跑,也在后面跟着。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门外,清虚忽然停住脚步:“等等。”
凌虚早就被弄糊涂了:“怎么了?”
清虚向里张望了一眼:“他……他没追出来。”
凌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还盼着他连咱们也杀了不成?”
摇摇头,清虚胆子似乎又大了一些,居然往回走了几步,终究还是不敢进屋:“你注意到没有,他脸色不对,好像受了伤。”
“好像……是吧?”
清虚笑得jian猾:“他不仅受了伤,而且伤还很重,否则怎能放任咱们两个进进出出?我刚才四下看看,那臭小子好像也不在,多半是下山给他寻医去了。”
凌虚一心只想逃命:“那更好,咱们赶紧溜。”
“没用的东西!”清虚狠狠给他后脑一掌:“他杀了师父师叔,总不成就这样算了吧。跟我来!”
两人又蹑手蹑脚的返回,扒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
只见练无伤正盘膝坐在chuáng上,似乎知道他们回来,淡淡的道:“你们可是要为师父报仇?”
凌虚早被树林里的四具尸体吓破了胆,这时一见不对,脚也软了,心想:“完了,他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转身想跑,却被清虚一把拉住。
清虚冷笑:“你还装什么?外面门开着,有人闯进来你也不管,以我看,只怕是伤得不轻,动弹不了吧?”
练无伤不答,叫道:“凌烈,你不过是到后面舀水,怎么这样久?”
凌虚一听,更是魂飞魄散:“那小子没走,咱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清虚也是暗暗心惊:“难道那小贼真的还在,只是我没有看见?落在这小贼手里可讨不了好去,不如先走为妙。”
暗暗挪动脚步向后退去,一瞥眼见练无伤神qíng中似乎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动,哈哈大笑:“那臭小子在哪里?你最好叫他出来,道爷正想教训教训他呢。”果不其然,练无伤脸色一变。
两人若是论起年纪,自然是练无伤为大,可说到江湖阅历和那些尔虞我诈的伎俩,久在深山的练无伤哪里是清虚的对手?兼之他又不善作伪,一试就露了马脚。
凌虚兀自看不出门道,急得直拉清虚的衣袖:“你疯了不成,那小子来了,可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清虚给了他一巴掌:“急什么?你看他叫了半天,那小子可有动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嘿嘿,看样子,他的伤势不轻。”
凌虚这才恍然大悟,到底还是害怕,躲在清虚身后。
练无伤冷冷的道:“我就算受了伤,对付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要不要上来试试?”
清虚不知深浅,哪敢贸然去试?他对练无伤的武功还是极为忌惮,心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水狗咬人也疼。可就这样离去,心里着实觉得可惜。
他鬼主意极多,眼珠一转,已然有了计较。笑道:“那好,我来了。”伸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碗,运力扔了过去。
这一扔没有任何花巧,只要轻轻一避便可避过,练无伤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身子完全不听使唤,使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挪动半分。
“咚”的一声,茶碗正中额头,里面的茶水洒出来,和着鲜血,遮住了练无伤半面脸。他一阵晕眩,俯下身子,不停喘息。
连清虚自己也料不到居然能打中,一呆之下,哈哈大笑:“ 想不到你也有落在我手中的时候!”
“别过来!”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横在胸前,练无伤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清虚先是一怔,随即笑了。“你动都动不了,还怎么伤人?歇歇吧。”
练无伤森然道:“就算杀不了你们,至少有一个人我绝对能杀得了。”
“谁?”
匕首向内,对准胸口:“我自己。”
清虚又是一怔:“你用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们?荒唐,别忘了我们就是要你命的!”
“是吗?”练无伤轻轻一笑,“你那些师父师叔,半夜上山,所来为何,难道他们没对你说?”
清虚心中一凛,想起昨晚偷听几位长辈的谈话,隐隐好像有什么“昊天门”、“宝藏”之类的话……
“你知道什么,快说!”
练无伤慢慢直起身子,调息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昊天门当初号称武林第一家……不仅武功独步江湖,传说中更是富可敌国……虽然现在昊天门的人已不在,可是宝物却不会随着人死而消亡……你难道不想见识见识?”一段话他分了几次才说完,实在虚弱以极。
“你知道在哪儿?”清虚被他说的心动,脱口问道,随即就想:这人和那臭小子都是昊天门的幸存者,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师父怎会大费周章的约集了几位师叔来为难他们?自己当初就觉得奇怪,可惜几个老头子嘴严得很,怎么也不肯透露口风。嘿嘿,现在怎样?不是都作了古,留个现成便宜给自己捡?
想到练无伤那身惊人的武功都是得自昊天门,自己若能得到秘芨,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炼一番,日后定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可比在小小崂山做个无名小卒风光千万倍。更何况还有挥霍不尽的珠宝等着享用。他生xing凉薄,听到巨利相诱,早将师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回头看看凌虚,见他也是一脸热切。两人心意相同,都点点头。
清虚为人仔细,又问:“那臭小子呢?”见不到凌烈,他始终不放心。
练无伤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他走了。你们若要宝藏,我便可以带你们去,要他作甚?”
“自然是怕那小子来救你。”
“他……不会回来了。”心中一痛,五年的相处,抵不过别人的一句话。
清虚还不放心,心想那臭小子若是回来可大大的不妙。他明知练无伤是以利相诱,好慢慢谋得脱身之策,有心杀了他,可那秘笈宝藏实在充满了诱惑,令人难以拒绝,就算冒再大的险也是值得。眼见练无伤受伤甚重,若无人相助,个把月内决计难以痊愈,把心一横,富贵需向险中求,就冒这一次险也罢。
当下扯开脸,微微一笑:“那还要请你带路了。”
***
烈日当空。此时已近huáng昏,而太阳却宛如一个不肯退位的bào君,叫嚣着,疯狂的凌nüè着它脚 下的众生。毫无荫蔽的官道上,弯下身,仿佛就可以闻到huáng土烧焦的味道。
这样的天气着实不宜出行,所以道上人也寥寥无几。
道旁大概四、五丈远的地方,有座小小的茶僚,原木搭建而成,十分朴素。这时没有客人,那店家就坐在个木凳上,手拿一把蒲柳扇,一面无聊的望着空dàngdàng的大道,一面拼命扇着风。
忽然,一辆马车闯入他的视线。这马车走的甚急,带起烟尘一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来到跟前。赶车人一勒缰绳,那马在路边停了下来。
店家吃了一惊,心想没有两把子力气,可不敢这样拉马。忍不住打量那车夫一眼,一看之下,更是希奇。本以为定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料身材比他还要瘦削些,身上穿一件随处可见的蓝色粗布衫,头上斗笠压得低低的,罩住了脸。
只听他回身道:“师哥,这里有个茶僚,咱们吃些东西再走吧。”
马车内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也好,你买了送上车来。”话音之中,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咳嗽。
店家微觉奇怪,心想车里的人可是生病了?但说话声音明明又中气十足。他虽然好奇,但知对方不yù透露身份,也不敢过多打探。眼见赶车人跳下马车,连忙迎上去招呼。
赶车人命他将水囊装满,买了一些gān粮,微一迟疑,又叫了碗热茶,撩开车帘,跨上车去。
车内包裹得密不透风,一上去,湿热之气迎面扑来,中者yù晕。车上左右两边各有一名男子,左边的男子又矮又黑,盘膝而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对面的人。汗珠从他脸上成串落下,他也不加擦拭。赶车人进来,他也毫不理睬。
另一名男子则要虚弱得多,无力的蜷缩在角落处。面色苍白,挺秀的眉头拧在一起,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伤痕未愈,看来是近期所创,却没有包扎处理。他的手上握有一把匕首,虽然半眯着眼睛,可四周一有什么风chuī糙动,匕首就会紧得一紧,显然在全神戒备着。
赶车人将两个馒头递到那矮者手中,又拿了一个馒头要给对面的男人,却被矮者拦下。那矮者将馒头掰成大小不等的两份,捡小的一份扔了过去:“接着。”
赶车人面有不忍:“清虚,这样不太好吧?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矮者瞪了眼睛,怪声怪气地道:“有什么不好?饿不死他不就行了。难道等他恢复了力气,来对付咱们不成?凌虚,你何时变得这样好心?”
52书库推荐浏览: 流水无情流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