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大大小小的喜字将整个将军府装点很是欢庆,开始长个子的言莫正和傅铭一高一矮的jiāo谈。
“出嫁的是我姐,这么说,我就是王爷的小舅子了?”
傅铭觉得这称呼新鲜,“不错,辈分上的确如此。”
对于自己这突然提高的身价惊喜不已,言莫又好奇地问他:“那你呢?”
傅铭想了想:“我是王爷的大舅子。”
“我姐是你妹妹?”
“对。”
言莫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你岂不是我哥?”
傅铭:“……”
半晌他才莫名的抓抓后脑勺,“我怎么多出了一个哥哥?”
花轿停在台阶下,chuī弹的声乐与鞭pào齐飞,震耳yù聋。
在繁杂的喧哗中,书辞扶着紫玉的手缓缓而出,视线里只有一片鲜艳的红色,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她居然隐隐的觉察到,在路的尽头,正有人朝这边行来。
盖头下是绛纱袍的一角,那意气风发的喜悦仿佛隔着红绸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能猜出他此刻唇边或许含了一抹浅笑,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凑到她耳畔,嗓音低低的,却清朗好听。
“我来接你了。”
短短五个字,骤然让她心里涌上一种无尽的欢喜,书辞忍不住侧过头,沈怿的唇便贴在那方盖头,轻轻落在她的脸颊。
从没见过成亲前新郎还能有这举动,身后的喜娘都惊呆了,目光探究地朝不远处的将军夫人望去,心说,这般不合规矩可需要提醒王爷?
后者给了她一个“不要嫌命长”的眼神,喜娘当下就乖乖地闭了嘴。
尽管觉得不妥,书辞仍是忍不住微笑,在沈怿把手递过来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握了上去。
什么红绸,什么同心结,一概不要,两个人十指紧扣,他引着她朝前走,步子又轻又稳。
大约全京城的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位一向面容yīn冷的王爷露出如此温和迁就的笑容,原本宁静暗沉的双眸里,此刻竟也是波光闪烁,光华微漾。
花轿的帘子放了下来,迎亲的锣鼓声热热闹闹的开着道,在一群围观百姓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仿佛了了一桩心事,陈氏与傅家夫人望着那抹喜气洋洋的大红,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咱们这个女儿总算嫁出去了。”
陈氏也跟着浅笑:“是啊,我相公若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凤冠霞帔,八抬花轿,十里红妆应有尽有。
可不知为何,她二人思来想去,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陈氏两手jiāo叠在腰间,和傅家夫人一起沉吟,迟疑着转身。
就在这时,不经意看到门前的一个孩童举了串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走过,两个人几乎同时反映过来,相对着伸出食指懊恼道:
“糟了,房事还没和那丫头说过!”
第82章 八二章
肃亲王成亲, 前来捧场的自然只多不少, 上到皇子王孙下至百官群臣, 原本死气沉沉的王府自建成以来还是第一遭迎来这么热闹的场面。
傅家和皇室联姻,吃喜酒的自然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连宫中也有人前来庆贺,架势大得惊人。
书辞蒙着盖头, 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不过是跟随指引完成了拜堂的仪式,迫于沈怿平日里的脾xing, 在场的愣是没人敢瞎起哄, 更别说闹dòng房了,规规矩矩的和点兵打仗一样。
等回过神时, 她人已经平平稳稳地坐在了红漆浮雕的拔步chuáng上。
伸手往后面一摸,抓到了一把花生和红枣。
王府里一直是沈怿独居,没有女眷, 此时入了dòng房, 四周连半点动静也听不到。
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书辞下意识地抬头, 一道颀伟的身影落在销金喜帕上,红盖巾太厚了, 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听到沈怿轻笑了声,她便无端端开始紧张……
视线里,一柄喜秤挑起盖头的一角, 书辞跟着心头一跳,有种又回到了当日等他揭开面具时的qíng景。
屋内的灯光逐渐在眼前亮起,朱红的帕子缓之又缓地被他掀开。
入目是一张英武俊朗的脸,唇边若有似无地抿着笑。
由于脑袋太沉,书辞只能抬眸与他对视。
到底是小登科,沈怿今天瞧着心qíng格外好,眉峰微微扬起,颇有些chūn风满面的意思,连她满头的珠翠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旁全福人端来两杯盛好的合卺酒,紫玉和其他几个丫环们在旁笑盈盈地看着。
忙了一整天,称得上是水米未进,这口酒完全能润喉,书辞倒是喝得挺痛快,沈怿望了她一眼,见她确确实实喝过了,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合卺酒喝下之后,就真的是夫妻了。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一屋子的人纷纷道喜。
平时面对沈怿大气也不敢出,知道他现在新婚,一个二个开口时底气也足了许多。
本打算让她们出去,忽然想起府上还有一堆宾客,沈怿在书辞脸上揉了揉,站起身,“等我一会儿,去去就来。”
“嗯。”
沈怿的身份不同一般,王爷的婚宴上,劝酒的肯定不会少,只怕还要喝上一阵。作为新娘子,空着肚子又不能吃东西实在难受,书辞忙招呼紫玉把偷偷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就着那壶还没喝完的喜酒一口一口地解决饥饿。
前院里,在肃亲王尚未出现的时候,众宾客们正相谈甚欢,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寒暄,推杯换盏,俨然把这次酒宴当做亲朋好友聚会,毫无压力。然而当沈怿冷着脸从穿堂里走出来时,在场的人瞬间极有默契的鸦雀无声。
沈怿一贯不喜欢热闹,举目在院内一扫,只觉得自己成亲,一群不相gān的人还得让他陪着应酬喝酒,心中顿时不大痛快。
毕竟他素来赴宴都是喝三杯便走,这帮人戳在这儿不禁越看越碍眼。
没料到大喜之日这位爷的脸色还如此yīn沉。
在朝堂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群臣们很快察言观色的明白了什么,当即喝完三杯恭恭敬敬地告辞开溜了。
很快,在肃亲王满意的神色之下,不到戌时,满府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
书辞原以为他得忙到后半夜,还准备沐个浴的,坐在桌边吃得正欢时,沈怿推门便进来了。
她微微一愣,体会到了他那句“去去就来”真不是随口说说。
“你这就喝完了?”她震惊地看向窗外,“天才刚黑……”
屋里的侍女们很识相地垂头退了出去。
新房中转眼便剩了他们两个。
沈怿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随手倒了一杯,轻咂了下,摇头自顾言语道:“味道太淡了。”
“这种酒本来就不会太烈……”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撩袍挨着她坐下了,红绡帐暖,映得人面桃花,妆容jīng致。金光闪耀的凤冠在烛光里栩栩如生,在金银华贵的点缀中,近在咫尺的肌肤愈发莹白如玉。
真奇怪,他这么讨厌头饰的一个人,这会儿见了竟也没感到多排斥。
周遭萦绕着淡淡的酒香,入夜后的清凉气息,由于他的靠近,瞬间变得旖旎而温热起来……
书辞垂目盯着他的眉眼,几乎能从那双黑烁的星眸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沈怿伸出手,修长而略带薄茧的食指轻拂过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喷在腮边,他低哑道:“挺好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书辞整张脸立马红了,他的指腹沿着耳垂往下滑,柔软的唇瓣贴在那片细腻的肌肤上。
她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得尤其快,想都没想便出声:“等……等等!”
沈怿被她两手撑着隔开了一定距离,眼中倒是不惊也不恼,只颇为好奇地静等她下文。
书辞蹭一下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我得洗个脸。”
他好笑地支着头看她:“洗脸作甚么?”
“这个妆画得太浓了。”书辞指了指自己的面颊,“你都不知晓这上头有多厚的粉,还有这个胭脂。”
沈怿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没瞧出端倪:“会么?我感觉挺好呀。”
“可妆会花的,花了就不好看了。”她仍在坚持。
见状,他也不qiáng求,很是宽宏大量地颔首:“那行,你洗吧。”
朝门外那两个侍女打了声招呼,不多时热水就端了进来。
书辞挽起袖子,低头开始卸妆,清澈的温水中沾上了一层浑浊的脂粉,她动作放得非常慢,像是每一寸皮肤都仔细洗了好几遍。
沈怿靠在chuáng边坐着,并不催她。
等热水倒掉之后,书辞一身清慡地转过头,想了想又道:“还有……这个钗还没取。”
她很善解人意地望着他,“会吓到你的。”
沈怿鼻中发出一声笑,懒洋洋地歪头,眉峰似笑非笑地扬起,像是在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书辞咬着嘴唇,见他不阻拦,于是便坐在铜镜前,一支一支地拆头面。
凤冠是最沉的,傅夫人为了好看,还给她在后脑勺盘发的地方别了不少簪环,这么慢悠悠的摘也很是费时。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故意拖延时间,每拆一个,书辞还意思意思地冲他扬了扬。
沈怿含着笑,全程不吭不响,在chuáng边静静等她。
只可惜发钗再多,总归有摘完的时候。
她卸了妆,一水的青丝披在胸前后背,在四周大红颜色的映衬中,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双眸清澈,顾盼生辉。
沈怿微微眯起眼,喉结不由自主滚动了一下。
书辞局促地站在旁边,她本习惯xing地想去捏额间的碎发,这才发现因为嫁了人的缘故,所有的刘海都在开脸时撩了上去。
空气中静得出奇,因为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心头隐隐有些许期待,又有些许害怕,看着沈怿温和的目光,书辞还是小退了一步,试探xing地问:“不如……再洗个澡?”
说完,她身子堪堪转过去,腰间蓦地一紧,下一刻便被他腾空抱起。
沈怿覆在她耳畔轻笑:“行了,你别折腾了。”
书辞挣扎着,病急乱投医:“大夫说你腰伤没好,短时间内不能行房的。”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还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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