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_寒衣【三部完结+番外】(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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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露过了就是霜降,天是一日寒过一日,大江口临近入冬,风变cháo落,影军开始不安分起来。须知冬天làng平,影军水上优势就显不出来了,因此近这一段秋末入冬的日子,影军水军数次进攻。

  步吟伤透脑筋费尽心思,毕竟在水上,己方实力远逊,战略也便格外重要起来。影军重舰在沿海潜伏,平素常出来的是小舟,仗着舟快路熟,往往暗中偷袭,一旦得手立即撤退,沿着大江畔水糙芦苇,竟是难以追上。

  君笑率寒露军每日晚间巡视,认真的他在这时候便全力扑在事qíng上,步吟虽然担心,却也阻不了他,只能让手下武功高手去保护他,无奈那些人大多都是北人,一到了船上就完全不可靠,让步吟十分不安。

  冬至前两日,终于有了大动静,影军水军在大雾之中接近朝廷水军。战火突起,尽管官军早训练有素,毕竟没有水战经验,一时也是忙乱。

  步吟和君笑都在主舰上,步吟身为统帅,在主舰上是理所当然,君笑却是被他拉来的。步吟坚持说自己容易晕船,只有君笑在他身边才能好一些。

  被当作晕船药的君笑为了大局,也只好在寒露军不忙的时候过来陪他,幸好现在他和聂启之的关系已经改善很多,虽然表面上看去还是不和,实际已经和缓下来。因此当君笑不在时,聂启之也能当些大局,只是步吟一直不知道他二人已经言和,对聂启之仍是满腔敌意。

  当第一枚水雷落下溅起巨大水花时,君笑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抱住步吟。步吟本来就抓着他,船一斜,整个身子便都偎了去,君笑这么一抱,他心底忍不住乐开,连战局都忘了。

  直到君笑连声叫他,他方才回过些神来:「传我号令,发pào,发火弹!」

  江面上的雾有些散了,水花和火光却溅起老高,弥漫了视野。船身在pào轰之下东倒西歪,这当口却也顾不上晕船了,隔得远了,放pàoshe箭,离得近了,放下舢板直接杀过去。一时之间,大江江水,尽是赤色。

  主舰上的人自然无需作战,步吟发号施令、传令打旗语,亦是疲累无比,甚至连君笑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待到水上战事稍息,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回过头去:「笑,你看——」

  每一次叫出笑都有些忐忑,因为怕见他皱眉冷冷纠正道「楚君笑」。然而这一次却没听到反驳,步吟带着「赚到了」的侥幸心理,正想着君笑今天怎么这么随和,眼前却不见人影。

  步吟心中一傻,连忙问手下:「君笑呢?」

  船中众人此刻已是伤的伤累的累,齐四脸上半分血色皆无,勉力支撑身体,道:「楚公子在刚才就出去了……」

  步吟心下马上有数,知道君笑定然是带着寒露军与敌作战去了,当即大惊,想要出去找他,却被手下拼命拦住:「王爷,外面形势危险,王爷万万不可啊!」

  向外望去,火光和呈红色的江水混成一片,风chuī着,无数尘埃翻飞,遮天蔽日。火pào炸开的声音和喊杀声jiāo织一起,江上漂浮着焦黑的船木和已经分不清形状的尸块。无论是官军还是影军,死尸相迭着,是无法阻止的接近。

  见惯尸体死人的步吟,这时却不由生了几分怯意。一想到君笑若遇危难,也可能会成为这无知无觉的尸体之一,心中就恐惧起来。

  步吟终于喊了句:「谁也不许拦我!」冲出船舱去。

  然而他身上突地一麻,顿时动弹不得,步吟破口大骂:「影子,你竟然敢点我xué道!给我解开!」

  「王爷,请恕属下得罪。」黑衣的影子走出来,屈膝跪倒,「皇上之命不可违,王爷不能涉险。」

  「哼!就知道你们只把他当主子,我算什么——」步吟冷哼一声,「他倒是关心我死活,也不想想他自己杀了人又去寻死,又何尝把他自己的命当回事!」

  影子退后一步,仍是跪着:「王爷和皇上之事,属下不敢过问。」

  「你告诉他,我原谅他了。」步吟扫了影子:眼,脸色肃穆下来,「他这么多年对我百般讨好,不就为了我爹一条命?现在我原谅他了,他也没什么遗憾了吧?你放了我,我……不想象他那般,到得不能挽回才去后悔。」

  「皇上的命令是,无论什么qíng况下,一定要以保护王爷为重。」影子俯下身去,「属下并未听皇上提过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步吟微微一怔:「原来他并不是为了求我……」

  他一直以为皇上派影子他们来助他,只是为了求得他一句原谅,却不想那人根本未吩咐过。

  然而这只是末节,步吟瞪着影子:「要是他有个万一,我也是决计不会活着回京了,你放开我!」

  影子静默片刻,对着齐四道:「我去找楚公子,王爷就jiāo你照顾了。」说完转身便走。

  步吟咬牙:「影子,你给我回来!我要和你一起去!」

  「王爷,在水上,属下并无万全之策。」影子转头,躬身言道,随即回身出门,「属下会尽力的。」

  第25章

  步吟没有一刻这么埋怨过属下的忠心,齐四守在他身边,无论他说些什么,就是不为他解xué。听外面战声渐歇,传令兵来禀告战果,微弱的胜利、无数伤亡,然而步吟完全顾不上,心心念念都是那人安危。

  「寒露军呢?君笑到底怎样了?他人在哪里?」

  步吟问过一个个人,还是得不到答案,终于无法忍受:「齐四!现在战况已歇,你解开我xué道,我要去找他!」

  齐四有些无措,但无论如何是不能放步吟出去的。正犹豫间,船舱门开了,门外站的人全身尽湿,背上背着一人。站着的人青衫银剑,正是君笑。

  步吟松了口气,顿时觉得后背冰冷,尽是冷汗。忧心了如此之久,此刻全身都放松下来,竟然有些些无力。

  齐四解开他xué道,步吟连忙迎了上去:「笑,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以后这么危险的qíng况下就不要出去了,实在太危险。」

  君笑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我没事,倒是影子因为我受了伤。」

  他说没事,放下背上之人时,左手抖了下,竟有些扶不稳。他本就只有左手能用,怕影子跌倒,连忙把他揽在怀中。

  步吟一边眼红,一边拉起君笑袖子,见上面殷红一片鲜血透了出来,吓得他一把推开影子,从怀里拿出伤药来给君笑敷上,抬头却见君笑皱着眉yīn沉着脸,眼底尽是不悦。

  步吟看君笑眼色的本事可谓一等一,而猜起君笑心思来也是极厉害,眸子一转,便知君笑愠怒从何而来,忙扶过影子:「影子你伤很重吗?我叫刘三过来给你医治。」

  影子倒有几分奇怪,心道王爷怎么今日转了xing,关心起自己来,眼光一扫,见步吟盯着君笑,而君笑面色和缓了些,心下明白原来王爷是怕他生气。

  君笑那xing子大家也都知道几分,他绝不会因为步吟最关心他而感激,相反他会觉得步吟连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死活都不顾,可见无qíng。步吟现在正想方设法讨好君笑,自然不会作出这等蠢事来。

  君笑为人宽厚,君子可欺以方,他倒真没太注意步吟心思,只觉得步吟对身边人还是不错的,也非一味无qíng,便对他和颜道:「我适才驾船跟踪影军,被他们发现,回程路上一直被追杀……船上高手不多,幸好影子前来相助,否则真可能回不来了。」

  他关怀的眼光看着影子,「只是他为救我受了重伤,实在……若王爷允许,我想照顾他到痊愈为止。」

  影子却开口道:「楚公子,在下的伤只要静养就好,公子无需介怀。若公子真想做些什么,请代我保护王爷吧。」

  步吟眼神热切地看向君笑。

  君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我虽能力有限,但一定会尽力保护王爷的。」

  步吟大喜,脑中忍不住开始幻想君笑如影随形跟随自己的qíng形,想到怎么让他「贴身」保护自己,一时出神,唇角泛起傻傻笑容来,因此没听到君笑语声,直到君笑叫了几声「王爷」方才回过神来:「啊?」

  君笑重复了一遍:「王爷,我适才已经探知影军所在,是东南方一处礁岩附近。只是我行踪已经被发现,想必影军定会一边转移一边防备,就算马上进攻也未必有什么用处……」

  步吟听他这么说,眼光忽地一闪,道:「笑,你把他们隐藏的地点在地图上标出来,我有用处。」

  君笑点了点头。

  刘三此刻进来,步吟非常想要他先看君笑的伤,但生生忍住了,把影子jiāo给刘三,他自己跑到君笑身边,查看君笑伤势。

  影子伤得极重,君笑却也不太轻,手臂三寸许的口子,血不停地流。步吟这个心疼啊,不断抱怨:「你明知危险又无用,gān嘛还要跟着影军船只?」

  君笑轻叹了声:「不是我要去的,我出去之后,聂大侠已经跟去了,我追了很久才追上。」

  步吟秀美的眉紧皱起来:「聂启之如此鲁莽,怎能带军?」

  君笑略一沉吟:「此事原也不怪他,誓死为国,是江湖人的义气,考虑不周,却是我错。」

  他和聂启之各为寒露军左右队首领,但聂启之奉他为长,他自有更多责任。

  这话在步吟听来却非此意,他只想着当初聂启之为难君笑,星眸一动,心下有了计较。

  水上作战,任你武功盖世,输赢也是不定间。影子和君笑的武功放到武林中都足以惊世,但在这场水战中却都没讨得好去,若不是影子及时救助,君笑此回甚至可能丧命。

  也正是因为影子挡去了应该落在他身上的攻击,影子受了极重的伤,和君笑一般,都要静养。

  而步吟,忙起他的事qíng来。

  步吟回到营中,心中颇有些得意。自己这命令却也是一举两得,一方面移开影军视线,影军决计想不到自己竟会让那么多好手去送死,因此也肯定不会防备礁岩东北方那条险径。另一方面,也可以给君笑出口气,让他把剩下的武林人士掌握手中。

  只是这事qíng一定要做得巧妙,幸好君笑于军事上所知不多,又素知自己不懂水战,定然不会发觉自己让寒露军右军突袭的目标乃是陷阱,而所谓的接应军会误打误撞地从影军后面包抄,歼灭影军大部分力量。

  步吟想到此处,红润的唇勾起姣好形状。他虽不懂水,却懂战,君笑一说影军所在,他就大概猜测出影军动向。

  曲宁远定然料到他们会来袭,却怎么也不会料到他已经料出曲宁远会在何处诱兵,何处撤离。牺牲一小队官军和数十名武林人士就能夺取胜利,实在是合算之至,何况那些武林人士大多和君笑有隙,死了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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