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是三十多岁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虚度而过。
明明是青梅竹马,但几十年的相互猜测,爱恨聚散,让他们彼此心力jiāo瘁,相错太久。
幸好,他们最后还是执起了双方的手。
而不是象惊鸿照影那样,惊天动地地爱过,恨过,最后,却灰飞烟灭。
之四
生死阙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惊鸿照影的传说,在江湖中,始终是不衰的典故。传奇xing的人生,传奇xing的恋爱,传奇xing的生死相随。天下间,岂有闻两人之故事而不动容之人。
然而,当所有的过往都尘埃落定,当人们认为幸福终于降临,波澜不会再降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却发现,他们的爱,已经提前耗光了。
qíng到浓时qíng转薄。太过激烈的感qíng,原本就不能持久。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亦是天理。
对云照影来说,一次又一次追在寒惊鸿身后,为了他,心若死灰过,意志消沉过,激动狂喜过,哀伤痛苦过……很多qíng绪,只要尝过一次就够了。
有些伤,太过绝决,将心千刀万剐,凌迟成粉末。他的心只有一颗,碎了又补,补了又碎,到如今,虽是完好,却布满了修补的痕迹,脆弱的裂纹。
他终是退缩了,没有勇气再去尝一次。
不想去面对将来必有的生老病死。不想再感受一次失去寒的痛苦。
再往下,这段感qíng未必能完美,未必是他所要。
所以,只有离去。
对寒惊鸿来说,他的qíng能维持多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爱是不是真的,他依然不知道。
他是个感qíng有缺陷的人。再多的爱流淌到他这里,也无法满足他。
他始终无法相信,云对他的不离不弃,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哪怕云也为他死过一次。
所以,他总是退缩着。直到云终于受不了而离去,证明了他的猜测,没有什么感qíng会是永久不变的。
终归如此,不如归去。
将爱qíng定格在完美的那一刻,让世间只要记住他们曾经生死相许便足够了。
大家需要的是完美的传说,而不是残酷的现实。
无数次生离死别,都拆不散的两人,却拆散在尘世间的平淡上。
相濡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以江湖。
他们俩最终,还是相忘于江湖。惊鸿照影四个字,成为武林中,又一个流传的谎言。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泫兮,不我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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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看上方,雕梁玉柱,金碧辉煌。轩辕觉得自己gān涩的眼里依稀有泪。
天下三分,神仙府,武圣庄,无名教,前两者竞都已飘泠至此。
无名教潜埋声息几十年,终于横空而出。新一代的无帝,依然是人杰。神仙府这边,却已没了可相继的人。
看着桌面上堆积已如山的加急加快红批军报,以及昨日暗流送来,伊祁阵亡的消息,轩辕有些厌倦地往后靠去。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已经累了。
自成周以来,哪朝的江山曾过有千秋万岁?
不能由他而始,由他而终,亦无不可。
现在的他,只愿得到花间那一回顾。
蒙胧之间,仿佛又看到那一身月白长衫的人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三分深,三分浅,三分的捉摸不定,却是四分傲。
那人走到了他身边,轻轻地扶住他的手。
手掌相握,十指相扣,不变的承诺。
真好……
轩辕轻笑着,缓缓闭上眼。
--END--
第53章 闲话时间:
以上,兼为清明节贺文,以及C君大人不小心被提前了一个半月的生日贺文= =
清静
“祈叔叔,你说父皇握着爹亲的手,笑成那样是什么意思?”小娃儿趴在窗棂上,好学不倦。
“他那叫yín笑,因为他以为你爹亲终于原谅他。”huáng衣青年哼了两声,继续绕着圈子,想甩开如影随形紧贴在他身畔的蓝衣青年。
“祈叔叔,你就不要再挣扎了。”看了一个早上的转圈子,看得眼都花了,小娃儿有一眼没一眼地瞥了下两人:“父皇最近有gān什么事惹怒爹亲么?”
“小小昊,大人的事你不要问。”柳公子笑得温厚善良,罗袜生尘,“你父皇怎么得罪你爹亲,这种事qíng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所以你以身作则示范给小小昊看么?”宝亲王脸上的冰霜已经冻结了好几层,一整个早上心qíng都不好,再看这场景,他准备祈再不争气他就自己亲自动手两个一起解决。
眼见战火将燃,小娃儿缩缩脑袋,看向另一边,伊祁一见他看着自己,就拨làng鼓一样地摇着头,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的神qíng,转了脑袋蹲下来欣赏地上一株宫人还没拨掉的喇叭花。
惊鸿照影两个人倚在一起时,通常都是目中无人的,小小昊瞪了半天,也不见他们两人有感觉到自己目光的热切,依然靠在一起讨论着两人回京前那段冒险,争着谁的功劳大,只好嘟嘴扫兴地转回头。
“皇上gān嘛突然叫妾身为他易容?还准备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刚回京城就被召入皇宫的红袖,同样怀着不解之谜,不理自家兄长那边的剑拨弩张,疑惑自语,却见在场众人的眼光全瞪过来,连小伊祁都在地面回过头来,不由吓了一跳,稍稍退后一步:“gān嘛?!”
“因为皇上他做了个梦。”祈世子停下脚步,咬牙切齿。
什么梦?红袖眨了眨眼,目光转了一圈,看向小小昊。小小昊掰着胖胖的小手指数,漂亮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红袖阿姨:“父皇说他梦见四年前,爹亲死了。然后爹亲就生气了。”
昊帝座生气?不会吧?
不过,四年前?死亡?
红袖看了眼正好四岁的小小昊,再看看周围人就是这么回事的眼神,不由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皇上你这梦作得真是好大胆……
“然后梦到我跟这个姓柳的一起殉qíng了!!”祈世子没好气地继续说着,一脸铁青。皇上就这么讨厌他么?这是什么见鬼的梦!想他祈王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英俊潇洒百邪不近,gān嘛要跟这个姓柳的混蛋一起殉qíng!虽说是梦,也请切合实际一点!!想到这,继续踩身畔甩不开的冷血蛇。
“哦。”红袖点了点头,理解自家兄长头上为何堆积了那么浓厚的乌云。
“还有梦到……”祈世子说到这句话时,突然停下,目光只在红袖身上打转。
在场之人都闭着嘴,没人接过他的话。
“还有梦到什么?”红袖正听得兴致勃勃,继续追问。
众人看了宝亲王的脸色,没人开口。
“咦,梦到什么?跟小云有关么?”红袖笑得益发兴灾乐祸。
“父皇还梦到……”不识人间险恶的小小昊见没人回答,甜甜地笑了起来:“李叔叔叛国,宝叔叔受连累,嫁到祈王府……”
死!!无名宝宝你父皇没教你什么是委婉的说话艺术么,怎么可以把话说得这么刺激人分明找死。小云发怒,你不会死不代表我们不会死!
来不及捂住小小昊的嘴,祈世子惊得直往柳大少怀里靠,一身冷汗。在场众人感觉到突然降临的极度冰冷气压,全部低头。
“而红袖阿姨娶了宝叔叔之后,就退出暗流当贤妻良母,和宝叔叔去路边卖凉茶。红袖阿姨招客,宝叔叔制冰。”
笑到一半的笑容僵在脸上,红袖僵硬地扭头看着宝亲王,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他,再指了指自己。
除了宝亲王以外的人,低着头,或明或暗地点了点头。
红袖爆发了:“为什么!!!妾身为什么要跟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完全不懂得欣赏妾身美好的冰块木头扯到一起!这个人说是人还是客气了,说不定敲一敲里面也就是冰块木头,根本算不得人!还一起去卖凉茶!!有妾身在,哪有什么东西是卖不动的,皇上你要明珠暗投美玉蒙尘,也不是这么个残忍法,太过份了!!”
宝亲王冷冷看着红袖激动的抗议,也不动怒,低头弹了弹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再说我一字,我回府便向祈王府下聘。”
这话一出,红袖立刻哽住,脸色扭曲,指着宝亲王半天,想骂又不敢骂,气得直跺脚,到底知道他素来说到做到,没半字虚言。瞪了半天,气哼哼地转身,瞪着祈世子。
“皇上还做了什么梦?”
知道妹妹此时火气大得很,本着万万不可得罪女人的庭训,又自忖没有小云那等魄力,祈世子飞快道:“还梦到惊鸿照影相濡以湿相濡以沫,终于决定不如相忘于江湖了,云兄出家了。”
“还有我也阵亡了。”伊祁指着自己的鼻子补了一句。
一直坐在角落闲聊的惊鸿照影终于也抬起头来。云照影转动手中不知何时拿出来的剃刀,轻轻抚摸着。过了会儿,抬眼一横。
在场众人瑟瑟发抖,暗忖云照影与轩辕熙果不愧同父同母的兄弟。
抚了抚肩膀,第一次觉得自己衣服可能穿得太单薄了。红袖扭头数数现场,皇上有梦到的人都在,想到他要她化的妆,终于明白:“皇上找大家来,是想将梦境重现一次,证明他是作了个梦,而不是真的发生的?”
“红袖郡主冰雪聪明,所料自当不差。”柳公子悍妻在怀,理当讨好小姑子。不过在某人眼里,他一向是说什么错什么,于是很顺利地收到怀中白眼一枚。
红袖磨牙:“那皇上最后梦到什么?”
“这个么……”伊祁蹲在墙角,托着下巴:“人生不离,生老病死……”
红袖嫣然微笑:“烦君之虑,忠君之忧,各位,你们不想让皇上‘最终‘的梦想实现么?”
“当然想。不过,你以为我们现在围在这里是在gān什么?”祈世子嘿笑了两声。
“gān什么?”
众人相视一笑,连惊鸿照影都露出微笑。云照影收起了他手上的剃刀。
伊祁摸了摸鼻子,提醒:“这次师傅非常非常生气……”
“哦?……哦!”红袖明白过来,想到刚才已经先一步进去的那个人。
“所以我们看热闹就行了。”祈世子笑眯眯下了结论。
养心殿里,抚着月白衣衫男子的手,笑得十分满足的锦衣老人,并不知道,他的厄运刚刚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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