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_赏饭罚饿【完结】(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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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沈怿何尝不知她心中所想, 当下几步就走了过来,脸色并不好看, “你还打算救他?你莫非忘了他是谁的人了?”

  “你先别生气,我知道的。”书辞耐着xing子安抚他, “不过晏大人对我们一直都没有恶意, 而且我总觉得, 他昏倒在街上绝对不是个意外,或许正是肖云和gān的呢?”

  沈怿没好气:“万一不是呢?”

  “那就更应该救醒他问个清楚了。”书辞在这件事上,明显比他更冷静, “晏寻是肖云和的人,咱们救了他,他就欠了我们一个人qíng,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多有关肖云和的事吗?”

  难得的, 沈怿被她说得愣住了。这么一看倒显得是自己目光狭隘,只顾着儿女私qíng一般。

  在老道士似是而非的笑容里,他别开视线转过身去, 不再言语。

  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妥协,书辞便讨好地去握他的手,“不要紧的,一点血而已。”

  后者仍在气头上, 饶是已经心软,依然把她的手甩开,又迈开步子走远了些,独自生闷气。

  老道看准时机说话,“其实血也用不着太多,小半碗就足够了,不会伤身的。”他命人去取碗,让书辞稍候。

  尽管还是白天,但为了让屋内的人有个舒适的养病环境,卷帘是放下来的,微末的天光从fèng隙间照到桌上、椅上、斑驳的地板上。

  晏寻在淡淡的血腥味里找到了一点意识,他艰难地撑起眼皮,在上下狭窄的视线中,看见了坐在桌前的书辞。

  她正挽起袖子,雪白的臂膀上有条触目惊心的刀口,鲜血涌出来,清晰地滴落在白瓷碗内。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晏寻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四肢无力,又重重摔了回去。

  书辞因他这举动而转过头来,本yù上前询问,又被沈怿颦着眉摁住,示意她当心自己的手。

  老道士走到chuáng边坐下,给晏寻拉好被衾。

  他张了张口,费力地要说些什么,可是嗓子gān哑难耐,几乎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想问她在作甚么。

  又想告诉她不必为了自己这样。

  可是他依旧说不出话。

  老道士慈祥地抬手在他背脊上拍了拍,轻声道:“好了好了,我懂的,我懂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医好。”

  晏寻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再勉qiáng。

  他静静地侧躺着,双眼一直注视着那边的书辞,她正在和沈怿低低jiāo谈,目不斜视,除了刚刚那一瞥,再也没有往这处看。

  晏寻心里很矛盾。

  他不愿欠着她,正因为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很好,这种想法就更加qiáng烈。

  每一回被书辞所救,内心的感激与愧疚最终都会令他愈发想留在她的身边。

  可是偏偏又不能。

  有好几次,晏寻都认为是老天爷在捉弄自己,既然注定了不是他的,为什么又要一次一次的让他遇上。

  既然缘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切尘埃落定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是又回到了原处,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捡了他一条命。

  半碗血不多时就接满了,老道士接过来端详片刻,“这些应该足够了。”

  一旁早有人准备好gān净的布条和药膏,书辞探手准备去拿,就被沈怿寒着脸拍开,“我来。”

  知晓他气不顺,她也不敢招惹,乖巧地坐在那儿由他清理伤口。

  血还在流淌,沈怿盯着那抹刀痕,瞳仁紧缩,面色难看至极,尽可能轻地撒上止血的药,发觉她手臂颤了下,他抬起眼:“疼就说。”

  书辞讪讪一笑:“不疼,挺舒服的。”

  沈怿没好气,“这么舒服,那再来一刀?”

  “……”她抿了抿唇,立刻表忠心地说道,“你往后若有了难,我一样会给你挡刀。”

  他上药的手一停,猛然间仿佛回忆起什么,眉头皱了皱,低声教训她:“这种话不许乱说!”

  书辞没心没肺地望着他笑:“知道了。”

  尽管明知她是说笑,沈怿仍然无法遏制地想到淳贵妃说过的那句话,他眸色渐沉,静默下来,只专心地给她包扎。

  “怎么了?”书辞自不知他所思所想,凑过去讨好道,“回去我给你做糕点吃好不好?”

  “行了。”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你安分点吧……”

  处理好了伤口,料想这穷酸道观中不会有什么好的药,沈怿担心书辞胳膊会留疤,见晏寻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便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老道士将他二人送至观外,这会儿的香客已少了许多,牌楼下略显空旷。马车还停在原处,那匹黑马垂头悠闲的啃食着地上的糙。

  因担心他bào露身份,书辞忙趁机献殷勤似的把面具取出来要给沈怿带上,后者把她手摁下,一面薄责道:“我自己来,你别忘了手上还有伤。”

  “伤都包好了。”她扬手给他瞧。

  “嗯,你再动两下看看它会不会崩开?”

  “……”

  见他俩旁若无人的说得热闹,老道一时半刻竟cha不上话,半晌才微微一笑,“今日多亏二位了,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道长客气了。”书辞转过眼来,有礼道,“这几日还要有劳你照顾晏寻,等得了空,我再来看他。”

  “言姑娘尽管放心,贫道保证不出七日,他必能痊愈。”

  这道士满嘴跑马,书辞其实也只是半信半疑,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她又道了声谢,临走时想起来,“对了,还未请教道长的名号……”

  老道顿了片刻,意味深长地捏着他的山羊胡,“贫道掩真。”

  *

  忙了一天再加上失血,回城的路上,书辞便在马车的摇晃中靠着沈怿肩头睡熟了,因怕她碰到伤处,沈怿只能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尽量减少颠簸。

  想着等到了府里,得让管事炖点党参乌jī枸杞汤之类的来给她补补血。

  临近正午时,车在后门停下,沈怿抱了书辞前去休息,才刚把她安顿好,高远忽而从回廊上疾步走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他神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只说知道了,随后抬脚往里暖阁去。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室内没有掌灯,显得有些昏暗,沈怿一进门,就瞧见了站在窗边的那个黑衣人,一大件斗篷严丝合fèng地罩在身上,把自己裹了个密不透风。

  他感到可笑,款步走到桌边,“知道夜行衣为什么是黑色的吗?”

  对方约摸没注意有人在身后,乍然听他说话不免吓了一跳。

  沈怿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倒水,“因为黑色能与夜色融为一体,不易被人发觉。”他喝了一口,冲他微微点头,“所以,你大白天的穿黑衣,是准备敲锣打鼓地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很可疑?”

  黑衣人将兜帽放下,唇边含了抹歉疚的淡笑,“我在这方面的确不及你经验丰富,不过,至少也遮住脸了,聊胜于无。”

  “说吧。”沈怿在玫瑰椅上落座,手捏着茶杯,也颔首让他坐,“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黑衣人闻言敛去笑意,开口直截了当地就问:“你想杀肖云和?”

  沈怿轻笑了声,喝着茶并未言语——大概是认为他这个问题不值得回答。

  “昨日听说他府上出现了刺客……是你做的?这样未免太打糙惊蛇了。”

  他不以为然:“你不觉得,眼下以这个身份与我讲这些,很好笑么?你同他合作,好处得了一大堆,这会儿又想窝里反?”

  “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那人正色道,“我不是说会助你重掌兵权的么?现在就有个很好的机会。”

  他听得漫不经心,像是没往心里去。

  黑衣人倒也不恼,耐着xing子解释:“要除掉肖云和简单,不过是一刀子的事。可你就这样杀了他,除了逞一时快,没有任何的好处。何况他在朝廷里党羽众多,你杀得完吗?”

  “眼下沈皓对你缺的是信任,肖云和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任谁都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到时别说是兵权,官复原职都很困难。”

  这些显而易见的事,不必他提醒也明白。

  沈怿吃着茶,不置可否。

  “事qíng要做到滴水不漏,最高明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黑衣人慢慢道,“你倒不如让沈皓自己吃点苦头。唯有生死之间,他才能明白,谁更可信。”

  他终于放下茶杯,淡淡道:“可我凭什么信你?”

  “我们才是一路人。”

  他顿了片刻,像是刻意卖关子,“你不是想知道肖云和的真实身份么?我可以告诉你。”

  沈怿执杯的手蓦地收紧,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你知道?”

  “这个消息就当作是我的诚意了。”黑衣人与他对视,“我能明确告诉你,他确实是平阳公主的心腹,曾经以易容术名扬天下的裴尧希。”

  还道是什么惊天大秘密,沈怿听后不屑的笑出声:“这一点我已经证实过了,不是他。”

  “肖云和是个谨慎之人,多半也料到会有人去查他。”对方摇摇头,“你认为,像刺青这种明显能辨别出他身份的东西,他还会留着吗?自然是一早就毁掉了,哪里会留下这个破绽。”

  沈怿越听下去面色越沉,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理,“那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我比你还要早几年留意到他。

  “大约五年前的时候吧,我就曾派人去真正的肖云和所住的镇上询问过。”黑衣人道,“他下手狠辣,知道实qíng的人差不多都被灭了口。可还是被我找到了蛛丝马迹——镇上的一个小哑巴,同我讲了件事。”

  说着,他伸出五指比划给沈怿瞧,“肖云和年幼时由于贪玩,右手的无名指被刀片削了小半截,所以一直都是个左撇子。”

  沈怿眉梢动了动,记忆中肖云和的确惯用右手,而且手指上并无残缺。

  黑衣人支着肘靠近他,“一个人或许可以改变相貌,改变声音,可有许多习惯,他是改不了的。”

  “于是我便顺藤摸瓜,就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果不其然,还真让我查到了。”讲到这里,他脸上不由自主带了些许少年人的得意,“当年长公主谋逆东窗事发时,曾在公主府放过一场大火,使得不少人葬身火海,我至今认为,她那把火放得非常可疑,或许就是为了制造机会让人逃脱。”他语气突然飘忽神秘,“她那个四岁的儿子不正是在火里失踪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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